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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应该转道向西走，北地苦寒，气候干燥，风俗也和我们南朝这边不同，呆不惯的，何况不少地方魔门邪教猖獗，太危险啦！”
“我们不是游山玩水，大小姐。”
“我觉得蓉儿姐说的对，我们既要开山立派，还是应该小心些才是。”
“瑶迦，你听相公一言，北面可好啦，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奇观，碧水澄潭，银装素裹……”
“李郎……我们不是游山玩水。”
“莫愁，你？！”
“九天开出一成都，千门万户入画图，我想去川蜀见识一下天府之国，听闻那儿的景色不逊于江南，都江堰、青城山、峨眉山更是其中翘楚。”
“语嫣妹妹说得极是，怎么样啊，呆头鹅，四对一！”
骑在马上单手持缰，李遥哑然看着阿碧紧抿朱唇，小脸鼓胀着憋笑，一点点将车窗的帘子拉起，只余下轻风不时带出的幽香，还有车厢里传出的阵阵燕语莺声。
此刻，李遥一行人的车马刚刚踏出苏州地界。
在带着妻子回门之后，程家老爷和夫人便告辞返家，也是从那日起，李遥便发现程瑶迦会不时走神，即便在白天同他一起游湖时，满眼都透着幸福。
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依旧会在云雨过后，躺在他的怀里梦呓几声父母婶舅。
少女初次离家，难免如此吧？
李遥思索着闭上眼，隔天却不打算就这样下去。
“出门儿散心去！”
李遥搂着还没睡醒的妻子，嘭嘭拍着胸口做下决定，“正好莫愁的伤势已经痊愈，咱顺道儿转转，看看哪里合适建山立派！”
“呜哇——可是，相公啊，”程瑶迦蜷缩着身子，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蓉儿姐和语嫣妹妹怎么办？”
“我管她们！”
抬手轻轻拍打眼前温暖宽厚的胸口，程瑶迦叹道：“莫愁姐说她抵不过黄伯。”
“……”
李遥垮下身子，气道：“咱偷偷溜出去，她们还能厚着脸皮跟上来不成？”
没有出声回应，程瑶迦只就那么瞧着他。
“行行行，都去都去！”
李遥觉得自己也不好真把黄蓉得罪死，毕竟人家手里还捏着自己的秘密，既如此也不差王语嫣那几位，“我先让人把马车备好，你去通知她们几个，等收拾好东西，我们便出发！”
说动就动，李遥几下穿好衣服便冲出门去喊人。
“嗳？！”
程瑶迦伸手去拽，却没把人拉住，不禁嘟起嘴抱怨，“去哪里还没说啊。”
其实这也不怪他，本就是随想随做的事儿，走到哪儿算哪儿。
结果因为黄蓉和王语嫣等人的加入，再加上李莫愁对选址极为上心，直至李遥与三家镖局谈妥随行护卫之事，她们依旧还在商量向北还是往西。
三位总镖头默默看着队伍一路蛇形走往西北，对完全插不上话的雇主，难免有些同为男人的心里话想说。
于是今天陈镖头轻拍他的肩膀，叹道：“夫纲不振，后患无穷啊。”
“？”李遥听得莫名其妙。
隔天在留宿的客栈，齐镖头拉住李遥，边同他碰盏喝酒，便劝道：“李员外娇妻环伺，真是羡煞我等，可俺能明白你的不容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六只。”
“六？！不是，我……”李遥觉得他得把话掰扯明白。
“不说，不说，来，喝酒，话都在酒里了！”齐镖头了然，这是好面儿！
男人嘛，懂的！
“？！”李遥稀里糊涂被人灌了一肚子酒水。
到了第三天，梁镖头见某人再一次被推出门外，便上前拉过来一同坐下。
“你……没啥想说的？”李遥看着这似曾相识的架势，犹豫道。
“静心。”
梁镖头抬手下按，示意他看道边路过的一对儿母子，“待到日后有了孩子，她们便不会再这般，那时候为了子嗣前程，婚配登对，各保个会尽力讨你欢心，由着你随意搓扁揉圆。”
“大师悟了？”
“非是在下，”梁镖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这《宫墙秘闻》一书中，藏着不少惊世至理，借与员外研读。”
“？！！”颤着手接过这本‘旷世名作’，李遥心中有苦说不出。
合着他现在已经沦落到依靠野史外传小说来谋求心理安慰……
直至方才，再次被几女隔开，李遥催马前行，默默来到三位镖头身边。
与他们三人一同仰望碧蓝晴空，摇头叹息。
因着一路还要选址，所以每逢遇见山水宜人之地，李遥几人便会弃马步行进山穿林，有时还会干脆宿在外面。
届时就会留下梁、齐两波人护送车马，沿大路去前面打探，找到合适的落脚地。
只让陈镖头和他的手下随行护卫。
一个月这般走下来，李遥惊奇发现，不止是程瑶迦心情成功变好，就连一直不怎么同他说话的王语嫣，如今也不再在意那些俗礼。
她不时会学着黄蓉坐在岩石上，光着脚丫拨动山泉潭水。
玩得开心时，也能巧笑嫣然地招呼他过去一同玩耍。
反倒是李然自己越来越放不开，紧靠在程瑶迦与李莫愁身边，撵都撵不走。
原因便是一天夜里，他迷糊走错房门，吓得冷汗直冒地退出来。
等到重新躺回床上，搂着睡熟的程、李二女，心中又感奇异。
是他男子气概太弱？
还是黄蓉和王语嫣过于信任他？
竟然如此不设防！
要是他当真是个伪君子，搂着她们二人，装作没发现她们在假睡。
一晚上过去之后，怎么收场？！
事实上，他是想多了。
在他腾地一下跳起身，一步一步轻手轻脚地离开后，黄蓉已经睁开双眼，淡定地将一柄匕首重新放回枕头下，而王语嫣则是松了一口气，缓缓把手心儿里的簪子藏到床头。
至于她们为何装睡……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在那一刻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她们可不想因此事闹大，这么快结束这趟旅程。
一晃几个月过去，李遥几人终于在十一月初抵达了襄阳。
随行的护卫也换了人。
原本那三家已经折返，替换成黄蓉她们在酒馆中结识的峨眉派一行十数位弟子，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座下的关门弟子。
这位周姓弟子，名叫周芷若，年纪虽是他们当中最小的，武功实力却是不差，更让黄蓉交口称赞地是她玲珑心思，总能将事情处理的恰当好处。
既不会让师兄师姐感到被比过去，也不会让自己被人小觑。
长得还好看顺眼儿。
在与周芷若接触后，李莫愁也在李遥耳边提了好几次。
说是若她以后能收下这么一位弟子，那门派的下一代便再无忧患。
“你自己才多大，就想着下一代的事情？”
李遥重新掖好被程瑶迦一脚踢开的被角，搂着逐渐适应三人同床共枕的李莫愁，心疼道：“门派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你多关心关心自己，碰见几个拦路山匪，居然一个人冲上去，那我们请护卫作甚？”
李莫愁自知是她理亏，却不依地用小脚轻轻踢打李遥的腿肚，难能可贵地撒娇，哼道：“之前请了三家，一路上半个贼匪的影子都没瞧见，这次好不容易碰上，当然要试试手，要不怎知你找来的那些功法秘籍到底有多强？”
“现下舒坦了？”李遥抬手轻轻捏住她的鼻子，“就你厉害！”
两人闹了一阵儿，差点儿把睡着的程瑶迦吵醒，互相吐舌一笑。
枕在李遥的胸口，李莫愁突然问道：“李郎为何非要进襄阳城？”
“马上入冬，需得备些防寒的衣物，”李遥捻起一缕垂在手边的青丝，“你们不想走水路进川，又得按照之前谈好的，跟随峨眉派弟子一同去武当山，那便见一见张真人叙叙旧也好，然后我们再去古墓一趟，最后南下入川。”
去古墓派的事情，两人几天前便商量好了。
她知晓这是李遥担心自己还有心结没解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暖意。
他是在意自己的。
他没有忘记她曾说起过的往事，没有错过她提及师门时，脸上露出过的落寞。
这一晚，李莫愁主动献上了自己的长吻。
也彻底让这个男人占满了她的心房，再没有那道时刻刺痛心扉的身影。
于此，她不再怀念青涩的初恋，而是死死拥住这给予她支持和鼓励的怀抱。
次日一早，扔下几个被惯坏懒床的女子，李遥独自带上五位峨眉弟子出了客栈。
还没走出多远，便望见街头忽然行来一队官兵。
不同于其他地方，襄阳城距离南北两朝的边境线极近，也因此那些官兵看起来格外威武雄壮，长刀罩着森森寒霜，甲胄上的刮痕都透出些戾气。
“这是哪位将军麾下的亲兵吧。”一位峨眉弟子叹道。
另一位眉头蹙起，拉过他道：“快走，瞧你说的，若是南朝将士均是如此，还能与北朝磨蹭？早就把他们赶回北方的深山老林里了。”
街边行人百姓都在小声嘀咕，那些官兵却是目不斜视，刷刷迈着大步离去。
“听闻是上面派了朝中高官过来，也不知是祸是福。”
一位老翁接过店家递过来的酒葫芦，摇头晃脑地感慨，“这才安生几年，打吧，打来打去，也逃不脱王朝兴衰轮回，千年之前的英魂无数，我记不住多少，千年之后，又有谁能记起我们？嘿嘿，大概只会叫一声好，再如我一般，为了柴米油盐奔波劳碌，至死不过一摊黄土。”
虽然看出这老头子不简单，可李遥没打算上前搭话，斜眼瞅见一位年轻乞丐跟了上去，他也只能祝这位好运。
李家努力了三代，临安城里却只留下一栋逼仄的瓦房。
讽刺么？
气愤么？
李遥不觉得。
他要好好活着，活得痛快爽利。
亲眼看看那些朝堂里的大人们，到底是如何从纵情享乐变成焦急上火，又是如何从万念俱灰再到跪地乞怜。
将人打伤打痛，没意思。
把人一脚从崖边踹下深渊，那才是人生乐趣所在。
为了今世被朝堂坑死的父母兄弟们，李遥不介意在最后插上一刀。
现在没给他们添乱，已经算是在隐忍了。
李遥眯起双眸，手指轻点藏在袖口里的方形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