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臨海城內

　　第二天早上，方大哥因為未完全康復的腿傷酸痛不已，需要休養一下，於是把豬腿販售的工作，便交由方鈴和我負責。
　　我把四條豬腿和其他野味，放在一架被稱為木牛的木頭車上。這相傳是諸葛亮所發明的木牛流馬，但聽方大哥說，這東西早在三國時期之前，就有人研製出來了。
　　我拉著木頭車，在方鈴的帶路下，穿過十數條街道，終於來到城鎮南區的巿集。
　　從方大哥提供的資料來推算，這個世界大慨是我的原世界裡，公元390年左右。建築物和我從前在電視、電影、書本裡看到的相差頗遠，可能因為現代人對古代建築的模樣，大都是純粹猜測。又或者是因為這裡已受到外國文化的影響，加上魔法的便利，創造出截然不同的一個異世界。
　　我們到達了一家規模很大的酒樓外，方鈴跟酒樓後門裡的雜役打了個招呼，不一會就有個大廚模樣的店員走了出來。
　　「哇，這麼大的豬腿，真是罕見！莫非是遇上魔化了的野豬嗎？」那個大廚問道。「妳爸爸的功夫不錯啊！居然能把牠幹掉。」
　　昨天我從方大哥口中得知，近年在森林或山上，偶然會出現一些體型特大，或者異常兇殘的動物，大家稱之為魔化，但當中的原因卻并不清楚。
　　這是否和魔王將要復活有關呢？
　　「不是啊，張師傅。」方鈴望了我一眼，微笑道：「這隻大野豬，幾乎是這位謝大哥一人之力擊殺的！」
　　那個張師傅有點難以置信地望向我，舉起手指頭讚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才沒有這回事，你別聽她胡說。」我解釋道。「這大野豬跟方大哥惡戰良久，身上早已負傷無數，才被我幸運地撿了個尾刀而已。」
　　「不管如何，這豬腿肉質結實，脂肪飽滿，是難得的優質食材啊！我叫丘老闆親自來看看，希望可以用高一些的價格跟你們收購吧！」說罷張師傅便回到酒樓裡，尋找那位丘老闆。
　　雖然我和方大哥也跟方鈴說過，只是我運氣好，才能擊殺大野豬，可是她總是不信。她聽到我為了救她爸爸，奮不顧身的衝向大野豬，所以對我又是感激，又是崇拜。
　　不一會兒，那個丘老闆就來了，卻不見張師傅陪伴。他看到這些豬腿，眼睛閃了一下，旋即用平淡的聲音說道：「可惜，可惜，這本來是很高質量的食材啊，但是存放得太久了，至少也有兩天了吧？肉已經開始發霉，得切走一半才能吃了。」
　　「那麼，這些豬腿值多少錢呢？」方鈴有點失望地問道。
　　「先來秤一秤重吧。」丘老闆叫伙記拿了一個秤砣來，漢朝的人就是靠這種槓桿原理來計算重量的。
　　我們逐一把豬腿放上去秤重，最後加起來一共是１２６斤。
　　「看你們這些豬腿運送不易，方先生又是老主顧，我也不好意思打折扣，就如常按照３兩銀子一斤來算吧！再加上其他野味，合共給你們４００兩銀子，好嗎？」
　　方鈴聽到４００兩銀子，似乎也很高興，正要答應，我卻連忙阻止道：「丘老闆，這價錢不對吧！這頭野豬體型罕有地巨大，又兇猛無比，我跟方大哥差點就死在牠手上了。而且豬腿是我們即殺即割，在小溪中放血洗淨，馬上用鹽腌製好的，所以完全沒有發霉啊！」
　　「嗯……那你認為值多少錢呢？」丘老闆試探道。
　　我對這異世界的物價行情一竅不通，但細心觀察丘老闆的眼神，再回想剛才張師傅驚喜的樣子……
　　「這最少值１０００兩銀子吧！」我用充滿信心的語氣道。
　　丘老闆聽到後，臉上抽搐了一下，說道：「少年你別胡說啊！怎麼可能有這麽高價錢呢？好，６００！我就出６００兩銀子吧！」
　　「方姑娘，我們走吧，去對面的酒樓問問看。」我轉個頭，跟方鈴說道。然後把豬腿放回木頭車上，裝作要離去的樣子。
　　「哎喲，了不起啊，少年！手段真是高明！」丘老闆賠笑道。「不過這確實不值１０００兩銀子的，我最多出８００兩銀子吧，不能再高了！」
　　方鈴聽到後喜出望外，拉一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趕快答應，我心想應該也差不多了。
　　我們交易完成後，我拉著木頭車，方鈴則拿著８００兩銀子，歡天喜地的回家去。
　　「爸，你猜我們把豬腿賣到多少錢了？」方鈴興高采烈的道。「本來丘老闆只出４００兩銀子，但謝大哥竟然還價到８００兩！」
　　「你這小子忽然不笨了？」方大哥聽到方鈴說出剛才之事，笑道：「我以為那個吝嗇鬼，最多也就只會出５、６００兩銀子。」
　　「我以前聽我爸說過，將來到了城巿生活，無論買賣甚麼東西，都要懂得議價嘛！」我也笑道。議價這個方式，還真是甚麼年代都通行啊！
　　「這４００兩銀子，就給你吧！」方大哥說著，把一半的銀子拿了給我。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推辭道。「我在這裡白吃白喝，還要向大哥你好好學習各種事物，不能再要你的銀子了。」
　　「獵殺這大野豬，本來你就佔了超過一半的功勞。」方大哥說。「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提供你兩餐一宿，已是合理不過。何況你現在身無分文吧？那些衣服，日常用品，總得自己購買的。」
　　「那麼……就謝謝大哥了！」我想想也覺得合理，便收下銀子。
　　「爸，也給我點零用錢嘛！」方鈴說道。「我那些舊衣服已經有點窄了，也該買件新衣服吧！」
　　「妳這小丫頭，也想學人打扮了嗎？」方大哥雖然搖著頭，卻也拿了２０兩銀子給她。
　　「太好了！」方鈴歡呼一聲，又說道：「爸，我現在帶謝大哥去布店買些衣服可以嗎？」
　　「唉，女大不中留。」方大哥嘆道。「你們去吧，我做好飯等你們回來。」
　　方鈴嘻嘻大笑，拉著我的衣袖出門了。
　　過了兩天，方大哥的腿傷已好了大半，他說要帶我到城外附近的森林裡學習弓箭。因為不會有太大的風險，方鈴自然也跟著來。
　　方大哥是個弓箭嫺熟的獵人，從前在義軍裡就是擔任弓箭手的工作。而方鈴在4年前喪母後，也常常跟著他出外打獵。目前她所射的弓箭，命中率也接近一半，算是相當不錯了。
　　至於從來都沒有拿過弓箭的我，自然變成方大哥的取笑對像。
　　「謝大哥，你的姿勢雖然對了，不過還有些地方需要注意的。」方鈴說道。「不能只靠蠻力來拉弓，除了手臂外，還有腰背也要適當地用力，保持雙手穩定。還有就是調整呼吸的節奏，並留意風速和風向的變化。」
　　雖然我能靠記憶，做出跟方大哥相同的動作，但果然要射中目標，還有很多看不到的技巧。
　　「然後，要瞄準的目標並不是停下來的獵物。」方鈴續道。「因為動物們都有天生的感應力，當受到弓箭瞄準，便會產生危機感而逃走。所以我們要等牠開始跑了，再按照牠的速度，預判弓箭到達時的落點。」
　　經過方鈴詳細和耐心的教導，到了黃昏時間，我終於射中了一隻野兔，算是有點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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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三月有餘，我的箭術已超越了方鈴，不過她並沒有介意，還很替我高興。
　　有一天晚上，方鈴來到我房間外，隔著布簾輕聲問道：「謝大哥，你睡了沒有？」
　　方大哥的屋子並不大，本身並沒有房間之分，各人在晚上就以布簾圍著一個空間，當作是睡房了。
　　「方姑娘，我還沒睡。」我回覆道。
　　她揭開少許布簾，走了進來，坐在我的床邊。她臉上紅紅，嬌滴滴地露出一副害羞的樣子，而且還小心翼翼，唯恐會吵醒方大哥。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該不會是……
　　「謝大哥，你真用功啊，每晚都要看書。」方鈴說道。
　　「嗯？對啊，因為我想多學習不同的知識嘛！」我心不在焉地回應道。「妳找我有甚麼事呢？」
　　漢朝，特別是東漢之後，最流行的書法是隸書，跟我原來世界的中文字體相差不大，基本上都能看懂。因為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所以跟城裡書店老闆商議好，用十份之一的書價，當作租書一天的費用。這樣亦令我能更快了解到這個異世界的資訊和常識，也可以在書本中嘗試尋找一切和魔王有關的事情。
　　「明天四月初十，是我爸爸的生辰紀念呢！」方鈴說道。「不過我還沒想好怎樣替他慶祝，謝大哥有好提議嗎？」
　　嘿，果然不可能是那些事情啊！我在胡思亂想甚麼呢？
　　「那不如做一個蛋糕給他吧！」我隨口說了出來，才發現說錯了話。
　　「蛋榚？哪是甚麼東西來的？」方鈴當然不會知道，奇怪地問道。
　　既然已經說了，我也嘗試在腦海中回憶一下上輩子看過的食譜之中，有沒有不用焗爐或者電冰箱也能做出來的蛋糕吧！
　　嗯，有了！
　　「這樣吧，我寫幾個材料給妳，妳明早替我準備一下。」我拿起了毛筆和紙張，邊寫邊說道：「分別是雞蛋、小麥、砂糖……」
　　說起紙張，這是東漢年間，一個叫蔡倫的人改造而來的。這些以樹皮、破布、麻頭和魚網等廉價之物做出來的紙張，大大降低了成本，才能讓書本得以普及。
　　次日，方大哥本想帶我一同去野外打獵的，但我說昨天的書本還未看完，所以想留在家裡。
　　等方鈴買好了材料，我就一步步把從前食譜裡的步驟逐一照做，最後利用鐵鍋加熱烘乾，這應該是這個世界裡第一個出現的蛋糕吧！
　　方鈴覺得很新奇，用手捏了一小片放進咀裡，驚喜道：「謝大哥，這太好吃了！你怎會懂得這個做法呢？」
　　「方姑娘，這是我爸爸以前教過我的，我也是第一次嘗試而已。」我只能說謊道。「哎，妳別再偷吃了，不然方大哥回來時，這蛋糕就不好看了。」
　　「你別叫我方姑娘了，這真的很奇怪，叫我小鈴就好啦！」方鈴說道。「我也叫你非哥，好嗎?」
　　「嗯，可以啊！小鈴。」我笑道。雖然相處的日子還不長，不過我也確實把她當作成妹妹一樣的。
　　「我是十二月初五生辰的。」方鈴道。「非哥你呢？」
　　「我是……」我想了一想，說道：「是正月初四。」
　　「等到我的生辰和你的生辰，我們都再做這種蛋糕吧！」方鈴說罷，又偷偷再捏了一片，放入咀裡，然後嘻嘻地對我笑著。
　　這小丫頭既調皮，又可愛，能和她一起生活，我覺得自己真幸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