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

　　十年前的卢纳克山谷，为了拯救一个掉到悬崖树木上的小女孩，年仅七岁的艾尔玛自己勇敢的跳了下去救她。最终这件事被他的父亲奥本领伯爵‘阿莱彻斯特.奥本’大肆宣传，这让他从小就是领地的英雄人物。
　　不过事情的真相却没有那么简单，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当时的那个女孩并没有救上来，艾尔玛当时也挂在了断壁上，而为了救他还牺牲了另一个男人。
　　“那件事虽然是父亲刻意的隐瞒了一些真相，但我确实去救那个小女孩了，难道说那个女孩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艾尔玛心里设想了无数个原因，因为柯林也是那件事之后被领养的。两个人四目相对，柯林沉默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那个后来掉下去的男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艾尔玛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这么多年他才知道这件事：“所以，你是要为你的父亲报仇吗？”不料对方轻蔑的笑出了声，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柯林继续讲了下去：“不，那个男人是知道你是伯爵的孩子后，为了跟你父亲邀功自己强行要下去的，而且我对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感情，我只是他喝醉之后的一个错误而已！”
　　艾尔玛越来越想不明白，他拔出钉在自己手掌上的箭，在艾莎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呼，但是他已经无所谓了，少年把那支箭紧紧地抓在手里，展示给柯林看：“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就算你要杀我，我希望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从小到大我都很烦你一直在我耳边讲的传说和故事，但是今天我会把你说的每个字都听下去。”
　　柯林低着头，长发挡住了他大半张脸，没人看的见他的表情。不过很快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慢慢的说了起来：“十年前的今天，贝琪，哦...就是那个小姑娘，本来并不应该来到这里，但是那天我的酒鬼父亲难得一见的要带我出来玩一玩，于是我就强行叫上了她，我唯一的朋友。结果就在那天，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亲密的两个人。”
　　“可是这和艾尔玛有什么关系！”艾莎率先发出了疑问，但是柯林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听下去：
　　“当贝琪掉下去的时候，我找了很多人来救他，包括我的酒鬼老爹，但是大家都因为害怕拒绝了我，当我花了好一会跑到山下后才找到一个肯来帮忙的人，等我回到山崖边的时候，你已经跳下去了，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男孩是伯爵的孩子’周围的人就纷纷摩拳擦掌想起各种办法救你，就连我带回来的那个人也不再搭理我，开始考虑救你了，就这样你获救了，但是我的父亲却在救你的过程中掉了下去，顺便扯断了挂着贝琪的树干。”
　　听完柯林的解释，艾尔玛也唤醒了多年前的记忆，对此他沉默良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艾莎不能接受这个原因：“可这也不是艾尔玛的错呀”她一瘸一拐的走到两人中间。柯林对着女孩说道：“如果那天他不做些多余的事情，贝琪至少有机会被救上来，可是现在呢？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到，为什么他成了奥本的英雄被宣传十年？他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而已，事后产生的麻烦又会有其他人帮你解决，而这十年来，那个人一直都是我不是吗？你今天来到这里，不也是不顾大家的反对，只为了完成你的英雄梦想而已”
　　“或许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艾尔玛不是你想的那样。”艾莎试图反驳柯林，但是蛇形匕首已经对准了她的脖子。不料少女眼神坚定，反而往前走了半步，两人四目相对，最终柯林还是收起了武器。但又瞬间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少女脸上，把她打倒在地：“我还没有说完，不要打断我。”
　　一旁的罗恩看到妹妹被欺负了也不再等下去，持剑冲向柯林。但是突然脚下爆出一阵烟雾，他只感到头晕眼花随后倒地不起，艾尔玛担心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罗恩，又看了看满脸愤怒的艾莎。“只是点小机关让他昏迷了而已，就像是你不想告诉别人你有魔法的天赋一样，我也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魔法天赋，所以我试着找一些其他方向，机缘巧合之下我学会了一些刺客和毒药的知识。”柯林还是很了解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十年的朋友心理想什么：“现在没人打断我了，后来伯爵大人为了不留下话柄而收养了我，而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杀掉你，因为我觉得我们相处的还挺好的。”
　　“所以是什么让你突然想杀了我？”艾尔莎反问着对方，他虽然知道自己平时很多行为有问题，但是在对柯林的一切他都是真情实意才对。柯林沉默不语，反而是从地上倔强的爬起来的艾莎回答了他：“他不是突然想杀了你，而是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柯林又想一巴掌让女孩闭嘴，但是被艾莎反手挡了下来：“找人引导亚尔曼团长来到这个山谷；雇佣流浪的魔法师哈维袭击护卫团；亲手杀死和你一起上山的两个猎人；发出红色信号欺骗我们进入山谷；让那个魔法师带着受伤的你混进我们之中，悄悄的把大部分人杀掉，最后你再出来拯救一些幸存者，成为奥本领，乃至莫塔斯塔王国新的英雄！这就是你的计划对吧？哈维是你招入城堡做老师的，除了你和艾尔之外，就连管家爷爷都没见过他，假装杀死他，揭穿他的面目，一切都顺理成章。”艾莎甩掉柯林的手，继续说道“但是你不经意间故意暴露了他的身份打乱了计划，而且真的杀死了他，让这一切看起来更真实。这不是复仇，复仇不会牵扯到其他不相干的人。这是嫉妒，你想抢走艾尔玛的一切，成为他心心念念的英雄，伯爵大人唯一的孩子！”
　　柯林默默的听完少女揭穿一切的真相，原本单纯善良的脸上悄然换了一副表情，狂笑不止又狰狞可怕，他浑身紧绷，整个人疯癫的原地蹦了起来，接连蹦了好几下才停下：“艾莎，你果然很聪明，做面包师父什么的真的浪费你的智慧，这种天赋到底从哪来的呢？是你那愚蠢的哥哥吗？”
　　少女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继续讲了下去：“我一直不明白哈维的目的，但是换个思路其实很简单，很多魔法师都为了钱行动，特别是他这种没有赞助的流浪法师接一些雇佣工作很正常，这些不都是你从小看各种魔法师的书籍时讲给我们听的吗？而护卫团回来的路线和时间，以及雇佣他成为家庭教师这种事，在伯爵大人外出的这么多年不都是你来负责的吗？”
　　柯林听完后居然越来越兴奋，他示意少女继续讲下去。“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把你的同伴会空间魔法的事情透露给艾尔玛，以他的智商肯定会反应过来，这就导致你们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就被怀疑了。而刚才的战斗中，哈维的魔法好像也出了一些问题，这让他不得不使出了杀手锏，你感觉情况不对才提前出现杀死了他。而你为了一击致命，使用的手法和技巧又遭到了亚尔曼团长的怀疑，所以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看来我是我太急了吗？但是那个教会的主教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裁决者确实出乎意料，而且在那我杀掉亚尔曼之前你不就怀疑我了吗？”柯林脸上有些懊悔和难过的说着，但是看到艾尔玛和艾莎两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又换上了狰狞的笑容，等着女孩的回答。
　　“死人是会传达一些事情的，在哈维的亡灵队伍里，我看到了本该和你一起的那两个猎人，刚才战斗中我特意查看了他们身上的伤口，那个伤口非常特殊，就是你手上的匕首造成的，这个造型的武器恐怕不多见吧。这应该是之前哈维怀疑你出卖了他之后，准备的一些小手段吧。”艾莎从对方手里拿过匕首，柯林并没有阻止这个女孩。
　　“而你杀掉他的原因可能是在费用上，毕竟一个连成人礼都没有进行的小孩子，能够进行这种交易，恐怕是你以未来伯爵的名义说服对方的吧，但是请哈维这种空间和亡灵两种稀少流派的魔法师要花不少钱，奥本领有多少收入恐怕你比我们清楚的多才对，事后被伯爵大人发现就很容易查出真相吧。而且柯林，昨天你还答应我，不会让艾尔玛乱来，但是从头到尾你都在引导他到这里。”艾莎整理了下头发，示意自己说完了。
　　女孩此刻心里不是滋味：本来应该阻止柯林的是她才对，但是没想到在自己犹豫的片刻，亚尔曼团长就凭借自己直觉就发现了端倪。可能他也不太相信柯林会这么残忍。稍微放松了下警惕，就被柯林杀掉了。而一开始就觉得有问题的她自己也没有及时保护身边的人。
　　柯林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艾尔玛：“这就是整个事情的过程了，虽然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错误。现在你都明白了吗？少爷”。凭借相处十年的了解，眼前这个金发少年应该再激动一点，甚至破口大骂才对，但是现在的他太安静了。而艾尔玛此刻也很混乱：一个和自己生活了十年，就像亲兄弟一样的人突然告诉你，为了杀你，他计划了这么曲折的事情。而理由更是让人无法接受，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就因为自己想做英雄？还是因为自己是伯爵的孩子？明明当年他也为了救人深陷险境。
　　看着已经丧失斗志的艾尔玛，觉得无趣的柯林走到他面前，趴在他耳边说道：“放心吧，我答应你，剩下的人我会平平安安带回去，所以你安心去死吧。”说罢他拿出自己的蛇形匕首，轻轻的刺向对方的肩膀。
　　艾尔玛已经闭上眼睛，他放弃了思考，只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但是却被人猛然间撞开，艾莎在关键时候把他撞到一边，同时想要抓住柯林的手，但还是差了那一瞬间，匕首还是轻松划破了她的护具，刺中了少女的身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两个少年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不要！”两个人同时发出了绝望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如果是平时柯林不会反应不过来才对，但是沉浸在愿望达成的喜悦中，柯林没有注意到艾莎的行动，才导致了这一幕。他一把抱住无力倒地的艾莎，艾尔玛也连滚带爬的来到旁边想要检查伤口。
　　“伤口并不深，但是....”柯林抬了一下下艾莎的身体，金发少年默契的接到自己怀里，黑发少年赶快从身上的各个口袋找些什么，但是翻遍全身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解药呢”艾尔玛冷冷的问到，他知道武器上肯定有剧毒。柯林慌了神，只是自顾自的不断摇头。
　　愤怒的艾尔玛抓着眼前人的领口，大声的喊着：“如果你想杀我，那你就动手！但是艾莎、亚尔曼、费边和其他无辜的人，他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柯林并没有反驳他，他只是看着怀里的少女，毒药的发作速度很快，艾莎的脸上很快就没有了血色。他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对她的爱慕，他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
　　“算了吧....”艾莎勉强说出几个字，伸出手看着这两个男孩。艾尔玛急忙抓住她缓缓抬起的手，柯林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了上去。从小到大，每次三个人吵架或者约定什么的时候都会这样做，而几天后的幻月祭就是他们认识十年的日子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一切是因为我，就应该从我这里结束。”眼泪从艾尔玛眼中流出，他一直把艾莎当成家人，艾莎也总以姐姐的角度去捉弄他照顾他。“朋友之间，注定要收拾彼此的麻烦，不是吗？”这是从小到大他和柯林每次闯祸被艾莎抱怨的时候，都会用来安抚对方的话。这也是第一次从艾莎的嘴里说出来。
　　听到这里，柯林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他，泪水从他眼中不断流出，艾莎慢慢转过头：“柯林，我知道从小你就喜欢骗我们俩，这些普通的士兵，你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吧。你让我哥哥晕倒，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给自己放过他的理由吧。”柯林沉默无言，他确实不想伤害自己未来的哥哥。他依旧在身上摸索，想要找到解药，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对不起，解药明明就放在身上，可是.....”
　　艾莎突然笑了一下，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这么急，不会是喜欢我吧？”柯林紧紧抓住两人的手，又看了看旁边的艾尔玛，还是狠狠的点了点头。艾莎又笑了一声：“那这次不要骗我了，答应我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有什么复仇，也不要再嫉妒谁了。”
　　随着清晨的阳光撒入山谷，艾莎缓缓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