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钟锐已经练习了好多次他应该怎么向赵顺英说、和赵顺英说什么，首先，他应该告诉赵顺英他爱她，“爱她”这两个字眼，他以前从来没有对赵顺英说过；然后，他应该对赵顺英说，自己有好多话要对赵顺英讲，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希望赵顺英能耐心听他说完；再然后，他会跟赵顺英说，他知道赵顺英一直爱着志强，他理解赵顺英，也尊重赵顺英，他并没有想要替代志强的意思；再再然后，他会提出阿军，告诉赵顺英，他愿意和阿军成为朋友，即便他不是阿军的生身父亲，他也会一直关心阿军、爱护阿军、支持阿军；最后，他会和赵顺英谈他们两个的未来。
　　突然，这一切在钟锐的脑海里，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困惑，他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钟锐知道，到时候，他肯定会把这些台词全部忘掉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把戒指装回了口袋里。
　　钟锐走出卫生间，乐队又奏起了舞曲，快到桌子旁边的时候，他看到银行的黄经理邀请赵顺英跳舞，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他想打断他们，这时候，林丽站了起来，以询问的表情看着他说，“请问，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不好意思，我很高兴和你跳。”钟锐知道林丽的意思，带着她走向舞池。
　　“钟锐，你有心事啊？”林丽问。
　　钟锐咧了一下嘴，眼睛瞟向赵顺英和黄经理，“你知道的。”他能感觉到林丽的目光。
　　一曲结束，钟锐带着林丽回到桌子旁边，一转身，看到赵顺英和黄经理接着跳了第二曲，林丽看着钟锐，笑了笑。
　　“别紧张，钟锐，她不会跑掉的。”
　　赵顺英和黄经理跳走了，钟锐看不到他们了，舞曲结束后，黄经理一个人回来了，他说赵顺英去了卫生间。
　　“我去拿杯啤酒来，”钟锐说着，躲避着林丽的目光，向酒吧的位置走去，他等在那里，直到赵顺英回来，他问赵顺英想喝点什么。
　　“还别说，跳了这么久，的确口渴了。”赵顺英笑着说。
　　“来杯啤酒吗？”
　　赵顺英摇摇头说，“不用，水就行。”
　　钟锐和赵顺英在酒吧那里站了一会儿，现在那里人不多，钟锐在想着怎么说，才能让赵顺英和他一起出去散散步，他觉得现在外面那么冷，如果请赵顺英出去，好像有些怪怪的，钟锐又感觉到了口袋里的戒指，心里想，他是不是应该就在这里向赵顺英求婚，他又觉得别人听到了，会不会觉得不妥。
　　“你今天晚上好像话很少。”赵顺英关切地问。
　　钟锐意识到赵顺英在和他说话，“哦，是吗？”
　　“是有什么事吗？”
　　钟锐手里拿着啤酒瓶把玩着，在想应该怎么回答赵顺英，他发现自己的舌头都有些僵硬了，“我想，我确实是在想一件事。”他最后说。
　　赵顺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眼睛盯着他。
　　“这件事，也是我一直想和你谈的。”
　　“好啊，我现在就在这里啊，你说吧。”赵顺英笑着说，不知道钟锐会说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假装轻松。
　　钟锐四下看了看，说：“不在这儿，我们去外面说吧。”
　　“外面？”赵顺英把眼睛转向门口。
　　钟锐在赵顺英的语气里听到了不确定和不情愿，他把最后一口啤酒喝掉，正在这时，一首舞曲结束，一个工作人员走到舞台上宣布，请大家站起来，到舞池中间排成队、手拉手，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每次舞会到这个时间，所有人都会手拉手跳一曲，来表示整个虞山镇的团结和齐心协力，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指挥着大家，叫大家快一点，有人经过赵顺英和钟锐的时候，拉着赵顺英叫他们快点。
　　赵顺英回头看着钟锐，笑笑说，“看来我们得稍后再说了。”
　　音乐开始了，钟锐一直看着赵顺英，有一两次，赵顺英碰到了钟锐的眼神，她给了钟锐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最终，钟锐放弃了。
　　舞曲终于停了，大家分开，走向自己的桌子。
　　钟锐环顾四周寻找赵顺英，却看到了小周走了过来，小周向他招招手，钟锐轻轻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今天一定是没有看黄历，撞到了坏运气。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说话了。”赵顺英突然出现在钟锐的身边，看到钟锐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小周吗？”
　　钟锐不情愿地说，“我得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你去吧，我没事的。”
　　钟锐告诉赵顺英，他不会去太久，然后朝着周密走去，心想，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一定要这小子的好看。
　　钟锐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赵顺英也觉得累了，礼堂里面已经比之前空了一些，现在只有几个人在跳舞，她看到坐在桌子对面的林丽的目光。
　　“我得走了。”赵顺英有些疲倦地说。
　　“钟锐不回来了吗？”林丽问。
　　“可能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我路过派出所过去看一下。”
　　走出大礼堂的门，冷风吹了过来，赵顺英停了一下，把身上的大衣裹紧，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气，她抬头看向空旷的夜空，想着今天晚上钟锐的表现，他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后来又要叫她出去散步，她觉得奇怪，心里想着，钟锐到底有什么事情。
　　赵顺英离开礼堂门口，向着停车场走去，当她走近悦来酒吧的时候，看到门口似乎有骚动，一小群人在那里晃来晃去，有些明显已经醉了，而且有人把玻璃也打碎了，看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事情，现在好像已经平息了。赵顺英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向她走来，她以为是钟锐。
　　陈家栋看到赵顺英，向着赵顺英走过来。他一晚上都在那里想着离开虞山镇的事情，想着赵顺英，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几乎没有喝，一个多小时前，他准备回家，在停车场看到了赵顺英的车，他想，赵顺英应该是在镇政府礼堂跳舞。正当他在黑暗中徘徊的时候，他看到钟锐经过，向着悦来酒吧走去，那里有人打架。
　　陈家栋在停车场一直等着赵顺英，心里不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当他看到赵顺英走近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他心里一直压抑的感情，这种感情他一直都不敢对自己承认，他敢肯定，那天晚上，是赵顺英在他家院子旁边的树林里，如果那天晚上不是蔡琴在的话，他和赵顺英之间可能已经发生了什么。蔡琴的话又回想在他的耳边，他知道蔡琴是对的，机会不会永远等着他，难道他真的要把这可能的最后的机会丢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