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汤作全继续诊断着白鹤的翅膀，陈家栋在旁边看着，他无法知道白鹤痛不痛，白鹤不会像人类一样去表达疼痛，陈家栋只能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那只可怜的白鹤。
　　陈家栋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白鹤在天空中飞翔的情景，浮现出她那优美的身姿和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形象。
　　童年的时候，陈家栋总是羡慕鸟儿能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陈家栋甚至有些嫉妒鸟儿们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在树林里和大山里，可以悠闲自在地飞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他一直幻想着，自己要是一只鸟该有多好啊。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么丧心病狂的要射杀她？”不知不觉地，陈家栋轻声地、自言自语地说。
　　汤作全抬起头，这才第一次仔细地看了看陈家栋，他没有认出陈家栋，但是却被陈家栋的神情打动了，陈家栋的眼睛黑亮、深邃，流露出忧伤和同情。多年来的职业习惯，让汤作全认定了，对动物有同情心的人一定会有一颗纯洁的灵魂，这种纯洁的灵魂现在很多人都已经丢失了。
　　汤作全把手套脱掉说，“钱通常是个原因，为了钱，有些人会不顾一切地去伤害动物，即便是违法的事情他们也干。”
　　“钱？”陈家栋好像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啊，对于这些珍惜的动物和鸟类，有人是愿意出钱买的。”
　　“即便是死的?”陈家栋好像更加不能理解。
　　“我想，应该是有人收集动物标本，所以就有人出售动物标本，那些偷猎者就是这样来赚钱的，他们把猎杀的动物卖给制做标本的人，制做标本的人再把做好的标本卖给搜集标本的人。”
　　汤作全说着摇了摇头，他仔细地研究着这只白鹤，心想，这只白鹤太漂亮了，她的美是没有语言可以描述的，为什么竟然有人想要把她做成标本，放在玻璃柜里呢？为什么竟然有人要剥夺她在属于她的天空中自由飞翔的权利呢？想到那些人的这种行为，汤作全有时候会为人类感到羞愧。
　　“她的翅膀会好吗？”陈家栋问，他的脑子里也在想，是什么人这么可恶，竟然会猎杀一只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鸟。
　　“我们先把她的伤口治愈，等伤口愈合后，可以让她试飞一下，看看怎么样吧。”汤作全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确定。
　　陈家栋皱着眉头说，“你听起来好像没有信心，你认为她的伤口不会痊愈吗？”
　　“伤口是会痊愈的，但是功能能不能完全恢复就难说了。”汤作全叹了一口气回答。
　　“鸟儿天生就是要飞的，飞行是要靠翅膀的，特别是白鹤，每年都要迁徙，长途飞行两次，如果翅膀受伤了，将会影响他们的飞行速度，中途就要多次经停，要寻找新的栖息地，路途上要花更多的时间，要面对更多的风险。”汤作全又解释说。
　　说到这里，汤作全停顿一下，看了看陈家栋，又说：“我前几天刚看过一个报道，是讲两只受伤的白鹤，他们被放飞回到大自然之后每次迁徙艰难的行程。我记得很清楚，报道上说，正常白鹤迁徙时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100公里，而翅膀受伤的白鹤，有时候一天才只能飞行9公里，他们要比正常的白鹤飞行时间长不知道多少倍，正常白鹤2天的行程，受伤白鹤有时候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而且中间多次经停也增加了风险，让他们更多的暴露给了不法猎鹤者，或者被毒杀或者被枪击，有时候，还会因为食物短缺和没有合适的栖息地而在途中死去。”
　　汤作全看到陈家栋的眼睛里全是担心，他又对着这只受伤的白鹤说，“几周之后，她的翅膀就会看起来跟好的一样，但是，我们没有办法真的知道它的功能是不是完全恢复了。所以，我现在要把她放在笼子里，把那个受伤的翅膀固定好，让她的关节不能活动，希望骨裂能够痊愈。”
　　陈家栋消化着汤作全的话，心想，这只白鹤太可怜了，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她在偷猎者枪口下捡回一条命，但是，她的命运最终还是未卜，她的生存甚至可能会更加艰难。想到这里，陈家栋心里一阵疼痛，他决定要保护她，要保护这只受伤的白鹤，他要想办法让白鹤她的翅膀完全恢复，尽他所能让这只白鹤顺利地回归大自然。
　　汤作全看陈家栋在沉思，就劝解说，“不要担心她了，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如果不是你救她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救她是对还是错，如果她的翅膀不能恢复，她将来就会更加艰难、更加危险，甚至是死亡。”陈家栋沮丧地说。
　　停顿了一下，陈家栋问汤作全：“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汤作全想了一会儿说，“我的毕生都在给动物治病，都在照顾动物，其中，也见过不少动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你知道，如果你不能接受和尊重自然界和自然生存规律的话，你就无法做这个工作。”陈家栋当然知道这个原因，他是医生，见过很多的死亡，经历过那种无助、无力的感觉。
　　汤作全又接着说：“当然，我也知道，大家都有同情弱者的心，如果给你看一张受伤的或者可怜的动物照片，你就会蒙生出照顾他们、保护他们的念头，但是，野生动物的世界是自然界，而自然界的规律是弱肉强食，只有那些足够强壮、足够聪明的动物才可以生存下去。”
　　“但是，这只白鹤不是被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杀害的，”陈家栋说，“你是想说，如果这只白鹤被人的枪打死了，她的死也是正常的吗？因为所有的动物都没有人类聪明。”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人类对自然界的破坏和对野生动物的伤害当然不是自然规律，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我是说，自然界生老病死的规律我们无法对抗，只能接受。”汤作全怕陈家栋继续误解下去，就转移话题说，“我们先把这只白鹤的伤治好，然后看看能不能训练她飞翔，然后再把她放飞。”
　　“训练她飞？”陈家栋有些不解的问。
　　“对，训练飞行据说是恢复飞行功能的一种方法。”
　　“哦，我明白了，就像是人类的康复训练一样。”陈家栋马上理解了，打断汤作全的话说。
　　“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一个人，等一会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电话号码。大概两年多前，他带着一只受重伤的鹰来找过我，那只鹰伤愈后，是他训练那只鹰重新飞行的，说不一定他可以帮忙，借鉴训鹰的方法来训练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