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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思台上,安静了许久。
静谧的时间太长,久到棘岛玄觉以为,那名王储已经离开,而他因目力消退没有看见。
再长的沉默,也有尽头。
“老师,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谁?”终于是平复了心情,槐生无锋问起自己想要的消息。
“王子,你冷静了吗?”
觉察到那份愤怒消失,棘岛玄觉却一时间有些迟疑。
刚才槐生无锋的情绪太过不稳定,他生怕透露了那些人是谁,面前的稚童就会杀上门去。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在看着面前的稚童后,他就反应过来,面前的王子还是一名不足自己腰身高的孩童这个事实。
作为一个刚接触武学不久的小童,即使是天资不凡,也做不到想象之中的可能。
会这样想,大概是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太难以置信了,以至于,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槐生无锋莫名看懂了老师收回去的忧心,“老师,我没冲动到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那些人。”
是什么给了人,他有这种想法的可能?
棘岛玄觉回避道:“这件事,你需要和王说明。”
“……”
不就是不想说,还担心他会冲动行事。
整件事情说来说去,还是没能绕过这个便宜父亲。
上午刚对雅狄王滤镜破碎过一次的槐生无锋闭了闭眼,感觉见一次面就糟心一次。
但有外力不用,靠自己撞个头破血流是一根筋的人才会做的傻事,他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槐生无锋最后问了一句:“老师,你确定父亲会支持我们现在就行动吗?”
“若没有王的默许,那本有关碎岛记载的典籍也不会流落到王子手中,这一点可以放心。”
“那我放心了。”
槐生无锋刚松了一口气,又看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年随从,随口提醒道:“不过,老师这里也需要做好不走漏消息的准备啊。”
不是他想将人心想的太险恶,也不是要针对衡岛的幸存者。
只是这个人对于碎岛,尤其是王脉有很强烈的仇恨。
过去棘岛玄觉都很注意不让两人有见面的机会,这次是来的突然没有避开,才让槐生无锋觉察到这一份深藏的仇恨。
如果有机会让其单独行动,首要被寻仇的人,就是自己了。
曾经听过的一些故事中,这类人是绝对会找机会在仇人落下下风时背刺的。
留这种人在身边不作为,迟早要酿成大祸。
“我会保证元别不会坏事,他不是一个坏孩子。”
棘岛玄觉目光回转,看着在视线中模糊的少年,叹了一声。
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如果是如此,我只希望不会有老师亲自清理门户的一天。”
槐生无锋不在这方面和棘岛玄觉辩言,话只说到这里,没有再深谈,转身离开。
离去时,他在想就算老师暂时不管,他也不会这么放任一个定时炸弹在弃云峰。
在不能处理这个威胁之前,要把监视的人安排起来。
……
随着稚童的身影离开,听思台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平静表象下,是两颗已不再平静的心。
棘岛玄觉明白,这件事看似是已经过去,实际上却是埋下了更深的隐患。
有些事,只能逃避一时,不能逃避一世。
这一次能把人留住,也总有留不住的一次。
但这些年的悉心教导,早已结下深厚的情谊,他又如何下得了手。
而沉默的衡岛元别内心,又何尝平静。
这次见到王脉的经历,让他内心纷乱难定。
恩情与仇怨在交织碰撞,随着记忆回到过去的岁月,那一段血色的过往,亲人的惨状、路人的尖叫怒骂……同一时间涌上脑海。
那是每每午夜梦回,都难以忘却的记忆。
刚被救下的那几年,每晚闭上双眼,都会在梦中突然惊醒,那份惧怕让他梦醒后,倚在墙角睁眼到天明。
那些梦,像是已故之人日日夜夜提醒着他们的仇,不要被眼前的生活一点一点淡化。
要记得他们因什么人而死,自己因什么而活。
每到这个时候,衡岛元别都会想起面前这个救命恩人的教导。
不要因仇恨放弃自我,放弃那些远比仇恨更宝贵的东西,还有那些被人刁难时,一次又一次的回护。
救命恩情与血海深仇。
两段经历的纠缠不清,像是将一颗心放在火上煎熬,做不到完全放下过去,亦不能心安接受现在,日复一日的痛苦着。
眼下,又陷入仇视之人的针对,衡岛元别不禁再度想起过往的经历,内心挣扎不已。
尤其是,在看到棘岛玄觉脸色复杂面对自己时。
垂在身旁的手握紧又松开,象征着主人陷入挣扎的心思,反复多次的动作,在最后恢复平静。
少年嗓音沙哑,语气平和而认真:“太宫,让我在最后,为你弹一次船琴吧。”
衡岛之人善弹船琴,却是彼此相遇多年,从未出现的一幕。
“好。”
棘岛玄觉觉察到少年的决心,颤声应下,没有劝说决定了自己命运的人。
深知被挑明心思的少年人,再无被留下的可能。
这个选择,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尘封多年的船琴被搬出,却没有任何岁月痕迹,被保存养护的一如既往。
衡岛元别抬手拂过琴弦,开始弹奏最后一曲。
棘岛玄觉起身前行,十几步的距离,突然那样漫长。
一步,两步……取命的脚步缓慢而坚定,似是背负重担而前进,漫长到每一秒都是那样难熬。
伴随走近,消退的努力能够看见那一张逐渐清晰的面容。
他于琴声中注视着那一张熟悉之极的面容,像是要将这张面容深深铭记在心中。
而少年全然不在意,闭上双眼心思融入琴声之中,双手隹确勾勒每一道琴弦,演奏乐章。
眼前是一段段过往闪动,琴音随着心绪起伏,似是将自己的一生爱恨情仇都演奏出来,由轻快到激昂,辗转至最后略带不舍的释然。
抚平颤动琴弦,闭上了双目,嘴角犹带微笑。
下一刻。
一刀断颈。
飘红入空,面容带笑的头颅砸落琴面再滚落,琴弦尽断。
棘岛玄觉背身而去,步履蹒跚的背影,似乎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遭受重大打击。
眼前是什么已经看不清,无法就此停下。
情谊也罢,仇怨也罢,随人消亡,一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