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爱您,院长

　　听到院长就要回来的消息，武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么回事，之前已经沉入旮旯底的猜疑一下子又浮起来。不过随后听到铁青说，师傅人还在千里之遥的剑州，要大半个月后才能抵达鹿州，他才又大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铁青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个上午都蹦蹦跳跳眉笑颜开。
　　武靖也在笑，不过是为了配合气氛，勉强挤出来的笑而已。
　　在武靖看来，前世那个为了阿姨事业，不惜将儿子驱逐出境的光棍老爸，都比院长要强一百倍，至少人家还会在空窗期打个电话，微信转账个三五百，以此维系父子之情。
　　一个可以整整六年不回家，还不给家里寄生活费的院长，回来回来呗，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当然，尽管情绪不高，武靖还是没忘了趁铁青心情大好，向她问了一下院长的情况。
　　结果，铁青抛出的第一条信息就让武靖诧异了半天。
　　“院长是女人？！！！”
　　“不对啊！全院上下，能打听的我都打听过了，见过院长的弟子们都说他是一个长相儒雅神朗，风度翩翩、气质超凡脱俗的中年男人。”
　　附在武靖耳旁神秘兮兮透露了这个惊人信息后，见武靖诧异得不行，铁青得意地抿嘴笑了好一会儿，又郑重其事地警告武靖，让他绝不能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大师姐若云。
　　因为，这件事情正是大师姐若云告诉她的，当时铁青才十五岁，为了让铁青保守秘密，若云还让铁青发了毒誓。
　　“什么毒誓啊？”武靖听到这里，不禁为铁青捏了一把汗，赶紧追问。
　　铁青却满脸不在乎道：
　　“趋！三十岁之前嫁不出去呗！哈哈！没事，反正我今年二十六了，不差那么几年，别说三十岁了，一辈子不嫁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闻言，武靖脸色大变，心里被一石激起千层浪：
　　“青青姐姐，你没事，可我有事啊！
　　你们女人是不是有病？怎么动不动就发这种誓？哪怕发断子绝孙的誓都好啊，反正从前世穿越到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殖隔离这回事。
　　而且，这誓果然毒得很，若云只怕早过三十了吧？
　　诶？这么说若云和院长根本不可能有那种关系。嘿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不过，得想办法先废了她那种邪门妖术才行。”
　　武靖想到这里，终于找了点安慰，苍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咳了两下，继续打探消息道：
　　“三师姐，师傅远在千里之外，是怎么给院里传消息的呀？”
　　武靖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在责怪院长：既然能千里传讯，为何整整六年杳无音信？
　　没办法，前几天分析案情时，武靖只是稍稍怀疑一下院长，铁青便几乎快要跟他翻脸，因而，他只能隐晦地暗示。
　　可惜，他的对手没有看过《无间道》，文化素养也不高，根本get不到武靖的良苦用心，反而指着正在山前盘旋的几只野鸽子，眉飞色舞向武靖介绍起师傅的“秘密武器”。
　　直到此时，武靖方知，那几只经常盘旋在青云山附近的野鸽子，竟然是每只价值高达千两的名贵信鸽，名曰万里鹞。
　　这种信鸽外表跟野鸽子差不多，但寿命足可与人类相媲美，而且最长传信距离可达万里。可惜，这种鸽子对爱情太愚忠，一生只认一个伴侣，对方死了，另一方很快就会绝食而亡。而且繁殖力奇低，一生最多繁育两到三个后代，可正因为如此，物以稀为贵，它的价格才昂贵得离谱。
　　“哇噻！三师姐果然是第一夫人最佳人选，忠贞不二的爱情在她眼里竟然是愚忠？好吧，四年就四年！我等你。”
　　听到“愚忠”二字，武靖心里窃喜。
　　刚刚在听到铁青发那个毒誓时，他的目标曾经往大师姐若云的方向偏离了那么一下下，可如今发现还是铁青的三观够正，奋斗目标一下子回归正轨。选若云的话，风险实在太大，别说纳妾，只怕想一想其他女人，若云都能在梦里整得你生不如死。武靖咬咬牙，还是把她踢出了鱼塘。
　　在九年义务教育的熏陶下，他原本认为前世的一夫一妻制天经地义，可如今既然穿越到古代，当然也得入乡随俗。
　　这大概是穿越到万恶的异世界，唯一的福利吧！武靖如是想。
　　“嗯，就这么定了！头把交椅还是交给铁青，这二夫人嘛，......
　　可惜啊，小冉冉她们已经被第一夫人送走，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若不然就冲她那两颗超级萌萌哒的小虎牙，绝对是二夫人最佳人选......唉，算了，冉冉年纪太小，恐怕只能做十三姨了......”
　　“喂喂喂！柱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
　　武靖被铁青的“愚忠”二字误导，正浮想联翩，冷不防被铁青狠狠拽了一把，也就因为听到师傅快回来，铁青心情好，若不然只怕就不是拽这么简单了。
　　武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
　　“哦哦哦，三师姐，我听着呢！我是在想，师傅养这种万里鹞，风险也忒大了吧？万一外出给老鹰擒食或被猎人射杀，岂非血本无归？”
　　“呵！你也太小看它们了吧？别看它们平常飞得不快，可一旦遇到危险，老鹰的速度跟它们比，那可差得不是一丁半点。至于猎人嘛，即便野鸽子，也没人敢下手，除非他不要命。”
　　“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战国法典规定，捕杀信鸽者，罪同杀人，一律当诛。不仅如此，家人还要被连累赔偿信鸽主人的损失。”
　　“哦，原来如此。”
　　......
　　这一日，由于铁青心情大好，武靖跟她聊了整整一天。其中让武靖感到最惊心动魄就是院长这些年的经历。
　　他如今终于得知，院长姓陈，名钰真，三十多年前原在云州天山修道，而战国原太子战景也曾在天山剑宗习武，与院长情同兄妹，义结金兰。
　　后来皇帝战纪身体羸弱，每况日下。战国三皇子战韬不知受何人挑唆，极尽各种阴险毒辣的手段，趁机不断削弱原太子战景的实力。
　　二十四年前，韩、狄、乌三大国突然联合进犯战国边境，原太子最倚重的义弟——战国武力最高的大将秦翀不幸被俘，生死未卜，战国大败，被迫割让边境金、邬、蒙、霖四州之地。值此之际，三皇子突然拿出“确凿”的证据，举报秦翀通敌卖国，可怜秦翀一家满门忠烈妻儿老小尽数被斩。
　　此后不久，三皇子战韬又设下奸计残忍地将太子战景一家屠戮，成功上位。后面，登上太子之位的战韬不知收敛，暗中继续对原太子残余势力进行血腥的清除，从京都到地方，不少忠良贤臣惨遭灭门，朝廷上下怨声载道。
　　此举终于激怒了当时在位的皇帝战纪，他直接用雷霆手段镇压新太子一党，将战韬斩首以慰天下。
　　二十年前，皇帝战纪驾崩，无才无德无能的二皇子战顺却意外登上了皇位。
　　皇位争夺最激烈的那几年，原太子手下好些有先见之明的大臣，纷纷托孤于天山道教掌门李三清。谁知不到半年，掌门李三清却突然遭人暗算，弥留之际，叮嘱门下气宗弟子陈钰真和陆坤元（即院长和陆师叔）赶紧到秘密地点，带领二十一个忠良所托之遗孤，火速撤离天山，他还特意交代，自己死后不必埋葬，只须将尸首移入道观后的秘洞即可。
　　李三清甚至还没说出暗算他的凶手就咽气而去，时间紧迫，陈钰真与师弟陆坤元只好依言将其尸首移入秘洞。
　　随后，按掌门指示找到那些年幼的忠良遗孤后，院长和陆师叔经过近一年时间辗转颠簸几千里，一路东躲XZ，逃过了无数蒙面凶徒的追杀，终于带领二十一名忠良遗孤来到战国九州中最偏僻最荒凉的鹿州落脚，从此隐居于青云山。
　　不过，由于路途遥远，饥寒交迫，到了鹿州后，还是有六个不足两岁的孩子得了重病，相继夭折。
　　后来，为了掩人耳目，院长将青云山改建为青云武院。
　　听完铁青这段对院长的详细介绍后，武靖顿时对师傅兼恩人的院长肃然起敬，心情十分沉重郁闷。
　　铁青的眼眶早已又红又湿，说完这段话后便低着头，久久没有吱声。
　　后边的事情，用不着铁青细说，武靖心里也能猜个七八分。
　　很显然，包括铁柱在内，除了铁青这几年擅自收容的流浪儿及后边纳了束脩的十几个学员，其余十六名弟子，正是当初那些惨遭灭门的忠良遗孤。
　　而院长这些年长期奔波在外，必定是为了寻找暗算掌门李三清的人以及挑唆三皇子用非人手段篡位的幕后元凶。
　　而且，从之前若云告知的那些话可以判断，院长至少在六年前就已经锁定了其中一位真凶，还画出其肖像，让大家牢记这个会妖法的女人。只不过，因为那个人实力太过恐怖，眼下全院上下加起来，只怕还抵不过人家一个小手指头，因而暂时只能避其锋芒。
　　铁柱姓武，还有一个关系甚疏可有可无的铁匠老爹，看来他应该不是从天山那边带过来的，而是另有人救了他，把他寄养在铁匠家。后来，院长在青云山扎根后，他才联系上院长，并以习武的名义把铁柱送进青云武院。
　　只需稍稍一想，武靖就猜到，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哑巴叔。
　　至于铁柱是哪个大臣忠烈之后，武靖倒是无法推测。
　　院长既然有心躲避强大的仇家，估计全院上下连同她自己、陆师叔，都改了名。这样一来，又怎么可能找到线索呢？
　　再者，即便找到自己的真实身世，家人十有八九已经全部去了天堂，如此又有何意义呢？
　　想到这里，武靖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院里管理那么严格？为什么四师兄的性格如此沉闷古怪？为什么那十来个一早跟随院长的弟子会如此呆滞、沉默寡言？
　　“天哪！院长她太难了！我武靖先跟您老人家道个歉，同时代表我和铁柱向您致敬。从今往后，我一定努力修炼，纵使无法帮大家报仇雪恨，至少我会把您当成自己的妈妈来孝敬。”
　　“我爱您，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