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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大湾河水 / 第三部 书风枕月 第五章

第三部 书风枕月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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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天地萧索,肃杀凄凉,桐叶在秋风中起舞。风卷落叶,没有多余的声音,听不到其他声音。立秋走后,秋意渐浓,渐浓的秋意带来秋雨。
  这是张童书军训结束后的第三周,在中秋前面,在国庆前面。秋雨中的梧桐如顽劣少年造成的恶作剧,又像枝头的雪花簌簌落了下来。他站在图书馆北三楼东边走廊尽头。这时,他在想,他在想什么?他在想,他是否要重新定位。有些事,即使你拒绝回忆,偏偏还是会想起。因为人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或许,这就是人生痛苦和悲哀的根源。
  他凝神细望窗外,秋雨吹拂梧桐。两周时间,张童书对成为科学家的梦想有所动摇,科学的事业跟他想到的很有距离。此刻,梧桐享受着秋雨,像被母亲抚摸的捣蛋鬼。树叶渐渐黄了,枝丫却茁壮得不行,鼓鼓的充满生机。
  从清水县城来到古都,他习惯梧桐。窗外,梧桐表面有月光像流水缓慢静谧地淌过。走廊尽头,面对秋意,他的心忽起凉意。他没事的时候,不想看书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何去何从。他跟其他同学不同,他的人生不能有太多偏差。他张童书是张家沟这几十年来,首个考进全国重点大学的人。
  两周军训,三周学习,他觉着,他跟周围的同学差距明显;他觉着,他可能会转专业,到底转什么,他不是很清楚,但他想要转到人文社会科学方面。他要在蛛丝马迹背后挖掘出自己的未来,甚至是变幻莫测的命运。
  从梵阳火车站搭乘火车,中转重庆北站,长长的火车在古都南站驻足,张童书来到仙大。那年,十九岁,他最远抵达的地方,不是贵州的省会城市,不是东北角的黑龙江,不是西北角的WLMQ,而是秦岭以北的古都。
  天色灰蒙蒙,阳光稀疏透过云层,似蜡烛的余光以残留的温度照耀在广袤的平原。古都南边,他拖着行李箱走出南站。他还来不及打量这个无数次自己曾在历史书籍里遇见的文化名城,便被人拉走,拉进路边的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把张童书拉走,把行李箱娴熟般塞进后备箱,他本人则被推进副驾。“多少钱到仙大?”他的问题直接了当。“五十块包到学校。”
  他注视前方,以疑惑的眼睛看着司机:“怎么还不走?”
  “一个人怎么走?”张童书醒悟,有上当的感觉。司机下车,七八分钟后,他透过车窗看到,司机满脸奸笑,右手拖着褐色行李,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男生。出门在外得懂忍让。这是他爹张秋水跟他说的话。
  除了那些诸如吃亏是福外的道理外,他爹张秋水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学校的事情,他爹妈没怎么管,没有能力去管。就这样,还能考进仙大,他可是真牛。事实上,他自己以为自己真的很牛。有些孩子就是这样,咱没有办法。
  老司机中途见车里只剩张童书,联系同行,丢给同行。副驾上,张童书从反光镜里看到老司机给新司机他三十元。他问先前那司机:“为什么?”老司机满脸坏笑着说:“城里堵车,为你进城不划算!”中途换车进古都。堵车果然严重,司机摁了两三下喇叭,尖锐的鸣笛声很不耐烦,增加几许烦躁。
  仙大彩虹桥到了。繁茂的梧桐树间,张童书联想起到清水县城的香樟。司机在小伙小有情调时加价:“你得给我三十,堵了这么久,耽搁这么长时间,我就为你进城。”张童书看了看司机,明摆着欺负外地人,他还是给钱。
  修养不是装出来的。他明知自己被讹诈,还是礼貌性说了声谢谢。晒萎的树叶,疾风骤雨过后像是苏醒了生命,生机勃勃般挺起树叶。昨晚,这里还是暴风雨肆虐的地方,今天已安静祥和。张童书走在这样的校园里,像走在世外桃源般宁静的郊区。阳光把梧桐树打得斑驳陆离,所有的场景都是美好的,所有的味道都是新鲜的,所有的朋友都是陌生的……他拖着行李向前走。
  10
  目光来回巡视周围,他想找可以问路的人。霎时间,他发现了她。刚刚那儿明明没有她,她忽然出现在那儿,他觉着她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似笑非笑的笑容,香水般吸引着他、愉悦着他,仿佛永远都不会让他疲倦。
  所有的声音都已停止,他的眼睛盯着她,亮得像银河深处的星星,又有饿狼饥渴的可怕。他想掏出手机来摄影,以此留存她美丽的笑容。可惜,他虽有那个想法,却没有付出实践的勇气。天蓝色长裙,她的裙摆在微风中摇曳,宛如花间行进的风。她的走姿透露出不加掩饰的妩媚,却极为自然。短发尚披肩,洋溢着青春,背对夕阳的她向他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样的姑娘,像极了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女神。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张童书误以为认识,随即想到并非如此。
  张童书走到姑娘跟前:“你好!请问,仙大怎么走?”
  “你说仙大?你是新生?”张童书点点头。
  “你跟我走吧,我也是新生。”这个身穿天蓝色长裙的女孩是张童书最早认识的姑娘,也是他后来喜欢的姑娘,如果把她跟后来的肖晓霞放到天平两端,张童书会选择她。她是他青春韶华里最爱的女人,但现在他们还不认识。
  这个姑娘,从小在古都长大,有着北方女孩儿的容颜,她习惯北方的梧桐,喜欢在梧桐树间散步。她是呼啦啦。呼啦啦曾告诉张童书,她喜欢落日,她喜欢残阳如血的落日。有人说:“喜欢落日的人都是孤独的。”因而她孤独。她像朵鲜艳洁净的花儿,有着惊艳世人的美丽,却还没有收获爱情。
  呼啦啦喜欢沈从文,在她心目中,他的小说清新脱俗,诗意美的深处有浓郁的乡土气息,真实的细节描写,细腻而丰富的心理刻画,朴素的字里行间有种恬淡朴素的情感,它们本身就是诗情画意的田园牧歌。
  呼啦啦每每阅读到那纯粹而朴实,简洁而具有诗意的文字,便会收获某种难以言语的宁静,她痴迷湘西痴迷凤凰那个古城。
  她有在洁白的信笺纸上抄写沈从文句子的习惯。“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这是呼啦啦反反复复抄录的语句,这句话已印刻在少女脑海深处。在这个如花的年纪,她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渴望不在乎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的爱情。
  傍晚,夕阳还在梧桐路上。她散步的地方,多半是书香四溢的校园。裙摆随着拂动的风,极尽优雅的走姿,阳光灿烂的笑容……以此姿态走路,像走秀每个动作都有精心雕饰。她的目光无意间撞见从出租车里走出来的男生。
  他们相遇了。相遇,或许是巧合,或许不是巧合,而是宿命般的重逢。有的人追寻几千年,终于在今生今世追到心爱的女人,只因为他前世为这个女人历尽千辛万苦,没能得到她;有的人今生今世苦苦追寻许久,没能得到她,只因他前世对这个女人欠下大量情债,需要用今生的痛苦来偿还。
  呼啦啦呆了,有男孩拖着行李箱,使她呆了的不是他拖着行李箱,而是他的行李箱包裹在护箱袋里。她琢磨,他得是在孤岛生活二十八年后重返城市的鲁滨逊?!男孩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在他的眼里似乎什么都是新的,所有都陌生。他给她的感觉从未有过。老土的穿着没有掩盖他那咄咄逼人的殷俊,硬朗的身体古铜色皮肤,精致的脸颊迷雾般眼睛。他像日漫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只不过……只不过什么?他暂时落魄像极了穷书生气场亦正亦邪。
  “你跟我走吧,我也是新生。”
  “谢谢你。”她给他指路,领着他走了小段。她没问他学的是什么专业。这时,她相信缘分,相信有缘自会相见。萍水相逢还是要保持距离。张童书只觉他们还会遇见,至于,何时何地何种方式,万事万物有自在的运行规律。
  恍惚间,呼啦啦觉得,身边这男孩有着某种神秘力量。这种力量吸引着她留在身边,吸引她陪他走下去。或许是言情小说让她产生这种错觉的缘故。回过神来,她发现他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欢喜,那种欢喜写满他对美好大学生活的憧憬。青涩、稚嫩,却纯粹、实在、阳光明媚,明净如水。
  “到了,你继续走。不知道的地方问问别人。”呼啦啦听到他说了声极为诚恳的谢谢,声音澄澈明亮,让人欢愉。她注视他渐行渐远,心想虽说了再见,却不会再见。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即使生活在同个校园,也未必会再见。
  张童书突然使劲,行李箱依靠着惯性继续前进。霎时间,他坐了上去,行李箱代步,跟猴儿似的。沿着梧桐路拖着行李箱,他的嘴像是在深山里那样呼喊“我来啦!我来啦!”响彻云霄,惹来周围人用看白痴眼神看他。
  可他不在乎,有时,张童书不知怎地像发神经那样,铁憨铁憨的。或许,每个人心底都深藏着顽劣的恶魔。呼啦啦忽然笑了,笑得很自然,笑意像水波消散在脸颊边缘。直到少年消失在梧桐大道转角处,她方才从幻想里抽离出来继续散步。明月不知从何时,就已升起。灿烂的星空,圆月像玉盘。月光下,灰白的道路笔直地伸向远方。呼啦啦站在自家阳台,欣赏着夜色,思绪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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