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时间很贵的

　　宁娜失踪了的事情在学校里简直炸了锅，怎么说，这学生在T大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了，进大学之前就表现非凡，入学后更是老师眼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等生。学生们吃个饭都要扎个堆议论一番，很是八卦。
　　“智能系的那个宁娜回来了没有啊？”一个穿着短外套的高挑女生问道。
　　“她回不回来有什么紧要的，我说她是你表姐呀，我没听说她有个表妹也在读这间学校呀。”一个长头发女生提着水瓶经过，“哎，告诉你们，有明星要来我们江城了。去不去啊，你们？”
　　“一边去吧，明星高高在上的，没时间去观摩，咱学校的宁娜多接地气啊。”说话的是工程系的贾梦菲。
　　远远地，一个人走得越来越近。
　　“那不是宁娜一个宿舍的童晓佩吗？”贾梦菲眼尖，叫了起来。
　　“童师姐，警察找到宁娜了吗？”立时，五六个人围了上去。
　　“还没有。”童晓佩叹了口气，兀自转身走了。
　　“这师姐不错呢，看为宁娜愁成啥样了。”
　　这句话飘到了童晓佩耳朵里，她咧了咧嘴角，似笑非笑。
　　对于同学们的问询，童晓佩说什么好呢？她表面云淡风轻，内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在警察局，她给警察叔叔讲述了她所看到的，听到的所有过程，但是漏掉了黄老师一节，只说停电了，有人敲门，宁娜去开门，然后就不见了，前后仅半分钟。
　　她是有忌惮的，在去的路上，她就打定主意要这么讲。回想起晚上黄老师看她的眼神里，她似乎读到一些让她觉得揪心的东西。她不想明说，甚至于直面内心的时候，她都只愿自欺欺人。她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说到底，她只是有些羡慕嫉妒宁娜罢了，不至于苦大仇深，非要置宁娜于死地。
　　对宁娜失踪这件事情，平衡点还是好掌握的，自己私心重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快意人心的事，不过也是天知地知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热心快肠的。
　　童晓佩被带走了，黄老师也在心里略略盘算了下。首先她确实不在岗，参加完家长会后忙不迭赶过来时，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再则，这童晓佩也不会愿意把事情闹大。她也不怎么担心自己会摊上事，可究竟是谁冒充她在门口敲门呢？难道是陷害?这么一分析，她觉得事情有点复杂了。
　　这事传到了宁娜家乡的县城里，当年的县长专门来到江城，把宁娜的事情汇报给了省城相关领导，警察局已立案。
　　满世界都在寻找宁娜，宁娜也没闲着。从黑衣男人那里出来后，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一个投奔的人也没有，回去肯定要接受盘问，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踪事件，她还是想再重新回到黑衣男人那里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如果那帮人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揭发出来绝对不是良机。
　　宁娜躲到路边的公厕里，把几件要办的事情做了个轻重缓急的安排。时间相当紧迫，黑衣男人那里会很快发现她的伪装，最好在他发现之前，自己能赶回去。
　　论文的事情可以先不急，她决定先去她与饶海波共同生活了“五年”的洋房，也不知道清洁阿姨叫她回去有何要事。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的行人比较少，车辆也不多。按常规来说，这种天气她是极不愿意出门的，走在路上都瘆得慌。
　　当初，饶海波看中了这套房产，她就不理解，干嘛要离城区那么远。他说是因为清净，说他怕吵怕闹，还说向往“悠然见南山”的境界。“歪理，完全是牵强附会，没有半点陶渊明的心胸，还要故作清高。”宁娜嗤之以鼻。不过她也不用出钱，大老板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呗，懒得管。
　　看到宁娜来，阿姨很高兴，抱了好一会。这个阿姨也是五年前一同来的，几个人相处得都还不错，饶海波也没把阿姨当外人，平时也很尊重她。看得出，阿姨来之前是受了些苦的，年岁不大，皱纹就早早爬上了额头，鬓角也有些发白。
　　宁娜看到房子里整洁如新，还是和她当初在那里的时候一样。院子里的几个灯都开着，灯光下，那几株梅花开得正盛。站在台阶上，她出了会神，阿姨没有打扰她，笑了笑，进屋去了。
　　“你说种点什么好呢？是种花？种草？还是种树？”房子装修好，院子里的地也翻好了，等待播种，饶海波兴奋得大喊大叫，衣服脱得剩一件圆头衫，像个小孩子手舞足蹈的，那天，他一扫平日里的严肃乖逆，精神头格外的高涨。
　　“问你话呢，到底种什么？问了多少遍了，不言不语的。你什么意思啊？成心气我是吧？”见宁娜在一边接电话，眉飞色舞。饶海波突然重重地拍了她的肩膀，吼起来。
　　“哦哟，我老板间歇性神经病又发作了，我得挂电话了，改天我找你再聊哈。”宁娜见状，小声对着电话说了几句。
　　“你想种什么种什么，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的意见又做不了数。”宁娜才不唯唯诺诺，得罪拉倒，不伺候了。
　　“我的时间很贵的。”他拨开袖口看了看表，“从我开始问你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一分钟十年，五分钟多少年，一年你工资多少，五分钟是多少钱，你自己算？你看你是愿意扣钱还是愿意扣时间？想好了告诉我。”说到这个，他又笑了起来，半真半假的。
　　“切，又开始耍嘴皮子了，你担心我说不过你是吧。行，我服你。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地的吧。”宁娜不想跟他打嘴巴官司。
　　“哼，迟早我会被你培养出来，看我到时候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到宁娜说这句话，饶海波又来劲了，“那好，先拜师，你拜师费先交上来。新账旧账一起算吧，我看就扣时间好了，一共扣去你六十年，等于说你还要再陪我六十年。哈哈，赚了，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宁娜哭笑不得。
　　从他行事上看，他也是不轻易相信人的人，正所谓“四方持疑，成此乖逆。”宁娜觉得他的严肃高冷，甚至是蛮不讲理都仅仅只对她有效，他对除她之外的其他任何人都随和友爱。他的心情、表情、情绪变化之快令宁娜目不暇接，很多时候，宁娜都有点怀疑自己被弄得严重精神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