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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sweethome！”
帝国时代的骑士出门征战，回到自己的城堡，一定要来这么一句。
家是男人一天的疲惫后，温暖的港湾。
一步迈入别墅的门，廖岩浑身的疲倦全没了，心情也无比地放松。
尽管家里的情况——其实不大好。
“哥！不好啦，水管又漏了。”
妹妹小易见哥哥回来，立刻大声抱怨。
屋子里到处都是水，地上放了几块石头，一家人踩着石头走来走去的。
养母假装生气，呵斥着小易，“你哥累一天了，就别再烦他了。
上百年的老旧房子，这种事每年夏天不都得发生几回？
房东已经报修了，没准明天就修好了。”
家里的事不用自己操心，自己只要专心出去挣钱就好。
廖岩小心地踩着石头，将打包的食物放在餐桌上。
“小北，不要看书了，我给你和小易买了你们最爱吃的烤猪排，土豆炖牛肉是给爹娘的。”
小易踩着石头飞快地扑了上来，两手环抱着廖岩的脖子，“哥哥最好了！”
廖岩轻抚了下小易的金发，宠溺地笑笑，“都大姑娘了，不要这样了，想没想过考哪所大学啊？”
“人家还没满十八啦，还是小孩子。”
小易摇晃着身子撒娇，白衬衫上潘科塔尔文理高中的校徽晃来晃去，小易和小北都在那里读大学预科。
养父母失业了，要是没有自己的供养，小易和小北不可能上这么好的文理高中，只能去职业学校。
想到这里，廖岩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哥，我想考本城的洪堡大学，商业管理专业，老师说我一定能考上。
在本城上学，还能有机会偶尔回家，帮帮爹妈做事。
比如缴纳各种费用，填写社会机构的各种调查表格，都要用到计算机，爹妈那个年纪的人用起来就很吃力了。
可是——一年的费用加学费就要一万马克，还有不到四个月就要开学了……”
小易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值得自己资助。
“没事，你就好好念书，不用考虑钱的问题。”
廖岩拍拍这个日耳曼血统的妹妹的肩膀，看向角落里还在看书的小北。
“小北选好学校了么？”
小北是个瘦弱的斯拉夫男孩，带着眼镜，没有放下书本，闷闷地回应。
“我要考亚琛工大的计算机系。
老师说，就凭我自己做的网络系统，已经可以在那里研究生毕业了。”
小北是个学霸天才，更不能埋没。
好在小北应该能拿到足额的奖学金，自己能少负担点。
但估计开学的时候，一万马克的起步资金是不能少的。
廖岩掏出两张一百马克的钞票，放在餐桌上。
“这点钱拿着，加上以前的，这个月的房租，你们的伙费和学费应该够了，不够的话明天还会有。”
小易蹦跳着要去拿钱，被养父喝止了。
“不许拿，这是你哥的血汗钱，他结婚还要用的。
我俩虽然失业了，还有点存款，能对付一段时间。
再过两年，我和你娘到了六十七岁，有了退休金，情况就能更好点。”
养父捋了捋稀疏的金发，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表现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好啦老头子，儿子回来了，咱们也上楼睡觉吧。”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走上楼梯，走路的姿势有点飘。
楼上是父母的主卧房。
自己一直太忙，有印象开始的这半年，自己一直都没上过楼。
好几次想上去看看，都被急事岔过去了。
养母在楼梯上回头，“小易你不要拿猪排，咱们已经吃过晚饭了，留着明天早上吃吧，不要浪费食物。”
小易很听话，回自己房睡觉去了，还回头不舍地看着餐桌上的猪排和两张钞票。
廖岩偷偷微笑，也没有收回钞票。
养父只是要维持面子罢了，其实手头很紧张，平时吃的也过于简陋，自己才买好吃的回来给他们改善一下。
等自己回屋，小易一定会悄悄把钞票取走，桌上的食物也会拿走的。
养父母没有子女，自己和小易、小北都是收养的。
加上屋里的女朋友，一家六口之间，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这么和谐有爱地生活在一起。
这温暖的家庭气氛，就是自己奋斗的动力啊，感觉一整天当人肉沙包挨揍都值了。
自己的卧房是别墅里的仆人间，在房间的最深处。
踩着石头走过去，进了门，地面就干爽了，水没有漫到这个房间来。
女友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廖岩摘下手提电脑，小心地放在床边。
望着床上躺着的胖胖的女友，廖岩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温柔。
她是个植物人，自己没空照顾，全靠养母每天伺候，给她清洗。
自己能认识她，完全是因为半年前的那次偶遇。
半年前，自己发过一次高烧，以前的记忆全部模糊，还是调了社会机构的记录，才知道自己的大致经历。
一年前自己失业，想必失业的半年时间过得无比艰辛痛苦，以至于需要到垃圾堆去捡食物果腹。
正是在垃圾堆莫名地吃了一只夹了来历不明珠子的汉堡，自己才有了重生的异能。
然后自己就烧糊涂了，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现在的女友。
自己当时将一肚子的憋闷，都向女友倾诉。
她没有像旁人一样嘲笑自己，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安慰自己两句。
自己就这样在垃圾堆旁“捡到”了一个愿意听自己倾诉的女朋友。
当时自己已经烧得忘记了家在哪里，凭本能记忆抱着女友回到了易北河大桥边。
好在一家人都还在，接纳了自己。
可是自那后女友就病了，卧床不起，成了植物人。
不过，植物人也好。
自己所有的烦恼都可以跟她说，她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喋喋不休地埋怨男友没本事，只会静静地倾听。
自己不能辜负了一家人和女友的信任，终于放下面子，开始了新的工作。
尽管新工作都不对口，都很累，但每天拿着钱回到家里，看到家人的笑容，自己就很开心，失业的郁闷完全没有了。
自从那天起，自己不再颓废，感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廖岩掏出剩下的两百马克，塞进了女友的衣服兜里。
“这是我今天赚来的钱，你这个女主人收好。”
女友什么也不会知道的，小易还会把这钱收走。
小易是个好孩子，收走钱只是交给养母替自己存着，钱放在植物人兜里毫无意义。
但在自己心中，女友是女主人，这是一种仪式感。
廖岩脱下西装，小心地叠好，放在床头。
抱住女友胖胖的柔软的身子，盖上了被子，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夏天的子夜不冷，窗子开得很大，耳边全是易北河的波涛的声音，还有大桥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声。
廖岩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女友听。
“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一定要挺住。
小易和小北的学费一定会有的。
养父养母也一定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还有你，总有一天能好，会活蹦乱跳地站在我的面前。
等你好了，咱们就去登记结婚。
这个家需要我，你们就是我努力的意义啊。
还有，我是孤儿，是社会把我抚养大的，我有回报这个社会的义务。
以前能力有限，现在我有了特殊的本事，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你等着，我要改变这个冷漠的社会，让每个人都有工作和面包，让每个家庭都有笑容。
我是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是被社会需要的……”
不知不觉中，廖岩睡着了，脸上带着满足的、幸福的微笑，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
熊燕妮站在易北河大桥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天易北河上游下了大雨，河水涨潮，淹没了大部分滩涂。
廖先生就那么踩着几块石头，走进滩涂里。
把食物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在旁边的石块上，做着奇怪的动作，对着空气说话。
然后，还把两张钞票放在石块上。
现在，他进了桥洞，躺在铺在干草上的破被褥里，抱着一个破旧的等身熊玩偶，睡得很香。
一个黑影从隔壁桥洞悄悄溜出，踩着石块，探头探脑，走到大石头旁，手伸向了石头上的食物和两张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