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次杀人

　　徐六懒懒散散的坐在马背上，任由那马儿驮着自己向前走，后面跟着许三兄妹，许是那马儿饿了一样，走走停停，让马背上的许婉柔有些无语，不得已许三只能跟着妹妹，不停的催促那马儿快些走。
　　“徐兄，再往前走几百里地便是到了淮安城了，我听闻淮安城尚武风气浓郁，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侠客也会在此停留，也不知如今这淮安城还是否如之前一样，不过我听说淮安城如今还在朝廷掌控之中，守城之人更是那有着天下第一之称的秦安，真有些期待啊。”许三一边帮妹妹催促马儿，一边对着前面后手环头，悠闲坐在马背上的徐六说道。这徐兄，当真是怪人，喝酒厉害，武功也厉害，这骑马也比我们厉害，看看徐六悠闲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兄妹的样子，许三还是有些羡慕的。
　　“哥，你就是期待能够喝到酒，一路上你不知道多少次问徐大哥要酒喝了。”许婉柔听罢，对着一旁给自己催着马儿行走的哥哥翻了个白眼说道。
　　“嘿，徐兄都还没开口，你就先说落起你哥来了，你这马，你自己让它走吧。”
　　“哥，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看着许三两兄妹如此，徐六也是有些放松下来，虽然三人一路走小道，但是也没有放松警惕，谁知道半路会不会跑出一些叛军或者山贼马匪的，还是小心的为好。“许兄说的这淮安城我确实没来过，不过听许兄说的这些，我倒是有些期待了，咱们酒壶早就空了，到城里之后，我们定要好好喝上一些。”
　　“那是，就等徐兄这句话了。”
　　淮安城，大昭西北名城之一，是整个大昭西北交通贸易的枢纽中心，来来往往商人无数，甚至有那从遥远西方来的商人，带着西方的奇珍异宝不断涌入城中，这也造就了淮安风土人情的独特性，大多性情豪迈，为人爽朗，而淮安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城内既有大昭那种风雅不失庄重的建筑，也有西域那种独特美轮美奂的建筑，甚至当今圣上也赞叹淮安不愧西北明珠之称。然而，至八王兵变以来，淮安这二十多年来不断遭受挑战，但好在淮安城高，兵强马壮，城内之人大多尚武，使得这座西北雄城没有被占领攻克，但长年的战争侵扰，也让这座城的经济萧条了不少，可即便如此，淮安每年还是能够为朝廷提供不少的银钱，这也是朝廷哪怕如今遭受内忧外患，也要派重兵猛将进驻淮安，牢牢将淮安掌握在手中，淮安不仅是大昭的钱袋子，也是中原连接西北地区的咽喉要道，可以说大昭不能失去淮安，就像徐六不能失去酒一样，也正是如此，淮安周边山贼盗匪也越来越多，不断劫掠本就不多的商人旅客。
　　“老大，前方又来了三只肥羊。”刚处理完一具尸体的一个身高八尺，从左眼到右下巴有一道狰狞疤痕的男子，舔了舔带血的刀说道。
　　“带几个人一并处理掉，不留活口。”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全是横肉，提着一个布袋的汉子说道，“做的干净些，别留下任何痕迹。”随后便骑上马，带着剩余手下，拿上今天抢劫而来的战利品，离开此地。
　　而那留下的刀疤脸，带着剩余的几个人，提刀翻身上马，便朝着徐六他们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走在前方的徐六突然停了下来，并且示意许三他们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徐兄。”后面帮妹妹牵马的许三有些诧异道，但还是有些警惕看了看四周。
　　“血腥味，许兄，我从小对血腥特别敏感，前面死了人，待会你保护好你妹妹，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说完从马鞍处抽出长剑，准备戒备。
　　“好。”许三将从李田他们那里拿来的一杆长枪抽出，策马到妹妹身后，双眼死死盯着四周。
　　突然间，前方快速的冲来几匹快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图，一道箭矢擦着徐六发丝飞过，惊得他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不好，骑兵？许三，小妹，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徐六他们快速闪开的时候，几匹快马便冲到他们面前，紧接着一道寒光从徐六面颊一闪而过，“嘭”的一声，徐六反应迅速，不给那寒光倒转的机会，便一剑将那寒光击退，然后警惕的盯着后面冲过去的马匹。“许兄，你二人没事吧。”
　　“没事，徐兄，来者不善！”一边调转马头的许三凝重的看着那几道坐在马匹身上的身影，身后是身体有些发抖的妹妹。
　　“两个高手？恐怕至少六品。”那刀疤脸惊异的看着那严阵以待的两人，心里大概有了一些衡量，我这边六个人，只有我一个六品，其他都是七品，恐怕拿下他们需要废一些力气了，至于许婉柔，直接忽略不计。
　　而徐六也同样在打量着他们，那为首的刀疤脸恐怕也是六品，什么时候这等高手也落草为寇了，但这并不是徐六所关心的，一个六品他们两人毫无压力，但是对面除了那个六品，还有五个七品，其中那个七品箭手所给的压力，不比那六品少，而自己这边，还有许婉柔需要保护，得想个完全之策。随即徐六转头看了看许三，发现他同样看向自己并点了点头，果然许兄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而就在这时，那刀疤脸和身后几人，再次举刀冲杀过来，只不过目标已经偏向许三方向，两个六品怎么样，等我拿下那个女人，你们不得乖乖俯首？
　　“不好，这人好生狡诈！”徐六赶紧冲过去和许三抵住刀疤脸，但是一道利箭瞬间从徐六面前飞过，让他的速度减少了一些，就在刀疤脸几人兵器砍向许三两人时，徐六一掌拍在马背上，借这股力腾飞，双手举剑，狠狠地劈向刀疤脸，而已经快冲到许三面前的刀疤脸不得不举刀迎接徐六那畜力一击，“锵。”刀剑接触的瞬间，一股巨力将刀疤脸狠狠地击落马下，并让他后退了数步，而也就在这个瞬间，许三一把拍在妹妹身下的马屁股上，一下子将自己和妹妹分开，同时双手持枪，身子向后倾倒，一枪将那冲杀而来的箭手给洞穿开来。
　　“好强。”那刀疤脸落地瞬间，并没有注意到许三那边的情况，只是一脸凝重的盯着同样落地，双手持剑的徐六。
　　“干得漂亮，许兄。”徐六眼光快速扫过许三那边，然后大声说道。
　　“什么？”听到徐六大喊，刀疤脸的视线顿时便被许三那个方向吸引过去，只见一道身影无力倒在地上，胸口不停地喷着血，周围四道马背上的身影皆都凝重的围绕中间那手持长枪，身体有些微微发抖的少年。
　　“就是现在！”趁刀疤脸分神的瞬间，徐六持剑欺身而上，双腿猛然发力，快速的朝着刀疤脸挥舞出猛烈的一剑，而此时反应过来的刀疤脸已经做不出任何招式，只能将大刀横在胸口，挡下那重重的一击。
　　“噗”，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刀疤脸的胸口上，将他一下子击飞数米之远，然后徐六再次欺身上去，那刀疤脸见状，强行提起气血，提刀抵住徐六的长剑，并借此和徐六拉开了一些身位，可徐六并不给他机会，继续提剑冲杀而上，因为徐六知道一个六品高手的可怕性，只要给他一丝机会得以喘息，自己这边将面临巨大危险，而且许兄那边已经将那七品箭手诛杀，他那边可以自己应付，但是自己这边一旦让六品高手逃脱，后患无穷，而且师父说过，对待敌人，趁他病要他命！
　　“小子，你别太过分，你可知道我是谁？”见徐六一副必须置自己于死地的样子，刀疤脸也有些怕了，自己已经受伤了，再打下去死的一定是自己，所以准备搬出来历震慑这小子。
　　“我管你是谁，师父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徐六可不管他是谁，自己第一次来到西北淮安这边，一个也不认识，更不可能认识什么威名显赫之人，更别说眼前这个刀疤脸了，所以管他是谁，只要是敌人，必须弄死。说罢徐六身影便快速冲到刀疤脸身旁，然后快速低身，一剑便将刀疤脸腹部划开。
　　“该死！”刀疤脸此刻虽然强行提升气血，但是腹部被划开，也让他战斗力大打折扣，而这样战斗下去，自己就算赢了，最终也会落得一个失血而亡，刀疤脸此刻是真的慌了，早知道这两人这么难以对付，便多带些人过来，哪成想，自己一个大意，便要葬送了性命。
　　此刻也并不是自己拼命就能改变的战局，只要自己下一次不注意，便有可能身首异处，想到此处，刀疤脸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一股狠毒的气息从身上溢出，既然这样，那大家一起死吧！
　　“不好！”徐六和许三几乎同时大声喝出，许三一枪扫落那四人的攻击，想要过去支援徐六，但很快又被拦住，而身后的许婉柔，紧紧的握住手中从李田他们那里得来的匕首，满脸担忧。
　　相比于许三兄妹两人的担忧，徐六就显得镇定多了，因为师父曾经说过，武夫一旦达到中三品，便有很大概率学得一门禁术，而一旦将这类人逼得太死，他们便会以生命为代价施展那禁术，拉着对手同归于尽，运气好一些，不死也得重伤，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时候，要么强行杀过去，让他没有机会施展完整禁术，要么就死扛，等到他彻底力竭，再将他诛杀，当然这些对高他一个品阶以上的武夫没有作用，直接一招斩杀。显然徐六是不可能给他全部施展完的机会，再次提剑，顶着那刺骨的寒意，双眼突然泛出金光，口中大喝道“金刚剑！”，瞬间，一道恐怖的剑光汹涌澎湃的奔向那气息渐渐暴涨的刀疤脸，“嘭！”一道耀眼的金光浮现，将方圆十里都照得明亮无比，许三几人此刻也来不及打斗，纷纷运气抵住这强烈的冲击，就连许婉柔，此时也紧紧躲在兄长后面，紧闭双眼！
　　十息之后，那金光终于消散，而那光芒消散的中心，赫然出现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大坑，坑中隐约躺着一个已经浑身是血的汉子，脸上贯穿着一条可怖狰狞的刀疤，身上散落早已断成数截的刀片，“咳，咳……”那男子止不住咳嗽了几下，皆是有气无力，显然内脏早就被震碎了，身上的气息状若游丝，“呵呵……呵，想不到你是半步五品，我谭忠死得不冤，少侠，可否告知名字？”
　　“你不配知道。”徐六此刻也不好受，强行将修为提升到半步五品，并且使出全力一击，也让自己不好受，全身气血也有些浮动。
　　“也……也是，我前半生光明磊落，后半生无恶不作，也算报应！”男人自嘲的笑了笑，只不过这一笑便牵扯到全身肺腑，又开始剧烈咳血，甚至咳出一些细散内脏碎片。
　　而另外一边和许三打斗的四人，此时早就没了斗志，皆扔下手中兵刃，呆滞的跪倒在地，一个六品已经让他们堪堪抵住了，而旁边还有一个半步五品，五品，那可是御风而行的大高手，自己这边还拿什么杀别人。
　　紧紧注视着徐六的许三，此刻也松了一口气，虽然那四个人早就丢了手中兵刃，但是此刻他也不敢放松警惕，看着站在刀疤脸旁边的徐六说道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徐兄，动手吧，给他一个痛快，他从江湖来，也让他从江湖去，不用有什么负担，这一步你始终都要跨过去的。”他何尝不是第一次杀人，那数人冲杀而来的时候，自己不杀人，恐怕此刻死的就是自己和妹妹了，自己死了无所谓，可是自己的妹妹，她生性善良，不像自己，武人一个，随后微微别过头对许婉柔轻声说道，“妹妹，转过去，别看。”
　　“哥，我……我不怕的。”许婉柔轻轻走上前，坚定的说道。
　　徐六内心也在挣扎，纵然眼前之人是大奸大恶之徒，杀人无数，可是这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自己将他打伤打残并不会感觉有什么，可是真的让自己亲手杀了他，自己还是下不去手。
　　“徐兄！江湖中人，何时婆婆妈妈？纵然他大奸大恶，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给他一个痛快吧。”许三一声大喝，让徐六快些下决定。
　　徐六缓缓举起手中长剑，看着眼前躺在坑里，气息不断流失的刀疤脸，心中下定了决心，“听好了，你是我第一个杀的人，我叫徐六。”，坑中那刀疤脸闻言，原本已经混沌的双眼，突然间像是有了些神采，然后咧嘴大笑，随后神色一顿，“好，多谢。”
　　夜深，淮安城外十里之地，一座破烂的驿站内，徐六捧着手中的长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柴火发呆，许三则在一旁，看着那破洞的屋顶洒落下的月光，久久无语，一旁的许婉柔，乖巧的坐在许三旁边，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盯着那不断蹦出火星的柴火，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徐六，随后又自顾自托着下巴，继续看着柴火。
　　少年，终将要面对这一切，要独自成长，就如那跌落山崖的雄鹰一般，会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