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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沧行江湖 / 第十五章 人生无常

第十五章 人生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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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清泉在孙云帆身前行走,他们并没有在外堂停留,而是径直进了卧室,辰时已过,那里有个已经陷入深眠的睡美人润雨。
  “来,坐”,张清泉随手拽了一把椅子放到床旁,自己则在床沿处坐了下来,他握起润雨的手,轻抚皮肤,眼神一片温柔。
  孙云帆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等候。
  片刻,张清泉未改姿势开口道:“相处这些时日来,你想必也是通晓我的为人了,为师处世开朗豁达,待我以拳脚,加倍还之,待我以礼节,我看送上的礼品质量还之。”
  孙云帆眼皮一抽,心想师父闹不好其实是个小心眼的人。
  张清泉续道:“除了那些会引人不安之事,为师不愿对自己人有所隐瞒,你这小子多次绕着圈的想套你师娘的情况,现下又为师父搏命战了一回,再不对你言明我也是心中不忍了。话说回来,此为师父经历,要是涉及机密也就罢了,但也不过是段年轻人的荒唐人生罢了,之所以不愿提,不过是不愿面对自己的丑陋伤疤而已,但这人就在这躺着,还是你师娘,我想着早晚也得让你知道,伸缩脖子都是这一刀,那我还等什么晚,早点告诉你我也可以耳根清静些。”
  孙云帆面露苦色,弱弱说道:“师父,要是让您为难就算了。”
  张清泉瞬间回答:“嗯,好,那就算了,走练武去吧。”
  孙云帆大惊声色,这借坡下驴之势也来得太夸张了,心里翻江倒海的想骂街,他自己真的就是随口客气客气,他满脑子都在想,又干了一件没经过大脑的事,看着面露喜色有些不要脸面的师父,孙云帆心一横,忙站起身,把屁股已经从床上挪开的师父又给按了回去。
  “师父,我又思考了一下,为了更好的报答师门,我需要知道咱们师门的过往,还望不吝赐教。”说完,孙云帆一揖到地,完全不给张清泉看自己脸色的机会。
  张清泉哈哈大笑,开口说道:“呸,我看你以后再敢信口开河,行了,起来吧。”
  孙云帆脸露惭愧,又坐回椅子,心里想着师父你不也是自衬豁达么,实际上也是个记仇至极的小心眼之人。
  张清泉斟酌一阵开口说道:“我二十三岁因父母之事离开家乡,单提怒刀,不知所去何处,身上只有一些过往来店中冶炼武器的江湖散客教下的一招半式,对付个寻常山贼还可以靠着我的块头占到便宜,但凡碰见个像今天一样的探子,必定饮恨。我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但是我一心想着的就是离开涵州,我一路向西,经过一个月左右,经此地元州来到更远的赟州,因为涵州和元州都沿海,虽然元州的海力更强,但当时我依旧是觉得与家乡太像了,故而未曾久留。来到赟州后,我直接进了赟州主城,我曾想过投军,想过进入某个门派或者去给人看家护院,但都被拒绝了,军队已满额,门派不愿意接待我这个外乡人,看家护院我的实力又不够格,几番周折后,我的盘缠所剩无几,无奈下,我出走赟州城外,找到了啸聚山林的小小山寨,咱们大泱虽然文治武安,但是不禁刀兵,这就导致无论任何时候都有大量的闲散人员凭借武力占山为王,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因为天性懒惰,希冀不劳而获,所以只要有人聚居的地方,早晚就会出现这种山大王性的组织,哼,这帮鸟人,你可知道师父这几年剁了多少这种鸟人,就说最近一次,两个月前......”
  孙云帆连忙咳嗽,说道:“师父,冷静,您跑题了。”
  张清泉一愕,咧嘴道:“啊,是啊,一说道土匪我就心神激荡了,我想想,刚说到哪了?”
  “说到您投靠山寨。”孙云帆小声提示到。
  “哦,一开始也就是跟着他们打劫旅客,官兵出剿我们就躲起来,山寨本就是简易搭的,被销毁了再建就是,不算很麻烦,后来有一次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大伙被官兵给堵了,众人夺路而逃,再次会合后,二当家的居然怀疑是我这个新来的当了细作,我自然百口莫辩,大当家的还算稳重,要我去补个投名状,这群山匪不过是帮乌合之众,真正杀过人的没几个,要知道,打劫不过凭的是气势,杀人,还杀良家人那就是泯灭天良之事,哪天得了报应都不意外,我虽然百般不情愿,但面对着无处可去的处境,还是打算试上一试,说不定就碰见个混混、流氓,做了也就做了。我抱着这般心态到官道旁候着,早出晚归一去就是四日,放过了无数的来往客商,毫无收获,没办法,我心实不忍。但是寨里逼的又紧,我于惆怅无助之际,终在第四日晚等到一个机会,那时,有一年轻女子于城门关闭前外出,单人单包,行路匆匆,在他不远处便有两名三十余岁的浪荡男子紧随其后,师父我察言观色能力不逊于你,虽然躲在路旁深丛中,也依旧可以看出两个男子浮于面上的淫荡猥琐之色,我心中暗喜,感觉宰了两个畜生也不会有什么夜不能寐的罪恶感,之后我于丛林中穿梭,待城外六里处人烟绝灭之际,两个崽子终于对女子发难,我亦从其后突袭,我手持朴刀直冲其中一男子,对方虽然大惊,但却依旧向旁翻滚躲开了我的攻击,那时我身上并无真才实学,无非就是一个力气大一些又会个一招半式的莽夫,对于反应快的人来说躲开一刀并不困难,可我没料到的事,对方二人在恢复冷静后却从衣袖中各抽出一把匕首,更令我吃惊的,二人竟是练家子,后面的事可想而知,我身上多了很多窟窿,而我毫无章法的乱挥乱砍未对二人伤之分毫,就在我将将力竭之际,那两个男子在我眼前身形一晃,双双倒地,他们身后,刚才的年轻女子还保留着出手的架势,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已然知晓这个女子才是最可怕的人。”
  说完这段,张清泉又抚摸了两下润雨的手背。
  不用多想孙云帆也知道,那个可怕女子就是躺在床上的润雨师娘。
  “后来呢?”孙云帆刻意问道。
  “待我苏醒时,正身处林中篝火旁,那女子正于火中炙烤食物,我浑身剧痛,但身上创口却已包扎完毕,我正恍惚间,那女子以冷酷且命令般的口吻质问我的意图和来历,看过女子雷霆手段且反被救助后,我将自身情况如实相告,次日清晨,女子离去,我本以为对方会继续行程,未想临近午时,女子再次归来,淡淡地告诉我山寨已灭,要我自投生路,我自是惊恐不已,短短半日,那数十人的山寨竟被这女子抹为过往,我忍痛起身向其行礼表饶命之恩,那女子也表示若非我心有善念,此刻也已成齑粉。后那女子收拾行囊离去,我却心神恍惚远远跟在其后,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许是伤情带来的感染风寒,也许是又无归处带来的渺茫之感,总之我就是跟着,她走一天,我就跟一天,她吃喝休憩,我也便吃喝休憩,她不拒绝,也不接纳,任我随行。我不记得走了多久,也许不是很久,也许真的很久,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时日,我们一直向东北前行,最后来到距离赟州城约莫三百里的一叠山萃,她来到一山脚,拾阶而上,但我却再也无余力攀登,不知间便晕厥过去。我再次醒来已身在室中,后来才知是那女子将我背入,此山原来就是那心源派的后世分支,名唤源流,此山也因此得名,那女子是该门的三弟子,不过这门派也就只有三名弟子,门内有一些仆役,除自主营生外主要靠庇护山下村庄得以侍奉,虽然门派声名不显,却也是正经的在武林盟总坛处登记造册的,掌门人叶阳兴正值当年,武艺绝伦,大弟子武泓以阳刚掌力行侠仗义,二弟子文脉性子阴柔男生女相,剑法似游蛇,三弟子叶阳润雨嫉恶如仇,也是掌门人的独女。我虽为山贼,但除了文脉以外,掌门等人听我际遇后对我却颇为友善,在他们的照料下,一个月后我便恢复了伤势,之后润雨要求我下山,我苦无去处,便去求掌门收留,当时的办法是......”
  说到这里,张清泉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孙云帆,“我趁掌门下山去附近村中寻访时,于人群中跪拜不起。”
  孙云帆眼睛瞪得滚圆,紧接着咧嘴大笑:“哈哈哈,难怪,难怪,师父啊师父,咱们真是有缘,有缘啊。”
  张清泉亦是大笑,完全没有露出羞赧之色,果是江湖锤炼深远之人,颇有魄力。他继续说道:“师父无奈收了我,而且说我根骨悟性不俗,心性也是上品,我入门晚,但是年龄却比文脉和润雨更大一些,渐渐熟络之后,众人因我性格豁达,对我也是尊重和爱护,当然不包括二师兄,无论怎样,我只感觉于此处获得了新生。星辰斗转,五年时间已过,因心无挂念,我专注于武道,修为不断精进,文脉和润雨渐渐地落后于我,文脉玩世不恭不甚在意,润雨却十分要强,屡次找我比拼,自是屡战屡败,我们五年的生活其实有些君子之交,但直到这段时间我们之间才产生了一些其他情感,她是那种倾慕强者的女子,大师兄虽更为厉害,但是毕竟从小与师妹一起长大,二人只有兄妹之感,二师兄又有些市井纨绔之象,更不匹配,但是我却终日沉迷武道,罔顾了润雨越来越浓的感情,她似乎也不在意,总觉得这种安逸的门派日子会天长地久。果然,这世上就没有让人一生安稳的好事,那日,师父突称有事需至凯州办理,但就此一去不回,师父武功何等高强,沄上真气虽未得圆满,但普天之下能胜过他的没有几个,大师兄性急,前去凯州寻找,两个月后大师兄失魂落魄的回来,自那日起他就似着魔一般,疯言疯语,总是认为身边存有什么可怖之物,我们只好尽量远离大师兄生活。一晚,润雨因思念师父太甚,以长笛吹奏了一首寻巢曲,却不知怎地激怒了大师兄,他似疯魔一般朝润雨袭来,每击必杀招,口中还不断呢喃着鬼,鬼,我听得打斗动静后前来阻止,润雨已然受伤严重,我和后赶而至的二师兄完全不是不顾自身防御的大师兄的对手,但他的注意又不在我二人之处,一心想要攻杀润雨。在他一脚踢飞二师兄并架开我的刀后,再次杀向无力的润雨,我无可奈何下,再不留手,爆出全身内力后飞身一刀直取后心,一刀穿胸而过,当时我的耳中全是二师兄大喊的住手之声。危机过后,二师兄伤痛欲绝,那时我才知道他可能对大师兄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他说若非大师兄入魔后为难的是润雨,换做此外的任何一人,他定会杀我报仇,即便如此,他依旧强烈要把我逐出山门,我不想和那时的他发生争执,无奈下山离去,我决定去寻找师父,但没想到的是润雨却也随我而来,他虽然对师兄的死伤心欲绝,但还是选择了与我共赴江湖路,我那时便立誓无论生死都要守护住这份情义。”
  孙云帆听得心惊,但也不忘接茬道:“那,找到了么?”
  张清泉看向门外,思索片刻说道:“唉,没有,我空有天生的对线索敏感性,但对师父失踪一事却完全无从查起,他独自下山,一路向东至凯州,竟然无一人见过他。四年,足足四年时间,我和润雨走过了泱朝的很多地方,终是一无所获,起初的润雨焦躁万分,我还算是冷静寻找,但到后来,润雨却已开始劝说我放弃,她以只想寻处清雅之地与我安稳度日,反倒是我,越发烦闷,我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我有种我父为暴家中,我却无能为力的悲痛之感,我很厌恶被命运支配的感觉,厌恶无能为力看着别人受苦的感觉,我知道润雨在忍耐痛苦,所以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自顾自地要求甚至是强迫自己去帮助润雨,哪怕她不愿意。我越来越极端,越来越无所不用其极,终于在那天,我以为一个恶霸可能被师父修理过,在正常沟通无效后,便将他绑走施加酷刑以换取线索,但我过于急躁失手杀了他,那恶霸身后亦有势力,高手众多,我们寡不敌众遭人追杀,我与润雨被逼失散,我不断游走杀了很多人,待我发挥特长追寻踪迹找到润雨时,已经过了三天,我担心的事情应验,她遭了卑鄙手段,被抓了......”
  说道此处,张清泉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再说下去,孙云帆亦是明白,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恶霸团伙抓到后,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但是张清泉的眼神却坚韧了起来,开口继续说道:“他们抓了润雨,白天迷晕后不断移动,夜里轮番侮辱,我抵达时正是第三日晚上,润雨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我狂怒不已,夜间偷袭不断得手,最终斩杀了所有人,润雨看到我后大喊大叫,却再也无法交流,待到白日,便沉沉睡去,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精神已毁。我不甘心,带其四处寻医,本来润雨无法进食命不久已,我却偶遇了陆神医,得其救治于晚间可以进食以延命,后陆神医告知元州海边山间多产奇药且环境优美,可能有所助益,我便来到此处生活,当时是租赁了一较为隐秘的房屋,因为买药求医,积蓄将尽,我欲谋求生计,便接下了府衙的捕快职务,一年后因功绩直升捕头,郡丞大人高洪特意与我交心,我将过往一一告知,高洪大人心善,又重视我的能力,便替我寻了此处,我不止有之前提及的恶霸仇人,这只是产生了不可逆的后果,其他类似的事情我还做了很多很多,后来当捕头时因势头迅猛,更是招惹了不少本可闭一只眼便放过的人,这也是我秉承润雨嫉恶如仇的心性所至,所以时至今日追杀我的人不可数计,高大人允我自卫斩敌,做武林自治,不予追究,日子也就这样过下来了。”
  孙云帆使劲地消耗着听来的信息,突然问道:“既称师娘,那您是何时完婚的?”
  张清泉又恢复了往日神色:“呵呵,前年的一个晚上,我自作主张娶了润雨,让高大人做了见证,虽然润雨神志不清,但当时我似乎有感觉她攥着我的手用力了很多,我知道,她一定很开心。”
  话毕,张清泉再不言语,孙云帆觉得师父似乎陷入了当日的回忆,不再打扰,他等了片刻,便默默走了出去,习惯性的去给师父热水泡茶,他做的很慢,眼内满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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