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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女科长向赵玉明讲解工作成效，陈清沐环顾四周。
他注意到黄爱军的脖子有些粗大，小声地询问黄爱军是不是患有甲状腺疾病。
黄爱军点点头：“肿大。”
甲状腺肿大，俗称大脖子病。
陈清沐在城市里生活惯了，也只是从教科书上见过这种疾病。
“那就是缺碘。”
黄爱军直起了脖子：“我吃的盐都是加碘的，卫生所说吃这个能治。”
“那不应该啊。”陈清沐小声地嘀咕道。
甲状腺肿大确实是有不少原因，缺碘只是其中一个。
黄家的厨房就是角落里的土垒灶台，贴着白色的瓷砖。
调料是放在灶台的壁龛当中，陈清沐凑过去瞧了一眼，确实是标注了加碘盐，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常常沾染了油烟，还是时间久了，食盐的包装袋看起来有些劣质。
心中疑惑的陈清沐倒了一点在掌心，尝了下，就是盐巴的味道。
“中午吃土豆？”陈清沐注意到灶台旁边放着几个土豆。
黄爱军有点迷惑，还是点了点头：“炒土豆丝。”
乡下的日子，不像是城里那么丰盛，地里面长什么，就吃点什么。
围栏养的鸡鸭是舍不得吃，还指望着它们下蛋呢。
偶尔，才去农村早市买点猪肉解解馋。
这个年轻的记者问的问题都挺莫名其妙，搞得他莫名其妙。
陈清沐切了一小块土豆下来，把掌心的食盐撒了上去。
义务教育小知识，碘遇到淀粉会变成紫色，颜色越深，那么含碘量越高。
土豆里面含有充足的淀粉，在撒上盐之后一点颜色反应都没有，那么这就不是加碘的盐，对黄爱军的肿大并没有缓解效果。
陈清沐心里面顿时激动起来！
他发现了一个大新闻！
盐业集团制假售假？还是市场上有假的碘盐在售卖？
考察到采访是赵玉明带队，陈清沐尽量简洁得向他汇报了一下。
“假盐？”赵玉明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不至于吧，盐不是垄断的吗？”
碘盐的包装，没有变色的土豆，加在一起就是证据。
赵玉明还是不太相信，安逸太久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盐还能是假的。
“也不能说是假盐吧，就是包装对不上号。”
“我们过来是报道这个村民幸福感提升项目的，别的事情就别管了吧。”赵玉明并不太想掺和进来。
“可是……”陈清沐飞速地转动脑筋，“这可能是一个大新闻！”
不管是盐业集团，还是有人售假，都是一个大新闻。
新时代，关注食品安全的群众越来越多，每每有类似新闻都能够引起广泛议论，从而推动相关部门介入整改。
赵玉明兴趣乏乏，摆了摆手：“那你查一下吧。。”
“真要是有什么大新闻，到时候我给你润色一下。”
陈清沐懂了。
赵玉明是不想参与，但如果有什么成果的话，带他一个。
成年人的世界嘛，功劳要学会均分，过错要学会独自承担。
……
村口就一家杂货铺，“老赵商店”招牌上面还挂着一块木板，用红漆写的“浴室”。
看样子身兼多能。
气温还高，看样子浴室并没有开放。
商店里还是上个世纪玻璃柜台，木质的框架有些开裂变形。
老掉牙的台扇转着头，一个老头躺在藤椅上咿咿呀呀跟着手机放的戏剧哼唱。
“张老板，你家盐哪进的货啊？”陈清沐单刀直入。
老头猛地睁开眼，显然是被这个后生吓了一跳。
“你…做你地？”张老板有点蒙圈，还带着点方言。
陈清沐一本正经：“盐业公司的，过来检查的。”
张老板瞧了眼面前的年轻人，相对正式的打扮，脖间还挂着个工作证。
瞧着挺那么回事。
张老板有些心虚。
他就是村头做做附近村民的生意，忍不住犯嘀咕。
这检查正经吗？
盐业公司的检查，是不是和骑车去县城一样，没带头盔就是罚款20？
“从来没人来检查过嘛！”张老板有些不解。
“这不是第一回嘛，我也不想来，上头下的任务。”陈清沐抱怨道。
见张老板有些防备，陈清沐不想打草惊蛇：“放心，老板。”
“我就是来检查一下。正逢市里60周年，要保障好食盐的供应，满足群众的需求。”
陈清沐感觉自己说的话怎么都有点像是皱子怪的官腔。
张老板自觉听懂了。
小伙子也不愿意来，就是完成一下任务。
那应该没啥事。
张老板挺配合，任由陈清沐查看剩半箱的食盐。
对比了下手机的照片，劣质的感觉确实是和黄爱军的家一样。
“从哪进的？”
“不是你们送过来的吗？”张老板回答道，“买的人少，十天半个月过来送一回吧。”
要到联系方式，陈清沐就连忙告别。
毕竟是假的，待得久了怕露馅。
出了门，走几步，陈清沐才拨了电话。
“歪？”
“汪老板啊？我找你买盐哪！”
“你哪个啊？”
电话那头一个破嗓门，震得陈清沐耳朵疼。
“村有个大席，盐不够，张老板让我找你。”
“哪个张老板？”
“老张商店，有浴室的那个！”
“哦哦，老张头啊，我回头给你送他那。”
“着急用呢，你在什么地方，我直接过来拿。”
对方或许是没有什么疑心，或许是天太热不想到处跑，直接报出了地址。
陈清沐按照导航，骑着从黄爱军家借来的电驴，七拐八拐地才找到了地儿。
一座废弃的小学，院子里面杂草丛生。
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拍了几下挂锁的大门，传来的只有回声。
陈清沐打了电话过去催促，显得自己确实非常着急。
过了半刻钟，戴着草帽的汪老板才姗姗来迟。
汪老板皮肤黝黑，脸上是岁月刻下的沟壑，穿的不知道是哪个品牌送的艳红色的Polo衫，配上沾了泥点子的西装裤，不似乡村的老农民，但也没有城市的光鲜，有种夹在两者之间的奇妙感觉。
“要多少啊？”汪老板直截了当地问道。
“一箱。”
“老板，你这也太小气了，就一箱还大热天的让我跑过来。”汪老板抱怨道。
他是直接给附近村庄供货，都是粗老爷们，没啥服务心态。
一箱盐不少钱呢，要不是买一包太扎眼，陈清沐才舍不得那么多冤枉钱。
“够用了。”
汪老板找出钥匙拧开门锁：“多要点嘛，你们做大席消耗大。”
陈清沐指了指停在外头的电动车：“来得匆忙，只能装一箱，价格便宜点的话，下次我搞个三轮多拖点回去。”
汪老板一听还有后续生意，立马客气了不少：“还要的话直接给我电话，多少都行，我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