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褚争泉的背锅让他给自己惹了麻烦。首先的问题便是魏未勒令让他将案发事件重新回忆并还原事实真相告知于她，褚争泉连‘他’杀的对象都不知道怎么回忆？其次便是面对沈化佳的哭泣，这个阿姨是只会哭吗？
　　为了赢得信任和时机，褚争泉打发她们下周再来探视。
　　“时间紧迫，你必须尽可能将真相全部告诉我，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我，我是帮助你的人。”魏未还在强调自己的价值。她对工作的固执才开始。
　　“OK，OK，快退下吧，我的······”褚争泉真不知道该称呼她们为什么，“快走吧，魏律师。”他只能硬着头皮屏蔽掉沈化佳。
　　经过这次见面沈化佳的心完全被掏空了，魏未安慰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她只会以泪洗面，掩面哭泣。
　　“沈女士，这是‘毕协’的头发，他离开后我抽空向管制人员借了他使用的梳子。”魏未将碎发包在纸巾内递给沈化佳。
　　沈化佳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不同的表情，“这，这有必要吗？”
　　“我认为有，您难道不觉得您儿子不对劲吗？”
　　“是不对劲，但是······也许他就是这样的······”沈化佳已经认命般不做挣扎，其实她的内心有了别的考虑。
　　“还是借助您的医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魏未坚持。
　　熬过了关小黑屋的日子，‘重刀’等人又找到了褚争泉经常独自去的水池旁边，这次距离第一次的见面没多久，不过气氛倒是相差甚远。
　　对于要不要加入他们的这一问题褚争泉假意思索很久还是不想答应下来，除了愣头青以外的三人完全没有脾气，因为他们觉得褚争泉也会在这里呆很久。
　　“没关系兄弟，你慢慢想，老子有的是时间，哦！对了，大家伙认识这么久应该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刘力相‘重刀’。”说完伸出小巧玲珑的手来，褚争泉回握了一下，那感觉像在握姑娘的手。
　　愣头青举起右手，“我，蒋业岿，外号是他们起的‘愣头青’，其实我一点都不愣！”说完就被周文言同志拍了后脑勺。
　　“在下周文言，‘仨表’也称‘沙雕’，因为我偷过三块表，都特别贵。”从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姿态与其余三人的频频点头来看，这个周文言没说谎。
　　牟赢举起右手，“我是牟赢，我想统一天下，所以我的外号你懂得······”
　　褚争泉想说，‘难道是嬴政？’
　　结果······“我的外号是赢家。”
　　褚争泉只能默默消化，也对也对。
　　“那你呢？”四个人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褚争泉，褚争泉有点犯难了，今后有人问他名讳他是说真实的还是报‘毕协’？认真一想，谁还会因为他的事情去跟‘这里’的朋友核对，立刻消除警戒，“我叫褚争泉，暂时没有外号。”
　　“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刘力相好奇的问。
　　其余三个人也探头探脑展露出八卦脸。
　　“我是······我是因为······”现在难题又出现了，如果告诉他们自己是由于杀人案进来的可能才得到的友情就要失去了，如果又编不出个所以然又很奇怪，都是同龄人将秘密说出去行不行呢？在外面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在这里难道还不能敞开心扉？
　　“我是冒充了别人的身份进来的，说来话长。”
　　四个人面面相觑。
　　“好像很酷的样子。”牟赢一脸天真的样子。
　　“好像零零七。”周文言摸着下巴像在思索。
　　蒋业岿像个木偶一动不动，紧邹眉头，应该是在思考褚争泉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力相赖得计较那么多，管他褚争泉什么来历，现在他只需要拉帮结伙让他这个小团体昌盛起来就是王道。
　　“所以，你何时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啊？”刘力相有些摩拳擦掌之势。
　　又是这个话题？褚争泉对这个没上过几年学的老大简直无奈，这个老大是不是只会问别人这一个问题。
　　“你们几个因为什么事进来的还没说呢，看看你们有没有很厉害啊？”褚争泉觉得了解对方是什么人还是比较靠谱，在这个安全至上的年代他可不想没把牢底坐穿就被害了。
　　几个人又开始面面相觑，他们只是装扮和气势上压迫人，但内里仅仅是小朋友，除了有事情不找爸妈以外，哪有胆子干出惊天动地的大案。
　　“我们也就是小偷小摸的了~”牟赢挠骚着后脑勺犹豫着怎么组织语言阐述没什么含量的办案经过。
　　四个人通过在网吧打游戏相识，都处在叛逆的年龄上，家中父母都是无知的管教者，借着‘严师出高徒’或者‘子不打不成器’一堆古往今来还未失传的教育理念打压教训着他们，在这类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们很难将心思用在学业上，适得其反，冒出辍学的念头后四个人一齐商量着干起了打游戏冲职业赛的准备。
　　四个人的分配平均，互利互惠，可惜缺了个队友，便随便在网上找到了个比他们都有经验的同城老乡，老乡通过与他们在社交软件上的沟通告诉他们打比赛都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需要学习哪些经验，需要通过什么渠道认识什么老板，某老板带领他们入伙出国培训才有机会与外国人打比赛。
　　刘力相查了一堆资料跟这个人说的八九不离十，反正就是打职业联赛可没那么简单，他们知道自己也就是网吧里能‘五杀’得个积分得几瓶饮料的成绩，四个人打算放弃，可是那位老乡咄咄逼人的劲头吓坏了初出茅庐的他们，老乡说已经掌握到了他们的全部信息，不去跟他们老板学习就将他们的信息公之于众，让他们的父母找到他们毒打一顿。
　　牟赢得知信息会被父母找到就吓得魂不守舍了，他被严酷的家法折磨的只要听到父母这类词眼就头皮发麻，可是他的头脑也最清晰，他认为哪有这回事情，而且对方大费周章要‘培养’他们还要让家里人把他们带回家？一点都不合乎逻辑，牟赢劝其他人别再与这个骗子联系，可是事与愿违，周文言贪婪的性情还是将大家出卖了。
　　他亲自去见了这个骗子老乡，他一直想出人头地，他不想背负因为逃避父母家庭而辍学什么都不会的名义，他只会打游戏便希望通过这条路便捷的走向巅峰，其实他也明白自己的技术和手法根本没有老乡说的可以培养成材出国的条件，一切都只是在自欺欺人，即使被欺骗，他也觉得比回到那个令人心灰意冷的家好。
　　因为周文言签了假合同，他便背上了必须付一笔培训费的债务，总共十万。
　　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多么可怕的数字，但对于不是富二代的未成年人可是相当有分量的数目。
　　他在签字的时候又被老乡蒙骗以为是一千，结果再次核对合同就变换了数目，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怎么骗的他，他只能将这件事告诉其余三个伙伴，他不说出去会将自己憋死的。
　　作为大哥‘重刀’什么也没说，只能选择帮这处世未深，伤痕累累的可怜兄弟，蒋业岿唉声叹气想着有什么路子能赚这么多钱堵上，牟赢思考着四个人的打工费也不可能在一年里将钱还完。
　　“还是报警吧。”牟赢想了多种办法还是这个最有效，因为这样既不用还钱也可以让骗子被惩治。
　　“可是我们爸妈就会全知道了。”蒋业岿要哭了一般，他不想再体会母亲的巴掌，他希望辍学后的离家出走是永远的，他不想再被带回家。
　　牟赢也怕，但顾全大局还是报警最好。
　　“算了，今后我们四个就一起过吧，生不能同时生，死，我作为老大也不希望大家出事，有事一起扛，这十万还完我们就去警察局过生活吧。”
　　刘力相带着兄弟们走向了不归路，他们接连几晚上抢劫了从大公司出来的形单影只的男性，很少人带着现金，所以他们随身携带棍棒挟持他们去ATM机取款，他们的原则是不抢女人和小孩，还有可以露马脚但是必须抢够十万再被捕。
　　周文言因为自己闯的祸连累了兄弟们一直过意不去，在抢到还差三万时，他自己出去抢劫了一家手表行，老板虽然是男性，但初遇此状况居然战战兢兢着让他带着三块价值一万的手表走了。
　　骗子收到钱后还想讹他们一次，但是周文言再也不上当。
　　将钱打过去后四个人便到了警察局自首，诉说出事情的真相，但他们极力希望警方不要联络家里，他们还想活着哪怕是在监狱里活着，对于抢劫造成的损失他们表示无力偿还，只能用坐牢的时长替换。
　　警察局怎么可能听几个小孩的，依旧联系了他们的家长，可惜没有一个家长是要来接回自己的孩子的，他们的意思差不多都是，“那个败家子死在外面才好。”
　　听完了他们悲催的故事，褚争泉也跟着伤感起来，他们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呢？逃避到监狱里过活真的能获得轻松的快乐吗？褚争泉盼向天空中的垂月，他清楚半残的月亮都在嘲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