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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亿，前面左拐。”张明朗又把方亿探过来的脑袋按了过去。“张哥，你是不是中枪了?”
“开你的车!”
“可是……”
“右拐。”
啪嗒，啪嗒，树林里突然下起了大雨。
窗外的嗡嗡声渐渐消失。
雨水通过车窗渗了进来，竟然是暗黑色的。
“张哥……”
“我……我没事。”张明朗手中的烟掉了下来，猛地吐了一口血，身体开始痉挛起来。
“你……你怎么了?”方亿踩了刹车，从驾驶座上爬了过去，发现玻璃上全是黑色的血渍，“张哥，你真的中枪了?”
张明朗的身体冷得像冰块，他没说话，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动着。
“张哥……”方亿把张明朗扶起，这才发现，他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口，像个蜂窝一样，里面还有黑色的尾针，“是，是杀人蜂……”
方亿突然红了眼眶，不敢置信地看着外面那片黑漆漆的树林。雨雾很大，什么都看不清，但窗外已经没有嗡嗡声了。
“一定要把，把里面的东西带……带回去，”张明朗大喘了口粗气，指了指那台无人机的接收仪器，然后又哆嗦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帮我给……给，算了，别……别给了，还是让她断了念想。”张明朗又把信揉成了一团。
“张哥，不要……你不要死，”方亿眼泪掉了下来，“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不要死啊!”如果他开车开快一点，玻璃就不会被打碎，那群蜜蜂也不会追来……
“方亿，别哭了，烦，”张明朗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帮……帮我把烟点上吧……”
“你不会死的，我会把你带回去，陆中校他们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你撑住。”
“别哭了，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准哭!”张明朗抬手想拍拍方亿的肩膀，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很费劲，“再点……点根烟吧。”
方亿哆嗦着手，用火柴点燃了根烟，放进了张明朗的嘴里，“哼，你就是霸权主义，不准我哭，自己却抽烟!专制!”
“方亿，你……你要记住，你是个合……合格的兵。”
烟雾弥漫在狭窄的车厢里。
风雨很大，四周的树叶发出巨大的簌簌声，掩盖了一切声响。
“砰”车门突然被方亿踹开，他手里端着一把冲锋枪，浑身怒气地往树林里走去。
他要杀了那些人!
杀了他们!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依旧熄灭不了他心里的熊熊怒火。
第一次遇到张明朗时，方亿还是个新兵，他正拿着手机蹲在草丛里蹭网，一扭头，就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蹲在他旁边抽烟。方亿心慌地藏起手机，却发现那个人朝他抖抖烟灰，示意他没事，让他继续蹭网。后来，进了特种大队，方亿才发现，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是副队，而且平时特别沉稳，从不吸烟，而且明明不到三十岁，却跟个老头一样唠叨。
他会在抓到他蹭网时，多给他一分钟，让他跟网友聊完。然后再花半个小时给他科普网瘾的危害性。
他会在没有任务时，溜出去给大家买汉堡。但当大家训练松懈时，他也会大发雷霆，各种爆粗口。
他就像个保姆一样，保护着他手底下的兵崽子。
他怎么可以死呢?
“方亿，你是个合格的兵。”张明朗的话回响在他的耳边。
合格的兵，是严格服从指挥的。
“啊!”方亿朝树林里放了一枪，然后又拎着枪回到了车里。
挂档，踩油门，方亿紧紧握住方向盘。
雨越下越大。
蓝灰色的雨雾牢牢地笼罩住森林。
突然，一道刺眼的灯光迎面照来，照亮了方亿面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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