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啊,要会做梦

　　电脑屏幕前方是一个估计得有几天没洗头的大龄青年，左薯条右可乐，嘴里还叼着半根辣条，就在他埋头苦干神似搬砖的时候，突然一阵某果的铃声响起......
　　然后屏幕上直播间的框子里就立刻炸开了锅，弹幕如下：
　　“卧槽，大姨妈来了！”
　　“前方高能预警，请新来直播间的小伙伴们准备好狗眼......不对，是24k钛合金耳罩，大姨妈驾到！”
　　“大姨妈每次都最少两个小时起啊......”
　　“那人还不成干尸了？”
　　“大姨妈是个人，就是你们眼前这个十八线小主播的姨妈，在家排行老大，俗称大姨妈......”
　　“快看快看，主播现在的表情很像痛经诶！”
　　毫无存在感的大龄青年一听铃声，赶忙拆了一袋香蕉牛奶喝下去压压惊，然后才懒洋洋的将手机换成外放模式搁在一边，手机静静在桌面躺尸，一个知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暖阳啊，今天记得按时吃饭，别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你说你打就打吧，咱家又不是买不起电脑，还成天对着手机魔怔，你说你都多大了，二十七了啊，别人正整装待发奔赴非洲草原的年纪，你还像个网瘾少年似的心里没一点儿数，我说你到底听见没啊？天么天就......”
　　大龄青年没心没肺的打了个哈欠，充耳不闻的喝了一口可乐，紧接着动作僵住，然后眼角跳动虎躯一震，几乎是同时，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大姨妈的声音：“你又在喝可乐了吧，先前还喝了一袋香蕉牛奶，听声音我就知道，你说你啊，都告诉你多少遍了，那里面添加剂很多，对肾不好，尤其是可乐......”
　　又是一波弹幕飘过：
　　“这都能听出来？666......”
　　“这哪是大姨妈啊，简直是肚子里的蛔虫！”
　　“我说你们的关注点很怪诶，重点是主播肾不好......”
　　“知道了。”李暖阳直接挂断了大姨妈的电话，接着埋头打起了《王者荣耀》。
　　“这主播好无趣啊，怎么和个木头似的，别的主播都骚话一大堆，他怎么就闷头打游戏，怪不得起不来......”
　　“兄弟你有所不知了吧，咱们阳哥靠的是装逼，他可是扬言要当凌萌的男人。”
　　提到“凌萌”的时候，李暖阳眉头不自觉稍稍皱了一下，然后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双杀”。
　　“凌萌？那个前职业选手？那个没拿过一次总冠军的无冕女王？那个女职业选手？”
　　李暖阳打爆水晶的前一次团战以“四杀”结尾，随着水晶炸开如烟花，他放下手机，直接将那个满脸黑人问号的观众踢出了直播间，然后给了摄像头一个神秘的微笑。
　　弹幕：
　　“阳哥？”
　　“阳哥，小弟不甚惶恐啊？？？”
　　“现在提凌萌姐的名字都不行了？”
　　李暖阳摇摆着食指，将可乐吸得滋滋作响，然后满足的呼了口气，耸耸肩，说道：“你们不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么？”
　　“......”
　　“每人一组666，违者立斩不赦！”李暖阳说完就去了洗手间。
　　瞬时，屏幕上被弹幕“666”霸屏。
　　一些刚进来的观众不明所以，纷纷提出质疑：“这是一群疯子么？主播既没有颜值又没有幽默感，大约是王者分段最素的素人了，凭什么还有这么多拥趸？”
　　而得到的回复也很令人汗颜：“那是你不会欣赏，你们看此人眼神犀利，胸有激雷而面不改色，可拜上将军啊！”
　　“放屁！”这时李暖阳突然坐回屏幕前，抹了抹手上疑似尿迹的水珠，平淡说道：“新来的小伙伴可能还不知道，凌萌是我的梦中情人，我这个王者就是为了她从去年的青铜分数段一路打上来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但他们说我装逼时的样子很酷。”
　　逼王无误了，不是在装逼就是走在装逼的路上。
　　又一屏幕“666”飘过。
　　弹幕：
　　“那么问题来了啊主播，你知道凌萌现在有男朋友了么？”
　　“知道。”
　　“你知道她的男朋友很有钱并且也打职业么？”
　　“知道。”
　　“那你知道凌萌宣布只要他男朋友所在战队拿到了下个赛季的总冠军就和他结婚么？”
　　“知道啊。”
　　“那您现在连战队都没有，靠做梦娶凌萌啊？”
　　“阳哥，你和他废什么话，这孙子就是黑粉，成心找茬来的，把他踢了！”
　　李暖阳云淡风轻的在播放器上找着歌曲，淡然一笑，道：“这位兄弟有没有兴趣连麦聊一聊？”
　　“聊就聊，谁怕谁啊？”那人先是刷了个最贵的礼物，然后发送连麦请求。
　　李暖阳接受，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孙子，你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众人以为一场骂战一触即发，谁知道那个人发了个笑脸，在麦里说道：“阳爷，好久不见啊！”
　　众人无语。
　　“最近又哪浪去了？”李暖阳选了一首张韶涵版的《阿刁》。
　　“这不忙着组建个新战队，正四处找人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搞点新闻？”那边传来一声zippo合上盖子的声音。
　　弹幕：
　　“尼玛，原来是熟人啊，看意思这个‘鸡蛋壳上二两毛’还是个老板土豪？”
　　“王者多的是，我又是最没颜值最没幽默感的一个，找我搞不出什么大新闻。”李暖阳用食指敲击着桌面，依然一副扑克脸，用右手单手开了一罐可乐。
　　“但你是最老的王者啊！”
　　刚喝了一口可乐的李暖阳“噗”的一下喷在了键盘上，瞬间破功，熟练的抽了几条卫生纸对着刚买的机械键盘颇有怨念的擦了起来，骂骂咧咧道：“王大聪，你真的是作死。”
　　弹幕：
　　“王大聪？我说怎么听声音这么熟悉？”
　　“难道是那个全国最大农业集团金海种业董事长王远林的大公子王大聪？”
　　“啧啧啧，你直播间的朋友们果然是慧眼独具。”麦那头传来一声悠远深长的吸烟声，估计是已经转换到了某种神秘模式，认真道：“没错，我就是王大聪，直播间里的少男少女注意了啊，我们公司最近又研制了一种新型大蒜和黄瓜，专门适用于荷尔蒙爆棚装逼又卖萌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在全国各大网点均有销售~”
　　李暖阳下意识将纸巾打了个结，然后果断抱王大聪下了麦，呵呵道：“我都怀疑以后你的战队队员会不会沦为你的试验品，是不是吃了你家大蒜，就能起飞五连冠？”
　　王大聪一连发出三个苦笑，打字道：“这不都是从小被我爸熏的......熏陶的么？言归正传，你到底来不来？”
　　“去，为什么不去？”
　　弹幕：
　　“号外号外，阳哥要要去打职业？？？”
　　“二十七岁的老男人还会有能力么？”
　　“你们忘了王老板他家干什么的了啊......大蒜大蒜啊！”
　　李暖阳关掉瞬间炸锅的直播间，望着窗外树叶间罅隙的阳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下是一所中学，正是中午放学的时候，李暖阳就这样望着一对小情侣怔怔出神。
　　过了许久，他才小声说道：“凌萌，我记得你说过，‘人啊，要会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