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个女人

　　一个女人，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最后只能剩下一个女人。
　　事实上，女人之间的对峙才是最赏心悦目的对峙。
　　尤其是两个女人都是因为他而反目的时候，这就更让人愉快了。
　　现在的竹林中，红裘飞舞，竹叶四散。竹叶下，剑光针影，锋芒毕露。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是那刺出来的针快，还是斩出来的剑快。
　　这是竹林，是凌厉的杀场，也是妩媚的杀场。
　　仗剑者，持剑杀人。暗器者，寸芒不退。
　　两个人杀人，两个女人杀人。
　　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剑法杀人，一个是因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杀人。
　　所以两个人多杀人，两个人都想杀人，两个人都在努力地想要杀人。
　　那么谁会杀人？谁能杀人？
　　哪个人会先死？哪个人会独活？
　　这若换做是其他人，怕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人能说清楚。
　　但是徐爻能。
　　因为别人不能出手，他能出手。
　　别人不会出手，他会出手。
　　他虽然不至于亲自出手。
　　但是那小红手中的剑，便就是他的剑。
　　她的剑法，是他的延伸。
　　她练了三年的剑，其实只是练成了徐爻想要让她掌握的剑。
　　否则的话，一个之前对武功丝毫无理解的女人，她凭什么三年就变成了剑法如此高妙的女人。
　　这是徐爻对她的恩赐，是对她的试验。
　　只不过这试验的结果徐爻并不满意。小女孩儿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她得到了武力，便就不知道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并不好。
　　所以小红现在要危险一些，更危险一些。
　　至少，得让她知道她此行只是送死，她不敢再去送死。那才算是达成了徐爻的目的。
　　徐爻才会出手，借着她的剑出手。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他在等待的时刻也未免太长久了一些。
　　只是因为他家的小侍女，小保镖。她未免也太有韧性了一些。
　　这很好。
　　因为有韧性的剑客，才是真正能通往剑道之巅的剑客。
　　但是这又不好。
　　因为有韧性的人，她的想法就有韧性。她可能不会如徐爻所愿，乖乖地放弃了那些不切其实的报仇想法。
　　所以，徐爻有些心焦了。
　　他发现底下的打斗好像是也没那么好看。
　　他迫切地希望那位江湖第一美女能够打通小侍女的头。
　　好在，林仙儿终究还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倒也是，隐藏了许久的梅花盗，她又怎么可能只有这等三脚猫的功夫。
　　飞针！又是飞针！
　　但是飞针，已经不仅仅再是飞针。
　　暗器，之所以称之为暗器，自然是因为有着阴暗的心思才能用出它最强大的威力。
　　明晃晃，光亮亮用出来的暗器算不上是真正的暗器。
　　只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暗器，才是合格的暗器。
　　在这一点上，林仙儿做的不错。
　　因为她的心思歹毒，所以她的暗器才歹毒。
　　如果单论武功内力，她或许还比不上有着红尘剑加持的小红。但是，就靠着她的歹毒，靠着她的江湖经验，以及她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她现在占据了上风，牢牢地占据了上风。
　　就算是用着那绝情绝义剑法的小红，也抢不过来的上风。
　　是啊，她太稚嫩了。
　　从未履过江湖，这让她的武功稚嫩，她的为人稚嫩，她的江湖经验更是稚嫩。
　　她一切的一切，就都好像是三年前她被徐爻救下来时一样稚嫩。
　　三年，能增长的只有她的剑术，她的仇恨以及她那如竹子般爬高的坚韧。
　　这增长不了她的见识。
　　但是看样子，她好像是也不需要这样的见识。
　　“看样子，这仇非报不可？”
　　躲在暗处的徐爻，他忍不住低声喃喃着。但是好像是没有人回复他。
　　但是又好像是有人已经与他说明了一切。
　　所以，这让他叹息了一声，他道，
　　“好吧。”
　　他其实早就知道的。
　　笼中的金丝雀，是拦不住的。一个被破家灭门的女儿，想要报仇又哪里有那么多理由。
　　所以，他去找那李寻欢好像是又多了一个理由。
　　他不仅仅再是为了他那熔铸在火里的剑，能够多增添一件有增益的材料。
　　他同时也是为了能让她报仇，不至于傻傻地去赴死的报仇。
　　“这样看来，好像是我也能做成这件事。”
　　但是徐爻想了想，相比于做自己出手，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看别人出手。
　　像是看戏一样，看别人杀人，看别人惩恶扬善。
　　所以，杀人很简单吗？很简单。
　　找到人，杀死人。拔出剑，刺出剑。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杀人很难吗？很难。
　　因为杀人，不仅要杀他，还就杀死那些不愿意让他死的人。而且，不会有人心甘情愿去赴死。
　　人被杀，都会挣扎。
　　挣扎就会出现纰漏。
　　徐爻可能处理不了这样纰漏
　　不错，他的剑法很强，他融汇了两大剑神独家剑法，他的剑法独步武林的强。
　　但是，他又很弱。他弱的甚至连那场下正在拼命的小红都比不上。
　　因为他很少握剑，为了杀人去握剑。
　　所以，他会去杀人吗？
　　他不会。
　　但是，他会杀人吗？
　　他会。
　　就随着那边的‘梅花盗’已经扔出自己手中的飞针。
　　子母鸳鸯针。
　　大针藏着小针，小针里藏着毒液，来自于五毒童子精心调制的毒液，无药可医的毒液。
　　眼看着小红轻松挡下了那枚大针，勉强斩下了那枚小针，然后小针中的毒液马上就要喷洒出去。
　　就在这时，她的剑突然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孤高而又深远的变化。
　　是她的剑中不曾有的变化。
　　如果说，万梅山庄的绝，她已经吃透了三分。那么白云城的孤傲，她甚至连入门都远谈不上。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遗世而独立的疏离感。
　　他不仅是与人疏离，与事疏离。他更是与自己疏离，与世界疏离。
　　他有脱离了世界般地孤高，又有世间无一人能及我的自恋，所以他方才能成了那一剑。
　　那飞仙的一剑，不似人间所有的一剑。
　　天外，飞仙！
　　仙自何处寻，仙自剑上寻。
　　这是远超了世间所有剑法技艺的一剑，是他留给他唯一的遗产，一件不该世间所有的遗产。
　　果然，相比于万梅山庄的痴与绝，他其实更喜欢的还是这仙人的一剑。
　　杀人的一剑。
　　剑已经刺了出去，人好似就要死在了剑刃下。
　　但是，她没死。
　　因为就在这时，又一柄剑突然出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