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看两不厌

　　水天一色孤鸿影，云海连波蜃市光。云雾山山顶，云海滚滚，如同大江东去般气势磅礴，这云海仿佛天上银河，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不知何人可居住在此仙境？无他，就一个姜姓老头和一个麻衣少年。
　　姜姓老头站在云海之上，看着日出东方，在那轮金乌缓缓散发出第一缕光时，老头紧闭的双眼悠然睁开：“东方日出耀人眼，西方云海遮日光。小子，看好了。”微风吹拂着姜姓老头的白须，白色大袍随风轻轻摇曳。
　　老头子双手慢慢往上抬起，那云海诸多云雾也随老人心意缓缓上升，老人竟是达到了意随心动玄之又玄的境界。老人突然大手一挥，诸多云雾就变成了虎豹豺狼，朝着隐匿在云海的麻衣少年补去。隐匿在云海深处的麻衣少年见到漫天云雾猛兽也没有慌乱，不紧不慢的抽出系在腰间的木剑，作势朝着云雾化作的猛兽一挥，一道剑气便在云海深处诞生飞向兽群。老人看那剑气如同波浪般气势磅礴，心里面多了一分欣慰：“生生不息，水势。”在几个呼吸后兽群撞上了那道剑气，随即消弭于云海，生于云海，消于云海，生生不息。
　　在兽群消散后老人又大手一挥，云雾化作的千军万马又凭空出现。这千军万马可不像兽群般鲁莽，一出现便布好阵型，等着麻衣少年入阵。麻衣少年明知此间有诈，却依旧入阵，少年入阵后千军万马便开始咆哮嘶吼，面对千军万马的嘶吼，少年也不甘拜下风，当即大吼一声，一跃跃到云海上空，双手握着剑柄猛然朝大阵劈下。只听见轰的一声，大阵内人仰马翻，肉眼所到之处，尽是人马哀嚎。然后大阵阵型出现破绽，麻衣少年抓住这个破绽，随即破阵，然后如游鱼般游弋于千军万马，不过多时便气喘吁吁地手持一个云雾人头：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随着少年把这个云雾人头丢下云海，千军万马随即如同春雪消融。“不动如山，山势。”
　　老人再度挥手，此刻出现的不再是豺狼虎豹，也不再是千军万马，而是一个车水马龙的小镇子，伛偻提携，往来不绝。少年看着这个安居乐业，人人自得的小镇，不由得失神。突然一个小女孩向他跑来，笑眯眯的看着他：“哥哥，吃糖葫芦。”就在少年要伸手接过糖葫芦的时候，那糖葫芦早已经变成了一把匕首插到了麻衣少年的心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世间最恶不过人心，人心难测，你还是过不了人心这关啊。”老头挥了挥手，那车水马龙的小镇消弭在了茫茫云海。少年对老头的话恍若未闻，看着这个小镇子一点点消弭：“老头，你说小孩手里面的那糖葫芦到底甜不甜？”老人闻听此言，脸色大变，给了少年一脚：“叫你吃！”
　　麻衣少年被踹了一脚也不恼，用那如同云雾山般云雾的眼睛看了看老头：“老头，你说我现在到几品境界了，像小爷我这般天才，总归得有一品境界了吧。”
　　“一品境界，就你？你可拉倒吧。这可是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若要单论脸皮的话，你肯定是当之无愧的一品高手了。”老头子哈哈大笑。“境界划分，无非三品。上人用道，中人用术，下人用力。以道而驭术。达到力境便可为三品高手，这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江湖人了，因为只有到达三品境才可以行走江湖而勉强有自护之力;达到力境则可为二品高手，就可以开宗立派，自立门户了;至于道境嘛，则是玄之又玄，是为一品境界。当今江湖之上，达到道境的都是称霸一方的擎天巨擘，达到道境的人物就会或多或少都会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大道，若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则就可以飞升，自成一道。而古往今来飞升得道的神仙人物，则是少之又少，但是你师傅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傅，就在一甲子之前成功飞升，跻身天道……”
　　“姜老头，你都说你世间都再无敌手了，咋还不飞升呢？不会是不能飞升吧?”麻衣少年在旁边插了一嘴。老人这次破天荒的没有赏给少年一脚，而是看着茫茫云海：“师傅他那种风流人物，又怎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老人沉默了好一会。麻衣少年看着沉默的老头，以为老头生气了，连忙拍拍老头的背：“喂喂喂，老头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就随口一说，你虽然比不上师祖，但是也是很厉害了。飞升有什么好的，一人一剑，快意江湖，这不是更好。”
　　老头收回思绪，也不回头看少年：“力境，术境，道境，只是三个大境。这三个大境可以划分得更详细。借人力，证天地，驭大道。力境也分借力境，证力境，和驭力境，其余两境也是如此。而达到驭道境便可以乘天地大势飞升为仙人。刚刚云海有三关，第一关是兽群，善用力而不善谋，你用水流生生不息之势避其锋芒，用水势耗死兽群，上策；第二关是军伍，善用谋而不善力，你用山峦摧枯拉朽之势强行破阵，用山势打开局面，上策；最后一关则是人心。世上最为险恶之物，莫过于人心。禽兽之恶，恶在求生，人心之恶，恶在贪婪。求生者有法可治，贪妄者无计可施。你明明看破了小女孩的伪装，看破的小女孩的图穷匕见，看破了小镇的阴谋，为何还要自寻死路？最后一关，你的应对实属下下之策。”
　　这回轮到麻衣少年出神地看着云海，眼睛里面满是日光照在云海里面的光辉：“老头子你看看这云海，时而成为老头子你手下的虎豹豺狼，时而成为千军万马，或者是那小镇，不管咋变，我还是感觉这云海本来的样子最好看。那小女孩也是一样，因为老头子你的大神通才来到这世上。你说她的一生就这么点时间，如同昙花一现，为啥就不能让她完成她的宿命然后开开心心的离开呢？最不济再吃颗糖葫芦再离开啊，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多好吃……”老人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不如你啊。”麻衣少年没有搭话，老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老一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翻滚的云海，看着这云雾山——相看两不厌的，可不只有敬亭山。
　　这一日，正值舞象之年的（古代的十五到二十岁）麻衣少年初下云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