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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隐秘且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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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之涯,海之角。四物被黑夜掩盖,四处有液体流动,清濯的月光洒下,液体微微泛红,浓稠的血腥堵塞人的鼻息。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战事惨烈,没人记得战事持续的时间,或许三天,或许七天,或许更久。只记得太阳升起了许多次,夜晚降临了许多回。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太阳都会照常依旧升起。战事从焦灼到尾声,最后的幸存者是一位中年人与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年。
  中年人将昏睡少年抱于参天树下,树木枝叶太密,遮蔽了月光,树木地处稍高,尚被血水染黑。
  他从怀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器具及一把匕首,将器具以星辰的方位摆好,双手握着匕首举过头顶,以欲刺之势,目视少年左侧的胸膛。
  “茲誩炏炎砳厸孖卄亖,”一串古老晦涩的文字从他的口中生硬的蹦出,他虔诚的看了眼半空高悬的明月,将匕首向少年的胸膛缓缓的落下。
  忽然,狂风大作,吹起树上的叶子,带起地上的砂石。
  树叶落在中年人的眼前遮蔽了他的目光,砂石飞进血水,血水溅到中年人身上,溅到他血战后仍一尘无染的白色长袍上,打断了中年人正在进行的古老仪式。
  中年人嘴角生出一抹气极后的狞笑,拨掉眼前的树叶,向着狂风,话语从齿缝间蹦出,“又是你!”
  伴着他的话语与狂风,从远处缓缓走来一位身着黑袍之人。兴许是夜色太暗,无法辨认清楚他的模样,但他到了,狂风自然就褪去了。
  “天之初,地之始,人皇诞有两子,长子生时黑夜如墨,便叫墨,次子生时四季更替,便叫季。长子性敏烈,次子性淳厚。两子年幼时,一次人皇外出,忘记为两子准备食物。两子饿极,只能食家中仅有雏鸽。雏鸽太小,何足二人食?季杀鸽,生饮其血,将肉奉与兄,兄墨烹其肉,独食。”
  黑袍人说话的语调很慢,声音很低,但却字字清晰,仿佛在讲着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人皇故去,墨为新人皇,墨本性敏烈,残酷多疑,又惮季远胜于自己的修习天地之元的天赋,故将季逐于天涯海角,只能生饮兽血为食,以抑制他的天赋,并永世不得外出。”
  黑袍人在树下不远的青石上伫立,仰望天上的月亮,仿若自语般的继续说道,“真相止于流言,又经万世流传,季氏族人便成了只饮人血的怪物,人人得而诛之。”
  中年白衣人面露骇色,用力看向黑袍人,想辨清他的模样,说道:“这是我墨家世代相传的秘密,你如何知晓?你到底是谁?”
  黑袍人微微一笑,看向白衣人,说道:“我是谁?我是老人皇座前牵马的小厮,是三百年前朔阳城里买肉饼的小贩,我是温暖的人,也是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刀刃下的是和你流有相同血脉的宗亲,是季家仅剩的血脉延存。”
  白衣人看着面前昏睡的少年,说道:“即便与我流有相同的血,他也是血族的后人,是生饮人血的怪物,是我人族最大的敌人,人人都欲杀之而后快。”
  “真的是谎话说多了,最后竟然连自己都信了。元六十七年,天灾无收,四顾无可食之物,那时你墨家先祖可曾少吃人肉?元九十七年天临大旱,无水饮用,唯你墨家独饮人血苟活……”
  “闭嘴,我不容你侮辱我墨家先祖。”话语间,白衣人将手中匕首向黑袍人掷去。
  也许是因为早已经历了一场恶战,白衣人扔掷匕首的速度很慢、也很随意,可以清晰捕捉他从抬手到扔掷而出的每一个动作,缓慢的像是一只提线木偶,随意的像是扔出一块石头。
  但就是如此缓慢随意的动作,那只匕首从他手中脱手而出之时仿若附上了万钧的雷霆,匕首在黑夜闪着如烧红烙铁般的炽光,拉出一道火舌缓缓向黑袍人飘去。
  即便匕首上有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这一切终究也会是徒劳的。因为匕首移动的速度太慢太慢,像是树上飘落的一片叶子,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躲避或者将它握在手中。
  只是黑袍人的脸上却露出严肃的神情,他知道匕首之所以看上去很慢,是因为它移动的太快。快到上一瞬间匕首已到千里之外,下一瞬间又回到原地,快到人的肉眼无法捕捉。
  匕首在千里之外与原地间往复,迅速集聚了河流大川,万事万物,足以毁灭整个天涯海角的力量。
  白衣人之前便与黑袍人交过手,即便他全盛之时尚且不是黑袍人的对手,更何况早已经历了一场恶战。他无意于击败或者杀死黑袍人,他只想杀死眼前昏睡的少年。但有黑袍人在,杀死眼前这个没有任何反手之力的少年就变得无比艰难。
  所以他扔出了手中的匕首,扔出蕴含自己毕生修为的最强一击,像是一个视死如归的疯子,“我们三人同归于尽吧!”他心里默默想道。
  黑袍人嘴角生出一抹苦笑,如果匕首蓄力完成,三人绝无活下来的可能,匕首看上去是在眼前的不远方,其实已在千里之外,他必须去千里之外找到匕首,阻止匕首的蓄力。
  千里之外是一个十分笼统的位置,没有确切的方位,黑袍人的身形从原地消失,瞬间到了极北雪原,到了无人沙漠,到了生他养他的朔阳城,到了繁华拥挤的皇都。
  终于在一片山谷之中,一潭湖水之上,他发现了那只急速掠过的匕首,他伸手握住整潭湖水,便自然握住拿只匕首。他微微一笑,重新回到了天涯海角,溢满血腥气味的那棵参天树下。
  树下,一位白衣人与一位昏睡少年,白衣人手臂前倾在空中,那是他上一刻扔掷匕首的动作尚未收回。
  上一刻还在黑夜里飘动的炽光,下一刻就到了黑袍人的手中。黑袍人将匕首悬在腰间,说道:“为了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一个无法证实的传说,何苦如此。”
  也许是先前太过专心,太过用力,看着黑袍人腰间的匕首,白衣人闪过一丝早已预料到的失落,整个身体瘫软下来,仿佛泄掉的装满酒的酒囊。
  “何苦如此?他们季家太无私太高尚太得人心太威胁我们墨家人皇的位子,那传说也并非传说,只要季家之人存世一日我们墨家就永远无法安座于人皇位上。”
  “人皇的位子就那么好?”黑袍人不解问道。
  “那么好?”白衣人面带陶醉,嘲笑道:“你没座过那个位子,当然不会知道,会上瘾的。”
  “既然你们已经将他们说成了是只饮人血的怪物,他们对你们又有什么威胁?为何不留下他们的性命?”
  “这里有我们墨家太多的秘密与手段,当然,你们喜欢把这些手段叫做丑陋”,白衣人仍面带讥笑,继续说道:“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杀死所有知道秘密的人,为了我墨家的子子孙孙,为了我墨家永世的人皇之位,牺牲掉我与千万人的性命又何妨?即便你今天杀死我救活他,日后仍然会有我千千万万的墨家子孙来杀死他。”
  黑袍人看着头顶的月光,伫立良久,最后说道:“我懂了。”
  “明日便会传出你杀光血族,最后与血族同归于尽的消息,你将被世人永记,永世长存在他们心中。”
  白衣人面带怒色,声音阴谲且尖锐,“你要杀我?你敢杀我?”
  黑袍人向着白衣人微微一笑。
  白衣人懂了黑袍人笑里的意思,他真的敢杀死他!
  所以他疯狂的运行身体里仅剩的真元,用了墨家最隐秘的遁术——墨夜隐,弃掉仍昏睡的少年,只身墨入黑夜。
  黑夜便是白衣人的大境界,即便他身着白袍,潜入黑夜,仍无人能辨其方位。
  黑袍人看着白衣人消失的身形,只是张口说了三个字:要有光。
  他话音刚落,原先被黑夜笼罩的天涯海角便瞬间亮了起来,照亮四周如山的尸体,被血液染红的翠绿植被,还有远处狼狈逃窜的白衣人。
  白衣人停下身形,突然的光明让他有些眩晕,睁不开双目,他跪倒在地上,头顶还有一轮并不明亮的白月。
  ........
  ……..
  六月的皇都朝歌,街道被雨水冲刷的极其干净,破晓方至,朝歌的街头开始聚集忙生活的人,卖早点的小贩,算命的先生,卖花布的妇人。兴许早起一刻便能多招揽一个客人。
  沿着春风街走到尽头,右转进入裤衩巷,再步行百步会看见一条青石道,青石道的尽头有一座威严硕大的院落,院落大门上方是老人皇亲题的两个大字:儒院。两侧则是新人皇的题字:德才兼备,知行合一。
  儒院,当朝第一大学府,所有修文习武之人、下至寒门之子上至达官显贵所共同神往的殿堂,入儒院与跃龙门对于他们来说是同一个意思。
  儒院为了区分学生所学又分为修文院和修道院,修文修道两院又各分甲乙丙丁四舍用于区分不同成绩的学子。
  这个时辰的儒院很难看见在这里学习的学生,多是常住在这里清扫院落卫生的杂役。
  修道院甲舍前的地面已被清理的极其干净,远处舍门的台阶上坐着刚清扫完的小厮。小厮抬手用衣袖拭去额头沁出的汗滴,可以看清他的眉眼,有些正有些直,仍带有青雉,看上去年纪不大。
  小厮做起事情来有些谨慎,所以看上去显得胆小,即便地面第一遍时便被他清扫的一尘无染,他仍又反复的检查了两遍。最后确认地面确实已经干净后,他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仿佛做了某件隐秘且伟大的事情。顺带拿起打扫用的工具,转身往舍外走去,同时用只有他自己的能听到的声音,在嘴里反复的念叨着:“要活着,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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