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屁的故事

　　值夜班的日子从原来的两人一下子又变成了自己，起初并没有什么不同，每天的生活依旧是老样子，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熬着等天亮，但是这样的日子总是会腻的，于是我又想起了他，想起了曾经无数个深夜我与他一同构建的江湖。不知为什么，那时心低里竟然泛起了一丝不可名状的冲动，我告诉自己，我也要塑造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江湖。后来我用半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开始学着他写故事，故事里的人和事都由自己说的算，自己仿佛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可以轻易赋予主人公们喜怒哀乐，可以随意勾勒出他们的一生，自己所遗憾的事可以在故事里变得圆满，自己所追寻而又无法到达的远方可以借着笔下的人去探索。慢慢的我开始热爱写作，也对写作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后来我被一家网文公司签约，也算是正式步入了写作这个门槛。多年后的我每每坐在电脑前通宵码字，总会想起他，不知道现在的他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的江湖究竟是好是坏。
　　或许因为上班总是抱着电脑，无意间被老板看到，又或许是因为上班期间确实出现了疏漏，终于在2015年元旦那天我被药厂开除了，那一天记忆犹为深刻，长沙的天竟然第一次飘起了雪花，我背着包，就像来时那样离开。走到橘子洲大桥上，正好午夜的钟声响起，橘子洲头的烟花表演如期而至，人们都仰头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脸上都洋溢着对新年的憧憬。家，突然好想回家，看着漫天肆意绽放的花朵，我终究还是应了爸爸的那句话——“如果那边待不下去了，就回来吧”
　　再一次见到阿屁是我从长沙回到西宁的第二个月，那时候我一边在网络上写小说，一边备考公务员，某天正端坐在电脑前思如泉涌时，一旁的手机响了，是阿屁。电话里相互寒暄了一会随后便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准备好好聚一聚。傍晚时分，两人如约而至，酒过三巡他似乎已经有了醉意，我们的交谈也从最开始的游戏、同学慢慢转移到了生活和梦想上。
　　他问我“阿姨去世后你是怎么想的，生活变化大吗？”
　　我满满倒了一杯啤酒，随后一饮而尽，半天没有说话。阿屁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帮我倒满酒，安慰道——凡事都要看开，逝者已逝，生者当自强。
　　其实对于妈妈的离世其实对我的影响很大，也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过要去逃避，与其说逃避其实更多的则是想要逃离，我总是很笨，不善于和人交流其中自然也包括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似乎记忆里的童年爸爸总是缺席的，妈妈去世后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突然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可是时间久了，一切也都渐渐平静了下来，爸爸有属于他的生活，而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其实很多事没有那么复杂，我和爸爸似乎也和解了，很默契地互不干预彼此的生活……
　　阿屁见我一直沉默，随后首先打破了寂静——我可能要结婚了。
　　我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劲爆消息打断，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而他只是笑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到时候你可要当我的伴郎。
　　那次相聚后没多久他又回到了BJ，后来有一次跟他视频我才知道他的未婚妻跟他一样，都成功加入了北漂的大军。那时候我总是羡慕阿屁口中属他们的生活——虽然租住的房子不大，但是完全够两个人住，虽然两人每月的工资交完房租水电也没剩多少，但是他们总会抽出时间牵着手去早市去夜市“捡漏”。他说她支持他的所有梦想，在她眼中他就是盖世英雄，日子虽然很苦，但是甜蜜却总不会缺席，对了他们还一起养了一条狗，名字叫七七。
　　我对于阿屁的未婚妻知之甚少，多半是从阿屁嘴里得知的，他们和大多数情侣一样，在大学里相爱，毕业后他们选择留在BJ。阿屁的未婚妻其实是个很坚强的姑娘，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后来奶奶也去世了，自己靠着谨工检学读完了大学，阿屁对我说就是这一点深深吸了他，他想要永远把她保护好，不想再让她吃一点苦。提及结婚，阿屁对我说，他们达成了一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有彼此就有家。
　　那一刻阿屁成了我羡慕的对象，对于一个男人，能有一个温柔的港湾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很显然他找到了。我开始期待，期待能快点当上他的伴郎，快点看看他口中的女子，可是直到现在，八年后坐在电脑前写下这些文字时我也未曾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