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酒

　　这天早晨，苏彣和他的十几位师弟一行人赶着两辆马车，运送一批产自问天阁的百年窖藏琼浆玉液——金风玉露酒送往天都城的天机院。他们一行人乃是奉问天阁阁主卢弘倾之命，从位于南平州最南部的金风山出发，走了一月有余的时间，才终于在今天抵达了天都城。
　　这一路千里迢迢，既要跨过高山险壑，还要避开猛禽野兽，一行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几乎每个人都磨破了两三双布鞋。
　　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了，但苏彣还是头一次出远门。这一次走出问天阁，他此生头一回见了许多奇境怪景，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让他好奇，倍感兴奋，就仿佛刚刚降临人世的婴儿一般。因而一路从问天阁到天都城，他的脸上始终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与众位师弟疲惫不堪的脸色完全不同。
　　苏彣是问天阁卢老阁主的大弟子，但却是头一回接这档子差事，往年都是他的师弟们负责送酒。倒不是因为这差事又苦又累，他不愿意接，而是卢老阁主对他的管教异常严苛，不允许他出金风山半步，稍有放松懈怠，他就会遭到卢老阁主的严厉惩罚。因而在习武修炼上，不管寒暑，不论早晚，他都不敢有半点马虎。
　　苏彣从小便没有父母，自出生起就生活在问天阁，这一待就是快三十个年头了，去得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紧挨着金风山不远的灵境山。灵境山上的遇仙洞是卢老阁主闭关修炼的地方，每逢闭关，他才有机会走出金风山，和一众师弟轮流去遇仙洞守护他们的师傅修炼。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想去见识见识问天阁之外的纷繁世界了，尤其是神族居住的天都城。往年，他见自己的师弟们赶着马车去天都城送酒，心里直痒痒，好几次找师傅请命，无一例外都会狠狠挨一顿批。
　　去年秋天，他终于完成玄洞修炼闭关，整整两年都未曾踏出玄洞半步的他，对外面的世界更是期待。上个月底，他又怯怯懦懦地向他的师傅卢老阁主去请命。没想到这一次，卢老阁主极为爽快的答应了，让他颇感意外。
　　卢老阁主早就知道苏彣心里的想法了，但二十多年来总是对他严加管教，让他将所有心思和精力花在武艺修炼上。苏彣不知道，他的身世已经注定了他一生的使命。在他的身后，不止卢老阁主，还有更多人都在默默关注着他。
　　作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卢老阁主自然极为关心苏彣今后的打算。不过，当卢老阁主去年冬雪初降那日问起苏彣，是否愿意去大梁朝廷效命，或者去天都城参加校武堂，以后成为天威大军的一员，亦或者游历五州，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之时，他竟是从未做过任何打算，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条路。
　　他只是憨傻地笑着说了句：“师傅，我还是先跟着您吧，您年纪也大了，帮您教教师弟们也行，您只要别一直将弟子禁足在阁内，偶尔能让弟子出去见见世面就行，呵呵呵呵！”
　　听苏彣说完，卢老阁主哈哈大笑，他没想到这个最与众不同的徒弟，对未来一点想法也没有。看来，这么些年为了让苏彣专心修炼武艺，未让他离开金风山半步，结果武艺修为确实上来了，但也让他过于束缚，头脑都不灵光了。
　　玄洞修炼出关后，苏彣的武艺造化大为增进，已是问天阁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且他生性持稳谨慎，卢老阁主也觉得是时候让他出去历练一番了。因而即便苏彣不提，卢老阁主今年也会安排他走一遭天都城了。
　　金风玉露酒并非人族专贡神族的御酒，只是因为一百多年前，神族天机院的首座太元星君首次造访问天阁时，时任阁主吕云上用问天阁自酿的酒水招待星君。没想到，喝腻了人族进贡的御酒的太元星君，从此迷上了这山泉水酿的酒。这酒便是问天阁自己酿造的玉露酒。
　　玉露酒是南平州常见的几种酒之一，虽然只有达官贵人和商贾富绅才能喝得上，但这酒的品质远没有珍贵到可以进贡神族的份上。不过，太元星君却对问天阁的玉露酒情有独钟，可能是因为这酿酒的水来自于金风山顶流下的山泉水，加之窖藏了百年以上，使得问天阁酿的玉露酒独有一番滋味。
　　因为酿酒的水是来自金风山的泉水，为了和其他地方产的玉露酒区分开来，问天阁便将这酒称之为金风玉露酒。每一年的春天，都会有一批金风玉露酒出窖，不过量很少。除了问天阁自用，大部分的金风玉露酒都会送给远在天都城的天机院首座太元星君享用。
　　一般隔上那么四五年，问天阁就会安排弟子专程将酒送往天机院。今年的金风玉露酒一出窖，便直接搬上了马车，竟是一坛未留，全部运往了天都城，整整装了两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