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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十。
我是个孤儿,没爹也没娘的那种。
但有个师傅。
我问师傅我哪来的。
师傅说当年下山一趟,本是为了寻一位良家结善缘。
我说师傅你打住,你这胡子邋遢的面相去哪里结善缘?
师傅说自然是没结下,又不想两手空空下山去再两手空空回山上,正巧捡到了我,便带回来做了弟子,取了个名叫陈十。
陈自然是随师傅,至于这个十。
“那是为师第十次结善缘未果,权当纪念。”
师傅给我吹嘘说他很厉害,剑术修为冠绝青城山。
我问师傅青城山上上下下不就咱俩人吗?
师傅不语,装作打坐吐纳。
我又问师傅既然你剑道过人,啥时候教徒弟我比划比划?
师傅又不语,装作已然入定。
我不问了,自顾自道,平日把自己说得这么厉害,水深水浅,容我来试试便知。
于是抱起旁边三尺长的竹竿就朝师傅挥去。
半晌。
我跪坐着给师傅揉背。
“再左边一点...过了过了,下去一点...对对,用力,用点力,瞧你那点力气还学剑,让你把剑拿稳了都费劲。”
山间风穿草屋过,角落是断成两截的竹竿。
十五岁这年,我开始练剑。
说是练剑而不是学剑,是因为师傅不愿教。
我又找了一根三尺长的竹竿,拿柴刀削了又削,缠了好几圈布,有了个竹剑的样子。
因为我着实握不稳铁剑。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起来挥剑,没个把式,心想随便动两下也是好的。
到辰时二刻为止,因为得去打水了。
山上自然是没有井的,担着两个空桶一路跑下山去,打满了,再一步步回来。
日上三竿,师傅才醒。
他撇了眼我背后的竹剑,又看了看洒得只剩下不到一半水的木桶。
摆了摆手。
“算了吧。”
十六岁。
师傅下山了,我当他又是去结善缘。
过了三个月,他带了六个人回来。
我呆住了,怎么这次带了六个师娘,还有男有女的,师傅实在是海纳百川。
师傅一巴掌拍我脑袋上。
“这是你师哥师姐,从今以后你就是七师弟。”
我万般不解,可抵不过师傅闭口禅。
年纪最大的那位师哥叫徐慕北。
他很讲义气,说虽是师出同门可也得讲求个先来后到,不管其他五人以及师傅如何说如何想,他首当其冲叫我一声师哥。
我很感动。
于是跟他商量日后能不能他帮我打水。
他很真诚。
连着叫了好几声师哥,就是没说出个好字来。
几位师哥师姐来了已有半年。
按理说也该熟络了起来。但除却与我相识最早的徐慕北,其余几位却一直对我不温不火,不似同门,更像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慕北,为啥清风他们都不喜欢搭理我呢?”
徐慕北忙着在啃一个蘸满红油的卤鸡腿,装没听到。我一脚踹过去,鸡腿啪嗒掉地上,他赶忙捡起来,拿嘴使劲吹吹,又用袖角揩了揩。这才转过头来。
“陈十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啊?你天天干这些破事,多肥一个鸡腿差点让你糟蹋了,你说这换了宋清风他们能愿意搭理你吗?把你当瘟神躲还来不及呢,也就我这当兄弟的能忍你,还不好好巴结我?”
我闻言只得尴尬笑笑,
“那徐兄要不给我支支招?大家都一个山上住着,上山不见下山见的,老是这么僵着也不太好吧我寻思着。”
“也是,也是,那你这样......”
月色皎洁,竹林深处偶尔有蛐蛐儿,在窸窸窣窣。
“陈十,师傅叫你过去,说有要事相谈。”
晌午过后,我正和徐慕北二人在竹林间乘个凉快,宋清风不知道从哪儿探了个脑袋出来。
“嗯?师傅?”我和慕北对视一眼。
之前徐慕北给我出了个缓和同门之间关系的主意,他一通论述,说世间万物,事出有因,但逃不过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与其余五人未曾深交,不只是因为我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毕竟在这方面徐慕北也不遑多让。这因果的根还在师傅头上,师傅时至今日也未曾教我学剑,而其余人虽然才来半载,可在剑道上不说登堂入室也是个有模有样,恐怕在他们看来,我这个师弟的称呼都有些过誉,不外乎是个打水劈柴的杂役,自然有了隔阂。
如果有法子能让师傅心甘情愿地教我学剑,这样一来,想必我们七人打成一片其乐融融是指日可待。
徐慕北说他听闻以前有个谏臣多次上书未果,于是写了一封血书绝笔后慷慨赴死。皇帝知道此事后悲切万分,立刻便将之前的上书仔细批阅,确切地执行了下去,才不算让他抱憾黄泉。若是我也能这样血书一封,那师傅再是嫌我没天赋,想必也会被我之诚心所感动。
“至于血嘛,我去帮你偷点朱砂,师傅也无从分辨。”
“算了,本就是诚心要学剑,蘸点血写几个字,又死不了人。”
于是徐慕北帮我措辞,写了一封慷慨至极的求学信。
当日晚便扔进了师傅房里去,过了几日却迟迟没等来师傅的回应。今日师傅叫我相谈,应该是终于想好要教我学剑了。
来到师傅门前,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陈十啊,你是不是写了一封信啊?”
我点点头。
“是这么一回事,师傅昨日喝酒呢,喝得多了些,回屋时没注意吐了一地。今早叫你清风师兄来帮我打扫,结果他从中扫出一封信,师傅我虽然道法精妙,剑术超群,可也没法从肚子里吐出一封信来。我叫清风拿去洗了洗,干净是干净不少,但字却看不清了,认了半天认出来个陈字,便叫你来问问。是不是你小子有啥不能当面给师傅说的,还非得写封信?”
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血书不成,我要是当面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给师傅说一通,那我学剑的诚意不仅没能展现,多半还得被师傅扣个投机取巧的帽子。
于是我撂下一句“那是我给师姐写的情书,投错地方了”便溜之大吉。
看来此事还得与慕北从长计议。
翌日清晨,我打算像往常一样提着我的竹剑出门练练把式,却在门口被人堵住了去路。
“宋师兄?”
来人正是宋清风,他一言不发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可揣摩不出他到底是个啥意思,我也不好再开口说话。
就这样我俩大眼瞪小眼。
半晌,宋清风终于憋出一句。
“情书…是写给你贺师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