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艾历克斯·墨瑟

　　1979年，一个男婴被州立监狱送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孤儿院内。他的母亲因为吸毒，抢劫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因为不知道父亲是谁，所以他跟母亲姓，取名“艾历克斯·墨瑟”。
　　孤儿院的生活并不如意，从艾历克斯记事起，就只有表情古板，不苟言笑的孤儿院管理员，死气沉沉的清洁员，每周只来两三次的授课老师，以及那喜欢欺负自己的恶霸们。
　　艾历克斯感觉孤儿院就像是一座监狱，不但关住了他们的肉体，还关住了他们的灵魂。
　　每当有孩子犯错时，管理员本就阴沉的表情更像是能滴出墨汁一般，关小黑屋，挨饿是他常用的手段。而清洁员更喜欢用湿漉漉的拖把狠狠地打向惹恼自己的孩子，印象中这个管理员骂人的词语基本没有重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让艾历克斯苦恼的原因，真正让他苦恼的还是那些喜欢欺负他的恶霸们。
　　因为自己银蓝色的眼睛和棕色的头发，那群混蛋总是喜欢喊他“杂种”，还喜欢在吃饭的时候打翻他的餐盘，故意找他的麻烦，然后借口狠狠地揍他一顿。
　　艾历克斯最苦恼的就是这群混蛋总喜欢在自己看书的时候找自己麻烦。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装腔作势，更经常在他的书上留下各种粗鄙不堪的恶毒话语和图案。为此他没少被管理员斥责。但管理员却出奇的没有禁止他继续借阅孤儿院内并不多的书籍。
　　直到艾历克斯四岁那年，他被一对前来领养孩子的中年夫妇看中，领养回家。
　　这种事对孤儿院的孤儿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对于其他孩子嫉妒的目光，艾历克斯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觉，在他看来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而且他感觉得出来，那个中年男人其实并不喜欢自己。
　　果然，住进了所谓的新家以后，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男人喜欢喝酒，喝醉了就喜欢打他和女人。用男人的话说“要不是每个月有那些补贴，早打死你了！”
　　女人是个温柔的人，但是却很怯懦，每次男人动手的时候都默不作声，更不敢反抗。只会在挨打之后默默替艾历克斯处理伤口，偶尔会偷偷藏起来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饼干之类零食点心的给艾历克斯。也知道艾历克斯性格安静，喜欢看书，就总是想办法给艾历克斯带回来几本书。
　　定时来家访的工作人员对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总是在被男人塞进一点儿钞票后就选择性失明。
　　唯一让艾历克斯觉得还有丁点儿温暖的，只有“野丫头”。野丫头不知道叫什么，似乎从来没有人喊过她的名字，艾历克斯只知道野丫头很厉害，谁敢惹到她，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扑上去连打带咬，即使对方比自己年纪大也绝不认输。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挨了打，被关在门外，屋里只传出来女人的痛苦的惨叫和男人粗鄙的骂声，他缩在街角一颗老树下瑟瑟发抖。
　　一个金发的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递给他一个有些酸臭味的厚实大衣，见自己不接，就直接和他裹在一起。
　　野丫头声音很甜“我看你经常看书，你会认字吗？”
　　艾历克斯从来没有跟人这般亲近过，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野丫头倒不怕生，往艾历克斯旁边撵了撵，兴致勃勃“你教我写字呗，我不想妈妈送我去学校，要花好多钱的，所以就只能靠你啦，作为交换，以后有人敢欺负你，我保护你。”也不等艾历克斯同意，就又自顾自的开口，语气里全是期待“妈妈说了，等我再大一点儿，就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又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不过到时候我可能就没法儿继续保护你了。”
　　艾历克斯被这个女孩逗笑了，野丫头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后来，艾历克斯知道野丫头名叫“艾尔玛·帕斯”，艾尔玛的爸爸似乎是去参军，死在了战场上，艾尔玛的母亲被逼无奈，只得靠卖身来养家糊口，似乎是想在女儿面前维护自己仅剩的尊严，这个可怜的女人每次有客人上门时都会塞给女儿一点钱，打发她去远处。
　　穷人的孩子早成熟。看到艾尔玛出现的时候，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就唱着自编的，满是污言秽语的歌谣，羞辱这个看起来干干净净，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小女孩。
　　而这时候，艾尔玛总是疯了一般扑上去，不管自己挨了多少拳脚，只认准一个孩子就打，这也成了这群同样出身贫贱的孩子们之间打赌的内容：看看谁会被艾尔玛盯住狠揍。
　　艾历克斯觉得艾尔玛很蠢，就像她学习写字一样蠢，一年多了才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是艾尔玛在这件事情上就和她学习写字一样执拗“谁都不能侮辱我的母亲。”
　　自从和艾尔玛一起以后，艾历克斯也成了街区被那群孩子“关注”的对象，不过艾历克斯不在乎，毕竟这种日子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日子久了，那个领养艾历克斯的中年男人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开始变本加厉的打骂艾历克斯，让他不许在和艾尔玛来往。
　　艾历克斯头一次生出别样的情感，经常沉默寡言默默挨打的他第一次逃出了那个屋子，背后是男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和女人担心的呼喊，最终融合在一起，变成了女人的惨叫。
　　来到和艾尔玛的秘密基地，艾历克斯决定带着艾尔玛一起逃离这个肮脏的地方。虽然艾尔玛比自己年长五岁，但艾历克斯觉得艾尔玛其实还是个小孩子。
　　等了一天也不见艾尔玛来，这让艾历克斯有些害怕，之前鼓起来的气势慢慢消退掉。回到那栋房子，果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被关进了地下室。
　　等艾历克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一出房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找艾尔玛。可是艾尔玛就像突然出现时那样，突然不见了。
　　直到经常欺负他和艾尔玛的那群孩子出现，艾历克斯才知道原来有一个醉酒的嫖客盯上了艾尔玛，在女人苦苦哀求，反而被一顿暴打，艾尔玛激烈反抗之下，被暴怒的醉酒汉子活活掐死。可怜的女人直接用剪刀捅死了男人，抱着女儿的尸体点燃了小屋。
　　没有人同情这对可怜的母女，反而是抱怨起小屋失火后造成的损失没有人管。这更加深了邻里对于这对可怜母女的憎恶。
　　艾历克斯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整个人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汗水，热意积蓄在体内不得而出，整个人就像要膨胀爆裂开来一样。他盯住一个笑的最欢的男孩，猛然扑出，不管挨了多少拳脚，只是死死地把那个男孩按在地上，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