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案发现场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三组和五组的人骂骂咧咧推开门却被会议室里凝重的氛围吓了一跳，三组组长张兵口头禅“妈了个巴子”还没有骂完，便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只见会议室里的五个人都表情严肃，正襟危坐，甚至连平时最讨厌开会的马建国也是皱着眉头望着会场中央的一个年轻人沉默不语。
　　年轻人似乎在黑板上坐着排列组合，时而看一下桌前的卷宗，时而又将写好的板书擦掉，勾勾圈圈，连连画画，看得人莫名其妙。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找了空位子坐下，张兵侧过头低声问旁边的陆明宇：“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是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这让张兵很是不悦。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许光浩终于说话了：“凶手取肾的目的不是器官买卖，而是通过这个过程宣泄心中的不满。我们所认为的都是凶手希望我们看到的，他在故意转移我们的视线。”
　　“靠。”马建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证据呢？”陆明宇见老大被人否定了，心里多少有些为马建国打抱不平。
　　“这是死者张胜利的走访记录，上面说，张胜利在5月21日，也就是死亡的前一天曾经因乙肝去过医院。试想一下，如果是要换肾，谁会要一个血液中含有乙肝病毒的肾源。”
　　这句话，让会议室里的众人哑口无言。
　　被雨淋了一路，憋着火无处发的张兵抱怨道：“你这玩意吧吧吧矫情一通也没说出个抓捕方向来，你就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抓到凶手。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全须全尾的走出这会议室。”
　　果然是样的领导带什么样的兵，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但这也不怪他们，基层的警员大都是复员的军人，习惯于直来直去解决问题，遇到弯弯绕便转不过来。警力不足、素质差、暴力执法是困扰基层治安的三大顽疾。
　　许光浩望了一眼这个皮肤黝黑一脸肥肉的家伙，眼神突然严厉起来，他将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冷峻的说：“凶手男，从事医生或医疗服务类行业，身高在175左右，年龄在35到40岁之间。身材瘦小，肾脏患有疾病。性格内向孤僻，不善言谈。”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虽然有大部分内容跟以前推理的相似，但是他们还是对眼前这个白白净净、一脸稚气的年轻人充满不信。
　　“就这样，按照他说的再去仔细排查一遍。如果发现符合上述特征者，不管是谁，一律请来问话。”马建国对本次会议一锤定音。只有五天时间了，他想错过任何一个抓捕凶手的机会，丢名事小失节事大。
　　“重点是这五名死者生前有没有就过医？去哪里就的医？在医院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这几个问题一定要查清楚。”看着大家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许光浩提醒道。
　　张兵等人看了一眼马建国，见他表情阴晴不定，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干活吧。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众人按照原先的分工四散而去，会议室里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马建国重新审视了许光浩一眼，这家伙初出茅庐却比自己这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还老练，紧靠案件材料便能将凶手分析的七七八八，着实让他刮目相看，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结果，但他有种预感——凶手逃不掉了。
　　第二天上午，几个出外勤的小组很快便带来了新线索。
　　“经过排查，发现五名死者在生前都去过一家名叫众康的私立医院，而且查了医院的就诊记录，他们前后都在一名陈国栋的医生那里就过诊。”
　　“还有，这是陈国栋的档案资料大家看一下。”
　　刘军将资料分给众人，专案组的成员看后目瞪口呆。
　　“这也太神了，竟然与那小子分析的一模一样。人才啊！”张兵看完资料不觉的惊叹道。
　　“抓人。”马建国果断的下达拘捕命令。
　　众人接到命令，马上行动。
　　“你不跟我们去吗？”临行前他望了一眼还在低头看案卷的许光浩。
　　许光浩摇摇头。
　　“也好。你刚从市局调过来就先好好休息一下。”
　　许光浩的身份已经确定，嫌疑已经摆脱，这样的人能从市里调下来充分验证了局长的那句话“市里要对下面动刀子了”。
　　许光浩望着绝尘而去的重案组成员，眉头微皱。现在的证据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案件的真相，要想让凶手伏法他必须有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于是，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踩着路面的积水，沿着公安局门前的那条路逆光而去。
　　没走出多远，陆明宇便骑着车子追了上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许警官，这是要去哪？我带你去吧。”
　　许光浩本来想要回绝，但是看到他满是期待的眼神，最终没有狠下心来。转而一想，自己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他在身边也好办事。于是，点点头，跳上他的车子。
　　自行车先是歪歪扭扭晃了一下，然后在陆明宇的加速度下疾驰而去。
　　“许警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第一个案发现场。”
　　“好嘞，您坐稳了。”
　　陆明宇脚下生风，将自行车踩的极快，穿过几条马路，又走过几条弯弯曲曲的泥巴路，便将许光浩带到了芦苇荡。
　　“第一名死者抛尸的位置就是那里。”陆明宇指着河边的一块芦苇丛。
　　许光浩下车，踩着泥泞的路面走了过去。
　　抛尸现场显然没有被好好地保护，渔民来回走路的脚印、丢弃的塑料袋和水面冲刷上来的生活垃圾早已将这个现场弄得面目全非。他想发脾气，但是还是忍住了，毕竟一个多月过去了即便是市局现场也未必会保护完整。他将现场看了一遍，然后又仔细回忆了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然后走到陆明宇的旁边。
　　陆明宇笑呵呵的望着他，刚要说话，却被许光浩一个反身拖住了脖子，在恐慌与挣扎之中他感觉自己被许光浩一步一步拖向了那个抛尸之地。
　　他不知道许光浩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瘦弱的身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正当他感觉快要窒息时，许光浩松开了胳膊。
　　他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气急败坏的骂着：“你他妈有病吧，老子要不是想化解昨天的误会，才不会这么曲意逢迎。妈的，不识抬举。”
　　许光浩并没有在意他说什么，而是蹲下身仔细查看拖拽痕迹。
　　湿滑的地面上拖拽的痕迹很明显，除了陆明宇留下的挣扎痕迹，许光浩拖拽留下的脚印也清晰可见。
　　许光浩将照片上的痕迹与现在的托很进行对比，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里不是抛尸现场，而是真正的案发现场，刘伟到这里时并没有死。”
　　“什么？”陆明宇被他的话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如果是死人，那拖拽的痕迹必然是一条毫无生机的直线。你好好对比一下”许光浩将照片交给陆明宇，示意他将痕迹比对一下。照片上的痕迹虽然有些模糊，但可以看出这两个痕迹几乎相同。
　　“这......”
　　“等等......”许光浩弯下身去，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发现一处表面土质稀松的水窝。这个水窝与其它的土层不同，上面并没有过多的积水，应该大部分水顺着疏松的土壤渗到下面与泥土混合到一起形成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套，然后小心翼翼沿着水窝边缘挖掘。
　　陆明宇不得其解，站在一旁也不敢讲话，就这样傻傻的看着。
　　随着土坑越挖越大，红色的土壤也逐渐显露出来，最终两颗腐败不堪的肾脏暴露在两人面前。陆明宇怎么也不会想到遥不可及的东西，竟然就近在咫尺，他打心里对许光浩又多了几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