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委屈

　　啪的一下，顾惜秋的小手手缩了回去，陈月荷严厉的告诉她，“不许偷吃弟弟的米糊。”刚出月子，顾程就再也买不起奶粉，只能给儿子买价格更低廉的米糊，月荷想起惜秋婴儿时白白嫩嫩的样子，渡深瘦瘦小小的模样，让她心里十分愧疚。
　　惜秋十分委屈的看着妈妈，眼里含着眼泪，手上还沾着白白的米糊。
　　就是怕女儿偷吃，月荷才把米糊藏到了柜子深处，但惜秋像小老鼠一样，她很快就嗅到了甜食的味道，趁着妈妈不在就搬着小凳子，偷偷打开封口，她以为只要自己吃一点点，只吃一点点就不会发现，但每次她都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还撒的地上都是，所以很快就被妈妈发现了。
　　“再吃米糊，妈妈就不要你了！”妈妈下达了最后通牒就走了，顾惜秋不安的摆弄手指，在原地呆了许久。等站累了，她偷偷拉开房帘，看妈妈把弟弟哄睡了，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自己找了个空地睡觉。
　　没多久，惜秋迷迷糊糊的醒来，她看着空空的床铺，喊了一声“妈妈”，见没人回应就着急地跳下床，往厨房里找了找，都看不到妈妈和弟弟的身影，想起妈妈刚才的话，惜秋意识到妈妈可能真的不要她了，就哭得撕心裂肺往外头走去。
　　她能去哪儿呢？一个小女孩认识的地方也不多，只能凭着记忆走了和妈妈最常走的路——外婆家。可在她看来，所有的房子都很像，她不知道要在哪里停住，于是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妈妈，不知不觉走过了外婆家。
　　而另一边月荷买东西回来后，看见空空的床铺，立刻就慌了神，这孩子去哪儿呢？她放下熟睡的儿子，立刻去找，可四周都找遍了都看不见女儿。
　　她望着流动的江水，忽然产生了可怕的念头，惜秋会不会掉进水里了！急疯了的月荷没多想，一头跳进江里，脚下的泥沙滑滑的，她双手在水里网罗着，沿着江边一直捞，倒春寒的日子犹有些寒意，月荷也想不到冷，她甚至都急出了汗……
　　突然，有人叫住了大脑空白的她。
　　“我刚走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在哭，好像是你女儿哩！她往大路上走去了！”村里人的一句话让月荷松了口气，没掉进水里就好，她也来不及换衣服，就往大道上走，走到半道时，看见陈母带着惜秋回来了！
　　原来惜秋哭着走到了菜市场，被刚巧来买菜的外婆瞧见了，这一路走的可真久啊！惜秋忘记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走的这么远，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摊贩讨价还价的叫嚷，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特别远的地方。
　　“要不是我看见，这孩子都走出村了。”看到月荷狼狈的模样，陈母也不想再说什么，她知道女儿日子难。
　　“最近钱够花吗？”
　　“怎么够？”月荷本想忍着不说，可见了陈母就委屈得直掉眼泪，“他爸拿不出钱，孩子又小，这快连米糊都吃不起了。”
　　要不是自己也添了孙子，陈母真想过来帮忙，事实上她也有试把渡深带到自己家里来，可媳妇小琴话里话外的不让，让她没法两头兼顾。
　　“你大姨以前倒帮人带过孩子，不如你一个月给她点钱，让她帮你带着，你呢就去工作吧！”陈母虽常接济女儿，但长期这样也不是办法，救急不救穷，没有收入这个家就向无底洞似的，她百年之后又有谁来接济她。
　　月荷回去就和顾程说了这件事，经济的窘迫让他没得选择，只能同意妻子的做法！他如愿有了儿子，可是他养不起儿子。
　　渡深出生之后，顾程就想拼一把，他跟他的几个兄弟和顾秧借了一笔钱，打算建菇房，手上的活儿太少了，眼看家家户户盖起了菇房，种起来蘑菇，他也想跟风试一试。
　　求人如吞三尺剑，再想起当年他请朋友喝酒的豪气，这几个月顾程灰头土脸的借钱，可把他的面子扫光了！回到家里又听妻子念叨着没钱，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没法活了！所以，狠着心把渡深寄养在别人家，可能是最好的方法。
　　第二天，月荷就带着些礼物去见大姨，大姨半推半就地接下了活儿，并答应一定会好好照顾渡深。
　　可知道孙子被寄放在别人家的顾母可不放心，他几乎每天都去看孙子，才半个月她觉得孙子更瘦了，有天听见孙子嚎嚎大哭她终于忍不住把渡深抱了回来。
　　“这孩子我带，你们把他吃的穿的准备好就行。”顾母是个念经的人，本应该心不在红尘，可这几个孩子真叫她放不下，特别是顾程，打小儿机灵的孩子，婚后却越过越糊涂，也是亲家母不会教，她前两个媳妇哪需要她那么操心，真是可怜了她的小孙子。
　　当天，顾母就把渡深的东西搬来自己的老屋，顾秋也在奶奶屋子里转悠，老屋子散发着檀香的味道，顾母把摇篮拖到自己床边，惜秋爬到床上，摸着床头雕刻的鱼戏荷花，她可不知道这是爷爷刻的，也不知道这床陪伴了奶奶几十年，陪着她从妙龄少女变成了老妪，奶奶的青春……是什么样的呢？惜秋没有多想，当她第一次见奶奶时，她已经是位老妇人了！
　　“行了行了，下来吧！”
　　“哦！”可是眼尖的顾惜秋下来时瞥见了桌上的藕粉，这下她可没那么好骗，缠着奶奶给她泡藕粉，正巧热水壶没水了，奶奶只好去厨房烧水。
　　就这会儿功夫，惜秋闲不住，她望着熟睡的弟弟，像大人一样摇晃摇篮，弟弟明明睡着了，可还咂嘴巴，有时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挥舞着手，惜秋越看越喜欢他，也就没在意力度，突然摇篮失去了平衡，侧翻了，弟弟跟着襁褓一起滚了出来。
　　惜秋心虚的看向门外，还好弟弟被包得严实，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没哭。她赶紧把弟弟抱进摇篮，甚至还把襁褓整理得整整齐齐，可唯一错的是她抱错了方向。
　　当月荷把儿子的尿布送来时，她总觉得儿子睡的方向不大对劲，但也没多说，只把他又放正了。
　　“回家了！”月荷喊着惜秋，怕错事被发现的惜秋乖乖的跟在妈妈后面，正巧顾母端着藕粉过来，闻道：“不吃藕粉了吗？”
　　“不吃了！”惜秋哪敢久留啊！她巴不得快点离开“案发现场”。
　　可顾母却觉得这是月荷的意思，她就是不愿意看孩子跟我亲，这孩子到现在都没开口叫我一声“阿嬷”，当妈的都不知道怎么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