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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的实在太少了，我敢说连城里的孤儿都比你有钱，你要是一直那么吝啬，卡兰，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做不成朋友啦。”
“走着瞧！”我说，“我会让你变成绝顶富婆，等我们干掉那头为老不羞的魔鬼，你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多么正确！但在此之前，梅拉妮子爵，你这个聒噪的穷光蛋，我才是你的指挥官！你选择了我，现在你听我的！”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右侧，对方骑在角马上，一头漂亮的卷金发在脑后狂舞。她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视线仍逗留在我腰间的那把匕首上，在不久以前，这亮闪闪的宝贝是她的财产。
“菲奥娜在哪？”我扯着嗓子问，风灌进了耳蜗里，正在那儿打转。
“我想是在南边的什么地方。”梅拉妮答道。
“薇恩呢？”
“不知道。”
“卢西安？”
“他住在东边的沼泽里。”
“好吧。”我说，“我猜你已经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了。”
“当然。”
我们继续向前，驱赶着角马在绿地上驰骋，终于，树木变得稀稀疏疏起来。孤塔耸立在视野的尽头，不过瑞斯吉安的猎鹰仍大胆的飞翔在空中。眼前是一片死水，我们正前往一片开阔的不毛之地。不到一刻钟，道路就被臭烘烘的泥沼堵塞了。
训练有素的猎鹰又一次闪过天空，我们随即拉住强壮的角马，使它们不至于带着我们走进沼泽之中。
“真不想再看见你，卡兰希尔。”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们转身，一只猎鹰落在这个瑞斯吉安人的肩膀上。“说吧，你这次又给我带来了怎样的厄运。”
“我与你深有同感。”梅拉妮从一旁闪了出来，扮了个鬼脸。
“谢谢你们。”我翻了个白眼，“虽然他命令你们把我忘掉，但你还是没打算拒绝我。”
“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没有我们，看看还有谁能陪你去犯傻气。”他说。
“他死了多久了？”我说。
“三年零六个月。”
“神圣联盟②呢，有什么新情况吗？”
“赛琳娜在玩过家家，我们都是那老姑娘的心爱玩具，没别的。”
“洛根在哪？”
“当上了龙骑兵的首领，全心全意保护他的相好去了。”
“你是说，珍娜女王？”我张大了嘴巴。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对！你该知道他是怎样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梅尼拉气鼓鼓的插话道。
“为什么？”
“听说最近从天坑里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嗯，克洛诺斯呢？”
“大王子殿下目前在凤凰城找快乐，吃喝嫖赌，过着自私而潇洒的日子，修炼与这个懒鬼绝缘，没准斗气退化回赤级去了，大抵是这样。”
“希维尔呢，她还好么？”
“她死了。”
我叹了口气，感觉难过到窒息。
上次我被缉拿时她退了兵，我一直担心帝国会让她付出代价。她是个好女孩，如果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而死，那真是太让人痛心了。
“她喜欢你，是吗？”梅拉妮抚摸着角马的鬃毛，默默的说。
“有点儿，你听谁说的？”
“她死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卡兰。我找机会跟她谈了谈，在乱军丛中，你是她冲锋时唯一想到的人。你溜走以后，她被罚作讨伐黑夜人①的急先锋，然后死在了那儿。尸体被吊在军旗上三天三夜，直到我们击退敌人。”
梅拉妮回忆着那个可怕的场景，她的表情几乎要哭了，而我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自责的幽灵，我想到那个我从没接受的女孩，那个奋不顾身的女孩。她死前是否有过后悔？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就在老头子死后的半年。”卢西安答道，“老头子戎马一生，纵横天下，仍落得马革裹尸还。然后再也没人会庇护我们这些罪人了，我们当中多多少少都因为跟随你受了过，而希维尔为你付出了生命。”
“她真是一个奇特的人，竟然会爱上你这么坨狗屎。”卢西安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逃到哪儿去了，队长？懦夫？”
“龙绮努斯。”深吸一口气，我选择实话实说。
“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呢？难不成你把赛琳娜哄到了床上，让这老姑娘为你毁了千年特规？我真是特别好奇！”
卢西安显然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他用沙哑的嗓音质疑我。梅拉妮也满眼不信的表情，她涨红了脸，我感觉她马上要骂我了。
返回母妖大陆不一定要走印记城，在黑暗之山上，还有另一条更危险而隐秘的通路。它在生死危机中救了我一命。中于是我赶紧对他们解释，但实话总是没人信。
我忽然领悟到，误会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关键就在于说服他们，可我办不到。梅拉妮仍在瞪视我，卢西恩仍在嘲笑我，我什么也做不到。
角马的嘶鸣声从不远处传来，飞扬的沙尘转了个弯，让给了大片大片坚硬的岩石。一阵细雨从空中飘落，在我的周围投下重重阴影。我急忙闪开，就在我后退的下一秒，眼前蓝光一闪而逝。
我苦笑着直起身子，手往前一握，又夹住了几枚攒射来的匕首。同时一道丽影迎面向我冲来，等我作出反应时，她已经急闪到了身后。我只觉的一股大力从腰间传来，身体已经离地而去、直上云霄。下一秒，行凶者又出现在了我上方，一把燃烧着深蓝色光彩的匕首向我胸膛冲了过来。
“叶贤人保佑！”我忍不住叫道，听到这话，她藏在面罩上的美眸狠狠盯了我一眼，凶光毕露，这时，匕首陡然加速了。
我说错了话，我知道。
等到空中的沙尘散去，眼前的道路又变得空荡荡。只有我把来人的右手擒到背后，整个人狠狠的按进了土里。
我把她制住了，我想。
只认实力不认人，我就喜欢她这点。薇恩用这种方式参见我，并不让人感到惊讶。因为她向来杀气腾腾，这是她最大的优点。
尽管我到现在也闹不明白怎么面对这群伙伴们。但这一个，我自有办法。
“没错，你输了。”我喘着粗气，如此宣判道。而她回以凶狠的瞪视，桀骜不驯，仿佛一匹倔强的野马。
“好啦，我回来了，我的好姑娘。”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我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而她趴在地上气喘吁吁，被我压制的动弹不得。
现在，我得尽力弥补刚才的错误。随着她的胳膊进一步扭曲到背后，终于，薇恩的眼神渐渐放松，说出了那句我向来爱听的话：“薇恩，参加长官！”她向我屈服了。
于是我放开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方。薇恩站了起来，“您达到了？“她惊喜地问，而我满足了她小小的期待，“是的，紫级。”我说。
与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相处是最轻松的，从不需要花多余的口舌来解释自己，身为长官，我以她为傲。
从学院时代起，她对我怀有一份狂热的崇敬。毕业后，我教导了她，提携了她，然后与她比肩作战。薇恩就是这样，战场上的女武神，脑子一根筋，给颗糖就满足。现在一切照旧，她二话不说，站到了我这一边，哪怕我曾经让她失望了。
事实上，我让所有人失望了。
“嘶——”角马的叫声再次响起，夹杂其中的谈话声也消失了。
菲奥娜站在我的眼前，她一身绿色和金色，美丽动人，橙红色的秀发间缀着银丝，指甲也涂上了橙色的指甲油。她戴着镶嵌红宝石的空间戒指，还佩戴着一把金色的宝剑。
她笑吟吟地来到我的跟前，对我略施礼节，正当我老怀大慰时，她又骤然飞起一脚，淡紫色的斗气冲天而起，把我撞飞出去。随后她走到我身前，用鼻孔看着我，对我发出高深莫测的冷笑。然后优雅的拉了拉自己的裙角，走开两步，与维拉妮谈话去了。
傍晚，我们在沼泽旁升起了营火，卢西安搬出了一些食物。大家坐在老树下喝酒吃肉。
酒过三巡，一团深蓝色的火焰落在了不远处的林子里，加菲尔德·莫拉蒂在夜色中到来，加入到我们当中。他是一位善良的伙伴，入座前对我体谅的点了点头。
然后气氛热烈了很多，他们饮酒作乐，狂欢到半夜。尽管他们是因为我而聚集在一起，不过似乎没人注意这点。没有人跟我说话，我也没有主动开口。现在，我不过是个让人唾弃的懦夫，只会败坏他们的雅兴。
发起祝酒的是菲奥娜，她已经面红耳赤、也许已经神智不清了——我刻薄的猜测道。
薇恩也是，她喝的忘乎所以，也全然没关注到此刻我百无聊赖的心境。
唉！我承认自己是嫉妒的，因为我被完全排除在了这份热闹之外，只能孤独的倚在老树后面喝闷酒。
我想起了希维尔，我向那些准备牺牲一切的人致敬。我想起了法师城的生活，想起已经过世的梅林爷爷，以及荒岛上暴躁的矮人，我的老师，布鲁诺。醉意中，我想起了自己的流亡之旅，还有龙绮努斯那片繁华的世界。
我也到过黑暗国度，见过死人惨白的皮肤和枯枝似的骨骼。厄运盯上了我，而拂晓从未降临。
“我们都知道你已经被赦免了，但我们不会赦免你。”不知何时，卢西安来到我的面前，他在我身边另一棵老树旁坐下。
“凭良心说，我也没有赦免自己。”我说，我看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菲奥娜举着酒杯，优雅的走近我，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她把酒洒在我的脸上，溅了我一身的冷水。
我真诚的忏悔没有得到他们多数人的原谅，我也不需要他们的原谅。因为在心里的某处，我确实为当年的轻狂而后悔不已。为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而失去理智，做事不计后果，结果害死了一位深爱自己的女孩，更遑论牵连了一众弟兄。
而他们也的确是违背了自己的智慧而帮助我的，无论我是否愿意，我必须为此负责。
“多年来，你一走了之，任由那些灾难降临在自己的手足弟兄们身上，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最后害死自己的同伴，请问队长，你该当何罪？”菲奥娜冷厉的说。
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我双手抱膝，泣不成声。我必须承认，我有罪。
“很好，这离我们原谅你又近了一步。“加菲尔德趁机出来打圆场，试图拉近我和大家的关系，但菲奥娜蹬了他一眼，“还远远不够！”她尖锐的叫道。
“说说你的来意吧，队长！”梅拉尼有些不忍，尽管她自以为我欺骗了她，不把她当朋友。
报仇！我抬头朗声说，向黑夜人报仇。这是我唯一赎罪的机会。
我立志用鲜血洗刷一切的耻辱，于是把愤怒引向地平线上的孤塔，黑夜人九大魔君之一的领地。
此君乃是死荫之地的主宰，万物终结的判官。他为制造流血而来，为了饱尝恐怖而生。他酷爱人类少女的鲜血，经常在黑暗中出没，惹得人心惶惶。于是，我用发自内心的仇恨鼓动这群伙伴参战，期待他们的答案。
我的建议威力强劲，立刻在一群伙伴中产生效果。他们展开激烈的讨论。梅拉妮是第一个被说服的，因此并没有反对；但加菲尔德摄于魔王的威名，建议从长计议；薇恩却战意汹涌，唯我马首是瞻；菲奥娜眉头深锁，权衡着利弊。
只有卢西安的眼中光芒大放，他走上前来说：“我在这儿停留甚久，就是为了视察此君的举动，遏制他的暴行！既然如此，我们将惩罚你。你得立誓，此战你必身先士卒，哪怕将要付出你的生命，也绝不空手而回！”
我答应了，毫不犹豫。
我的内心渴望流血与煎熬。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宴会一直持续到拂晓，我坐在那里，一直有人为我斟酒，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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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黑夜人与黑暗精灵一样，是受这个位面残余的邪恶侵蚀、从而诞生的族类，与黑暗精灵受到天之裂缝处母树的教化不同，这些族类的生命徘徊在生死之间，因此更加全心全意的崇拜黑暗。他们曾被为大陆带来巨大的灾难，战败后藏于深山中，等到群山的阴影最终长成，死能彻底赋予他们新生的时候，人类以及这地上其他的自由民族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建立了自己的黑暗国度，几次入侵人类世界。人口成倍数繁殖增长，一度泛滥成灾。如果不是大陆中心那个叫印记城的地方干涉，他们的铁蹄将到达更远的地方。
②神圣联盟
跨国人类组织，不从属于任何一个世俗国家，对于常人来说，他们的存在是不被知晓的。受邀加入的成员散布于世界各个角落，取得形形色色的社会身份，通常都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联盟在它所需要的地方皆能得到响应。该组织的旨在服务于全人类，时刻警醒危机，关切人类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