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莲云下百炼山上莫家驻

　　冀北不愧于遗落之地的称号，这里真的是一个无比寂寥的大陆，地域可怕得辽阔，千里冰封，生命之火如同熄灭一般，只有千篇一律的雪景。
　　莲开地界更甚于黑林地界，这里显得更加得荒凉，黑林地界至少还有成山成岭的黑树，而这里，入目没有一点障碍物，只有望不到边际无穷大的雪地，莫明轩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族地就在前方不远了。”莫明轩听闻，将脑袋钻出了包裹，他们已经到了莲开地界的外围区域，这里才渐渐地开始出现一些生命的痕迹，只见前方远处有一座座刀锋状的尖峰，只插云霄，那是人力攀爬不上得陡峭，山顶的部分隐隐绰绰，被空间裂缝遮掩，看不清楚，犹如散乱的拼图一般。
　　接近了群山，看得更真切了，山下的部分依然被白雪覆盖着，半山腰才有一些黑色的植被，依旧是针状的树木，但却没有黑林地界的黑树那样一般高大，矮小得胡乱得交错在一起，实话说，有一种钢丝球的即时感，不太美观。
　　前方山脚下的雪地上突然出现一串串梅花状的足迹，足迹混乱。
　　“这里有异族！”莫明轩看到了那一串脚印，提醒道。
　　莫明轩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异族是冀北大陆的原住民，不同于人类，人类是从冀北大陆之外迁移来的，而这些异族是这片大陆孕育出的原有生灵，他们适应这片大陆，所以除了人类，在冀北，除了人类，其他生物都是具有攻击性的异族。
　　“恩，是雪灾子，有些麻烦了。”莫严恒显然比莫明轩更早发现了，他环顾了四周，身上迸射出一层黄光，脚踢的一瞬间向着开阔的方向直奔而去。
　　“咔擦。”
　　那是一声冰层裂开的声音。
　　“咔擦咔擦。”
　　声音接连不断从身后传来。
　　莫明轩往后看去，一个满身白毛，有两人高的庞然大物突兀地矗立在刚刚他们所在的位置，那怪物长着强健有力的后腿，两腿着地，如同人类一般站立在地上，头上两个蒲扇一般的耳朵，将它半个身子笼罩其中，只露出一双黑色狭长的双眼，紧紧盯着莫严恒与莫明轩。
　　一瞬间，怪物又消失在了视野中，原地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那鬼魅一般的眼睛直直冲了过来。
　　冰层破裂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
　　那怪物经过的雪地开始龟裂开来，留下一道狭长的裂缝，那裂缝越开越大，大块大块的雪块飞蹦，又下沉，露出了厚厚的雪地下的冻结的冰湖。
　　那怪物重新出现在视野时，只有一个冲锋状的剪影，它的后腿肌肉凸起，往下一蹬，瞬间消失在原地，崩开四周十丈的冰面，激出的大片水花伴着雪子迸溅开来。
　　莫明轩抬头向空中望去，那怪物的如同蒲扇一般的大耳朵，此时已经全部敞开。
　　它在飞！准确来说应该是滑翔，怪物本体十分纤细，在空中轻盈无比，速度极其快，莫严恒开启天赋的速度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而身后的怪物却丝毫不弱，犹如一颗流星，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直地朝着莫严恒与莫明轩的方向刺了过来。
　　莫严恒听闻此声，也认真了起来，身上黄光不断爆闪，速度又涨了一倍有余。
　　而那怪物突兀地消失在了半空中，莫明轩只感觉一阵不妙，就这样消失了！它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面庞感受到了一阵粗重的呼吸，瞳孔圆睁，那雪灾子竟然近在眼前，一截如此之大的庞然大物，将身后的阳光挡去一半，那怪物雪白的毛皮之下赫然是一张血盆大口，喘着粗重的呼吸，两旁是他的细长两爪，利爪打磨地光滑冷锐，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地抓向莫明轩。
　　莫严恒身上又是橙光爆闪，周边的温度开始逐步升高，莫明轩只感觉自己身处一个火炉旁，莫严恒的身体周边开始冒出滚滚水蒸气，他的速度又是一个质的飞跃，将怪物再一次拉开。
　　怪物一掌拍下去，底下的冰湖全部炸裂开来，激起了滔天的水幕，暂时隔断了莫明轩的视线，不消片刻，水滴零零散散地化成了冰渣子，缓缓散去，那雪灾子两耳裹身，矗立于原地，显然已经放弃了追击。
　　雪灾子的身影越来越小，它的身后也冒出了一个个小小的身影。
　　“那就是雪灾子了，那处地方足迹太多了，不是它们的老巢，便是成年雪灾子在教孩子捕食猎物，看来是后者。”父亲答道，此时他身上的光芒尽褪，回到了走路的状态，继续道，“以前没和你细说，异族之间没有种族之分，只有明确的可捕食和不可捕食之分，他们的生存链排序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捕食范围的大小，捕食范围越大的异族，越是低能。”
　　“还记得刺吞蛇吗？”莫严恒问道。
　　“记得，就是黑林地界那一条条从土地里钻出来的东西。”莫明轩道。
　　这个他当然记得，那东西的根部断枝还放在他脚边呢，给他留下的印象可不小。
　　“刺吞蛇是一种弱智异族，他们什么都吃，也就生物链底端的异族，实力相对比较弱，而雪灾子不同于刺吞蛇，他们的捕食范围更窄了，只捕食有营养的猎物。刚刚的雪灾子一只，我还吃得消，要是有数只同时发现了我，我也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遇上雪灾子，想要活命只能逃，雪灾子的拟态无声无息，也许他就隐藏在一旁，缓缓接近你，一丈之内的雪灾子是无敌的，速度极快，几乎来不及反应，与他们缠斗是自讨没趣，会没命的，记住了吗？”
　　“知道了。”莫明轩慎重地将男人的每一句话记在心里，想要活下去，一直依仗眼前的男人是绝对不行的，总有一天要成长，这些知识信息都是活下去的资本。
　　“眼前快到莫家的根据地了，看见远处那一座碗口状的山了吗？”
　　莫明轩点了点头，那一座山的长相奇特，与周围的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长得又矮又胖，只有其他山的一半而已，就像被人齐腰切段一半，切口十分平滑。
　　莫严恒看见眼前的一切，熟悉感从内心涌了上来，他的脚步也比平常快了几分，边走边道：“那座山叫百炼山，莫家就建造在那处山顶。既然快到了，我再和你简单介绍下，莫家是冀北万千家族中排在中间的普通家族。”
　　“冀北不是人类的老家，普通人在冀北根本无法生存，这也是家族存在的意义，为了能保存人类的血脉，但你也要记住家族不养废物，家族中人必须给家族提供供奉，一旦用度大于给，便会被逐出家门。这是冀北所有家族的铁律，暂时将这个记住就行了，其他的族归，等回了家族再和你慢慢细说。”
　　逐出家门…这对于在冀北没有生存能力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道死亡宣告。
　　莫明轩已经从父亲口中了解了很多关于冀北家族体系的森严条律，但再一次听到，他还是收到了极大的触动，这里的人们为了顺应无情的冀北大陆，已经给予了人性新的定义，他们必须重新调度自身，永远让理性的思想胜与感性的思想，无情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
　　“我们到了。”莫严恒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年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嘴角终于升起一丝笑意，莫明轩能深深地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莫严恒翻过一处高地，来到了山顶，站在这处山风烈烈，呈现在莫明轩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平地，头顶是犹如伤口状裂云，脚下是黑色的岩石，眼前是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拔地而起，巨大高墙将其环绕起来，犹如一个黑色的重金属堡垒。
　　一条暗河环绕着四周，暗河内有道道金色真气流动，或隐或现，透着丝丝危险的味道，这条暗河内一定有非常高级的阵法。
　　眼前的黑色高墙肃穆无比，将所有的一切包裹其中，从远处都能感受到它带来的厚重感，眼前的一切无疑是一座沙漠之洲海市蜃楼的存在。
　　莫严恒快步走向了一处城门，城门此时人不多，三三两两的猛汉将令牌挂在胸前，一起拖着身后庞大的凶猛野兽，几个年轻人执剑而立，站在城门口，检查过路人的令牌，那是莫家独有的令牌。
　　而莫严恒进城根本没有花费力气，他是莫家宗族之人，更别说是族长的儿子，没有拿出令牌时，就已经有人认出了他，倒是莫明轩，就算只是个小婴儿，几人也没有叫莫严恒带入城内。
　　一人隐如城门一角，接着一个老头儿就从中走了出来，看到莫严恒的那一刻，眼神瞬间一亮。
　　“严恒！”声音浑厚，直接将整个城门的人吸引过来。
　　莫严恒显然也认出了眼前之人，激动地拱手道：“六叔！”随后欲向前走去。
　　然而那老人却预先停在原地，下一刻便是带着一道铁拳就冲了过来，老人一拳挥出，那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莫严恒飞速向后退去，身上黄光爆闪。
　　老人没有罢休，又是一个爆冲，直直追上，一拳接着一拳不断打出破空声，莫严恒的身上又是一阵橙光爆闪，躲闪的速度更加快了，莫严恒丝毫不敢马虎了，脸色严肃，他离开前，六叔就已经跨入了元婴期，这一别就是两年，六叔只有进步。
　　此时，老人每一拳都用了十成的力道，莫严恒对于老人的拳头，可不敢随意接下，只有不断地躲闪，两人一攻一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老人一瞬间就将莫严恒逼出了城门之外。
　　“严恒！六叔在你结丹后送了你什么？”老人虽然出拳迅猛，但实则是从容不迫，随意地问道。
　　莫严恒一个闪身，出现在十丈之外，他已经猜测出了六叔突然出手的理由，见老人的攻势缩小，应该是看见了他的异能相信了一半，随即道：“六叔什么也没送给我，倒是有一柄如意金刚镯，说是给我未来的媳妇。”
　　“哈哈哈哈！”老人听到这里已经停下了攻势，束手而立，哈哈大笑道，“严恒啊，你这句话说得倒是有点怪六叔的意思，不过看样子，你那镯子是送出去了吧？”
　　莫严恒脸庞僵硬了片刻，摇了摇头：“镯子没带出去，自然是还没送。”
　　老人听到没有送出去，没有丝毫生气，倒是有些激动，大喊道：“什么？你真的找到媳妇了？”甚至还带了一丝惊讶。
　　城门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边的事，注意着这边的动向，两人正打得起劲，突然收手，便听到了这一句话，有些人莫名其妙，还有懂行的人听到皆是满脸惊讶地看着莫严恒。
　　莫严恒嘴角一抽，缓缓点了点头。
　　老人回头看到一众人八卦的眼神，随即吼道：“看什么看？令牌都检查清楚了吗？”老人的威迫力不小，一瞬间，所有人滴溜溜转回了脑袋，再也没有人看向这边，但具是默默关注着。
　　老人回头领着莫严恒走进了城门，远离了众人，边走边问：“媳妇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莫严恒揉了揉额头，斟酌片刻才道：“没了。”
　　“什么叫没了？你刚不是说找到了吗？”老人惊道。
　　“哎。”莫严恒叹了口气，“六叔，等见到了父亲，我在和你们细说吧。”
　　老人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大腿，一脸遗憾，突然眼中金光爆闪，又暴起道：“不是说你带回来一个娃娃吗？娃娃呢？”
　　莫明轩一直躲在包裹里，没有轻易地冒头，听到这里，心中就是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妙的气息从心底冒了出来，默念道：别吧别吧，别把我推出去！不想再演回婴儿了！
　　莫严恒才没有听到莫明轩心中的呼喊，一个转手，将莫明轩交到了老人手里，道：“这是六长老，你可以叫他六爷爷。”接着，给了莫明轩一个你懂得眼神。
　　莫明轩呆了，等下！我不懂！
　　他终于近距离看到了老人的面庞，这老人长得凶悍无比，横眉虎目，气势惊人，刚刚的打斗淋漓尽致，但是抱起莫明轩起来就别扭多了，两只手不知道放哪好，盯着莫明轩好奇地使劲看。
　　莫明轩呆住了，他已经半年多没有演婴儿了，让我想想，这个…这个，半岁的小孩会说话了吗？莫明轩与眼前的老人相视一笑，看着老人等待的模样，他猜是会说话了？刚准备开口。
　　老人便开始畅怀大笑：“哈哈哈，严恒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孩子才多大点，能说了？”又逗了逗莫明轩道，“不错，这孩子好歹还会笑，没有被你带傻了。”
　　莫明轩只感觉一滴冷汗从脑门滴下来，差点…差点就露馅了。
　　不过经过这一次，他明白了一个装婴儿的精髓，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