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势利的银行

　　今早八点十几分，我就骑上电动车，去了街里，到劳动局专门指定交保险的那家工商银行。老婆的侄女在德州上班，而她的养老保险与医疗保险却是在老家的县城里办的。她上班忙，时间紧，老婆就将这件事揽了下来，帮她交钱拿收据。前天她侄女把钱给打过来了，那时我本想去交上的，可劳动局收保险费的人告诉我，五月三十号了，月底了，得等到六月一号再办了。我几个月前曾来这家工商银行为她交过一次的。上次赶上人多，等了一下午才弄好。这次我多了个心眼，昨天三十一号，就跑到这家工商行，提前填好了单子，今天来了直接排号交钱就行。
　　我到了银行门口，这里已聚集了十几个人。银行的大门紧锁着，里面的卷帘门也落着。从透明的玻璃窗里，看到几个职工在里面悠哉悠哉的，有来回逛的、有搽拭自己桌面的、.....。“还不到点吗？”我放好车子，询问旁边一个正等着开门的人。“没那，八点半才开门那。”他答道。那是一个五十多岁，高高身材的汉子。“大夏天，你看太阳都这么高了，人们都等了好久了，银行应该早开会门才对！”那汉子抱怨道。“呵呵，都这样，一天就八个钟头的上班时间，人家不管你天长天短。”我一边掏出手机看时间，一边笑着回应道，“就像去医院看病，病号都急得要死，可大夫不急，仍慢条斯理的按自己的程序来。”“也是。”那汉子点头答道，“呵呵，开不开门别说，按点进了银行，就是上班了。收拾自己的办公桌，打水，沏茶，这都是上班啊！哈哈....。”我俩正说笑着，到点了，银行的门打开了。聚在门口的人，涌了进去，都挤在取号机前取号。一个中年女保安，站在取号机旁边，用手里的一张卡在取号机上戳点着。“怎么取号呀？”一个老太太大声询问着。“你们从下边的出号口直接取就行啊。”女保安大声的回答。我在那众多的手缝里，也抢到了一张号：A008。我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静等叫我。
　　一阵嘈杂过后，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有的找地方坐下来等；有的可能号数靠前，就直接站在了办公的窗口前等着。大厅里总共有四个窗口，只有最东面的那个4号窗口，有人坐在里面办公。另外三个窗口里却没人。大厅里倒有四五个男女职工来回的穿梭，不知忙些什么。过了有半个多钟头，银行里来办业务的人越来越多，可里面仍旧只有4号窗口在不慌不忙的的办业务。我忍不住问站在身旁的一银行女职工：“你这就一个窗口办业务吗？”她瞅了我一眼，说：“那不是四个窗口吗！”“没人啊！都九点多了，就还一个窗口啊！”我追问道。“奥奥....。”她支吾着走开了。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个在大厅里走动了一早上的女职工坐在了3号窗口，开始办理业务。这时已经叫到：A004了。最西面的1号窗口也开始办理业务叫号了。我感觉应该很快能叫到自己了，就站起来，走到几个窗口的正中央，等着他们喊自己。这时最早的4号窗口开始喊H开头的号，并连着办了几个。我知道，那都是有特权的，也并没在意。3号窗口接连办完A005，A006，突然叫到：“F008号到3号窗口。”我愣了下，犹豫着过去坐下，把填好的单子塞进了玻璃窗下的小洞。“我看看你的号数。”里面的女职工并没接我放进小洞的单子，而是索要我排的票号。我将票号隔着玻璃展给她看。她瞟了一眼，说：“我叫的F008。你先等一下。”我尴尬的将塞进小洞的单子抽了回来，站起身退回原来站着的位置。这时那个F008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屁股坐在了3号窗口前，办上了业务。我气恼的问刚才那个支吾着走开，又回来的女职工：“你这的号又是H又是F的啥意思呀？”“那是金卡或贵宾。”她解释道。我没再说话，因为1号窗口正在办理A007号的业务，下面一个就该到我了。在A007号左右各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A007办完起身走了，靠它左边的那人坐了上去，接着办业务。我开始以为那人是与A007一伙的，并没在意。可扭头看到A007推开大厅门走了，才意识到，后来的这人与A007不是一伙的。我忍不住大声质问站在我身边的那女职工：“那人加塞也行啊？号都不喊了，还让我取号干嘛？我差不多是第一个进你银行大门的，不用号，论早晚抢地方的话，我早办完了。”刚坐下的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并不怕他跳出来，心想：他若敢插话，我就同他说道说道。他并没搭腔，扭回头接着办他的业务。“哪有人事啊！那些人都是有特权的。咱这A字开头的都是普通号，必须等那些人办完了，没人了，才叫咱们那。”我旁边一个也等办业务的中年妇女冲我嘟囔着。“娘的！就是狗眼看人低。”我忍不住大声骂到，“特权可以呀，你给他们专设个窗口，哪怕这四个里有三个是为他们准备的，至少你应留一个给这些排普通号的吧！可他这里所有窗口都先继贵宾。我一大早就来了，后面来一个贵宾就先继他，若贵宾不断流，我就一直往后挨吗？贵宾的时间金贵，我的时间就不值钱吗？”不远处，一个穿着讲究的老头搭腔道：“太慢了！比生孩子都慢。刚进来就一个窗口办业务，好不容易等到三个窗口办了，又搞什么贵宾待遇。那天我也带上一百万过来办个贵宾卡过过瘾。”他的话把我逗乐了，笑着对老人讲：“你以为贵宾办的业务就是成千上万的吗？未必！它银行还是指着这大多数的普通人活着。就是他娘的势力！再说了，就是个个窗口都先继着贵宾先办，你也应该喊号啊！哑默声的办了，谁知你是啥号？是不是贵宾？”大厅里的人都看着我，眼光里露出了同样的心声。那几个在大厅里值班的男女职工都低了头，好似都没听到我说的话，脸色却很苍白。坐在3号窗口的一个矮个中年妇女办完了业务，起身来到我身边，将她手中的一张银行卡递过来，说：“你用我的卡再去取一张号吧。”我一愣，继而感激的笑着对她说：“谢谢你！不用了，快到我了。我再等等，1号窗口若不喊号，旁边的人就接着过去办的话，那今天我就跟他银行理论理论。”我旁边那等着办业务的女人欣喜地求那好心人，用卡为自己从新弄张贵宾号，好心人答应了。两人刚去取号，银行的扩音器就喊我的号数了。“A008号到4号窗口。”我急忙来到4号窗口，办理自己的业务。几分钟的工夫就办完了。里面的男职工叫我给他的工作评定级别。我按下了最好的评语：满意。我知道，银行里的职工并没有错，他们也知道是非曲直，却无能为力。我不应与他们去较劲。我起身后，没向四下看一眼，直直地走向厅门口，推开厅门，离开了银行。
　　我也有私心，不牵扯到我的事，也不想做出头鸟，知道出头椽子先烂的俗语。我就凡人一个，也怕与人争吵，与人抬杠、较劲。我知道，我的牢骚就如一阵风，飘过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可有时就是忍不住，总想吼一声，哪怕是无关痛痒的一声。发泄一下，至少心里好受点。
　　把交钱的单据送到劳动局，回到家，已快十一点了。老婆疑惑的问：“怎么这么慢腾啊？”我告诉她事情的经过，最后说：“我在那里气的骂娘了。”老婆禁不住埋怨道：“就你事多！人家别人怎么能等那？都多大岁数了，还忍不住！”我笑了笑，并没跟老婆抬杠，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内心总有一个信念支持着我的偶露峥嵘，那就是：再卑微的人也有尊严，再卑微的人也需要公平，需人尊重！
　　在社会上见多了势利之人，并不感到可怕。可当一个单位用金钱的多少来划分人的等级，进而使其拥有特权成为堂而皇之的制度时，我真感到害怕了。
　　我鄙视这家银行，即使它是一家工作环境优越的国企单位，也不值追捧。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会扭曲、麻木人的良知。金钱固然重要，可世上有许多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那才是做人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