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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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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国,会州,桥园县。
  清晨的集市人来人往,多是摊贩,商户前来开张做生意,鲜有买主莅临摊前。
  “看相啦,测字算卦啦,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啦,不准不要钱!”
  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三尺见方的算命摊位,一名衣着素朴的少年冲着过往的行人有气无力的吆喝着。
  可路过的行人多是充耳不闻,仅有少数人,向他投去安慰的目光。
  这已经是周逸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三天了,三天来,除了几次在脑海中涌出的没头没尾的零碎记忆,他几乎没有在这里得到任何实用的东西。
  只是这里的家中,明显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三天前周逸醒来便看到,床头放着供一个人吃四五天的干粮,现在已经被周逸吃了不少。
  突然,周逸大脑一阵剧痛,眼冒金星。
  “又来…”
  周逸心中暗骂一声。
  远超之前几次的记忆浪潮涌入脑海,只觉头痛欲裂,这种感觉比渡天劫还难熬。
  他死死的咬着牙,手指掐着凳子咯咯作响,汗水不断从额头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周逸的手缓缓松开,眼神格外复杂,慢慢整理着脑海中的一切。
  “这里果然不是地球,九域大陆才是它的名字。这个同样叫周逸的少年,在三天前就已经病故,而我的神魂,因占据了他的身体而重生?难怪身子这么虚!。”
  周逸想着,不禁回想起记忆断层的最后一幕,心中叹道:“想不到我堂堂圣品绝仙,往返仙界于人界多次,偏偏在这次遇到了意外。”
  周逸嘀咕了几句,继续整理脑海中新的记忆。
  “这个周逸从小的梦想便是能成为一名观相师,可以易道自持,光宗耀祖。这个世界的相师有许多神奇的力量,相师可以窥得天机,动用天地灵气形成莫大的易道力量,达到移山填海以至于更强大的力量,真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这里的历史怎么……”
  周逸发现这个世界竟然有妖界中才有的妖族,除此之外,这九域大陆的历史到商纣时期都很正常,可再往后从的周朝开始,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变化。
  周逸心潮激荡,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与妖界相连,那岂不是有重回仙界的可能?
  “在这里最低的相师为观相师,成为观相师就可以拥有易道之力,调动天地灵气。只一眼便可知世事来去。而更高的人相师,窥得易道边缘,一念可断人生死。至于更高的相位,更是有强大的力量。”
  周逸细细想着九域大陆和地球上的历史一样,也经历过秦汉,而目前九域大陆一共有六个国家。
  周逸想了想近年的名士大家,大概推算到,现在的九域大陆,差不多是地球的南北朝末年,还未经隋唐。
  周逸回忆着记忆中最近闻达天下的名士大家。
  段翳,熟通文王传世奇书《易经》,分演出五音四方风的易道相术,继而易道大成,成就天相师,位次圣相师。
  干宝,不世出的易道谶纬奇才,从上古奇书《山海经》、《穆天子传》中寻得蛛丝马迹,以强大的易道修为及推演能力,著出流传百世的奇书《搜神记》,而成就天相师,位次圣相师。
  王弼,幼时聪慧,少年成名,青年得志,后有易道著作《周易全注》、《周易略例》、《周易穷微纶》、《易变》等,岁不过而立,便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天相师。
  “真是造化弄人呐!我周逸在灵气枯竭的地球耗费二十年终得仙道,在仙界纵横两百余年,终成一代圣品绝仙,竟会在回家路上落得个仙胎陨毁,神魂崩离,修为尽失的下场。”
  周逸自嘲的一笑,眼神中泛起淡淡的哀色,可仅仅一瞬,就又被坚毅的眸光取代。
  “这个世界灵气充沛,或许我可以重踏仙路,成就大道!”
  突然,周逸心头一跳,脸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因为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周逸的身份和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这周逸的父亲是一家药铺的掌房,每月都有不低的月钱,家里原本还算宽裕康乐,自从两个月前父母双双因病离世,家里只剩下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叫穆欣的姐姐。
  不过,那个穆欣不是他的亲姐姐,她小时候与家人走散,来到这桥园县,在集市周边流浪了三天,这才被周逸的父母收留了下来,懂事的小穆欣,就被周逸的父母,当成自己的亲女儿来养。
  穆欣从小就生得俊秀,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长大了更是漂亮,邻居街坊都笑称她是“仙女下凡”,哪怕是最粗糙的麻布粗衣,也遮不住她万一风华。
  自从父母去世,周逸与穆欣便相依为命,可周逸的身体却也得了与他父母一样的怪病,是一天不如一天。
  为了给周逸买药治病,花钱如流水,很快便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
  街坊邻居看穆欣心灵手巧,便带着他去县里的纺织坊做活赚钱。
  周逸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能醒过来,身体状态不佳时,就在家研读《易经》。状态好时,便拖着自制的小板车,去集市边摆摊,算卦挣钱。
  可惜,压根没几个人瞧得上这个连在册相师都不是的少年,更别提出钱请他算卦了。
  每年的今天就是易阁考核达到十五岁束发的少年,遴选登记入易阁相师名册,成为易阁在册相师的日子。所有年过束发的少年,皆可参加遴选。
  这周逸去年就到了年纪,可去年的遴选没能选上,本想今年再参加一次遴选,可这周逸心里却依然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周逸生在平民之家,连寒门都不如!
  而那些大家、望族、名门和豪门家的子弟,他们无需为衣食住行发愁,无需为生计分心,更没有疾病缠身,可周逸都要考虑。
  他们可以去最好的易道学府,可以去最闻名的易道发祥地参阅,可周逸不行。
  他们可以请来最好的易道启蒙导师,想什么时候请教,就什么时候请教,可周逸不行。
  他们想看什么书,无论是经、注、解、传、记随时都能去买,有的甚至不用买,家中书库就有,可周逸不行。
  对于周逸这样,身患怪病的平民少年而言,能够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能有一本传世的《易经》读,就已经是极限。
  至于什么成为受人景仰的相师,什么挥洒青春,书写属于自己的篇章,什么著书立传名传千古,都不是一个平民子弟可以去想的。
  周逸刚松开不久的拳头,又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
  随后,周逸才缓缓意识到自己面临的真正隐患是什么。
  眼下的关键问题,已经不是如何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去冲击自己的梦想,而是怎么活下去。
  那个周逸在三天前就已经病故,而自己的到来,让这个周逸的身体又重获新生。
  那周逸的脑子并不太灵光,能看懂《易经》原文已是不易,更别说背下、理解和运用了。
  在得了怪病之后,他的脑子越发糊涂,几乎读不进书。
  周逸知道,这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疾病消耗了他为数不多的坚持和信心,导致他意气全消,命不久持。
  实则更像是中了某种相术或妖术诅咒。
  易道乃是天道之下第一道,千变万化皆天机,从易道中延伸出了无数的细枝末节。而其中就有一种相术名为“降术”,起到的效果,与周家遇到的情况高度相似。
  周逸在心底默算了一卦,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无法追溯到根源,这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若是病,一卦便可算到病基,从而连根拔除;而若是由相师出手,除非相位和对易道的理解都高于出手的相师,否则难以勘破。
  当然,要是有更强大的相师,对周家施以某种恶毒的相术,那周家全家男丁死绝,老婆偷人,生孩子没***都不足为奇。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对周家施下相术的相师,对易道的理解远不如周易,唯有相位比他高。
  “区区小道可难不倒我堂堂圣品绝仙,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
  周逸低下头,将周父买那个周逸的《易经》拿在手上,循着周父的气息,尝试与周父散溢在世间的灵魄沟通。
  易道分支中,有一种成功率极低的寻灵之术,可沟通亡魂,后世被列入茅山术中。
  不过这个世界天地灵气浓郁的过分,成功率比地球上高千百倍不止。
  不多时,便有一只肉眼不可见的手,轻抚在周逸握着《易经》的手背上,那只手传递着只有他能感受得到的情感和讯息。
  若医道天相师陶弘景见到此景,怕是会立马收下周逸做关门弟子。
  周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已然心中有数。
  白杜药庄是会州名门白家和桥园县望族杜家的合资产业,主要为桥园县的三家望族和几处大药铺提供药材。
  三个月前,周父所在的白杜药庄,进购了一批药材,当日正是由周父清算。
  可周父发现这批药材中掺着假药,遂将此事禀报掌柜。
  可谁知掌柜不喜反怒,斥责了周父一顿,随后亲自去将这批药材收入库中。
  半个月后,有买主吃坏了身子,一状告上县衙,指控白杜药庄贩售假药,为祸桥园县,而周父作为证人,被带到县衙接受询问,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而后,白杜药庄掌柜也被带到县衙接受审问,供出了会州白家二少爷白治宏。
  原来这掺假药的主意,是白家二少白治宏出的。为了尽早创收,让家人看到他的能力,出了这种歪招。
  可白家乃是会州名门,在朝中还有靠山。桥园县也无法再深究下去,就只处置了白杜药庄的杜掌柜。
  从那之后白杜药庄换了个姓白的掌柜,经常恶意刁难周父,周父为了保住这份营生,也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穆欣有一次去给周父送饭,给来白杜药庄取账本的白治宏碰见了。
  白治宏生出异心,让周父将穆欣嫁给他做妾,周父果断的拒绝了,不留丝毫的余地。
  就从那天起,周父的身体越来越差,随后,周母的身体也日益衰败,不过半月,就相继去世了。
  白治宏在桥园县呆了几天,摸透了穆欣从纺织坊归家的规律,隔三差五的派人到周家去堵截骚扰,却美名曰:天仙配英才,比翼游长空。
  白治宏也放出过狠话,说给穆欣三个月孝期的时间考虑,三个月之后若是穆欣依然不愿意嫁给他做妾,他就施下更强大的相术杀了周逸,然后强娶她回白家。
  “白治宏。”
  周逸低喃了一声,不知是受那个周逸记忆的影响,还是出于他本心的厌恶,白治宏这个名字,已经列入了周逸心中的黑名单。
  可是周逸旋即又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现在修为尽失,手无缚鸡之力。
  周逸咬了咬牙,他曾无数次面临死亡的威胁,而这次显然是最无力的。而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完成那个周逸的目标,通过今日的易阁遴选,登记入易阁相师名册,成为一名在册相师。
  只要通过了易阁遴选,入易阁相师名册,周逸便能暂时安全。
  即便白家是会州名门,即便那白治宏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在县城,在易阁监察之下,杀害一名易阁的在册相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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