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城1

　　夜晚下的东陵密林一片安静。密林中一处斑驳的石墙里响起敲击声，随着“咚——”一声，一处山地被炸开。落熏一边咳嗽着一边扶着乱石堆往外走。
　　等到烟尘散去他向四周看看，发现自己迷路了。
　　举着一张地图借着月光就往外摸索。走到飞舟的时候已经天亮。
　　他将旅行包扔在桌面上，将样本放进冷冻仓。眼皮就开始打架，飞舟的门被敲了一次又一次，他一步步挪向舱门，打开一看是玄乙抱着一背篓的信站在门外。
　　玄乙不会说话，打着手语告诉落熏：“是城里寄来的，加急件。”
　　落熏让玄乙启动飞舟，他则坐在桌前拆开一封封的信件，大部分都是虞妃来的。希望他近些天早点回城里，她把位置交给他，就能放心回到须臾修养去了。
　　虽然虞妃说的委婉，但他觉得虞妃很急。
　　“玄乙，你先回落日熏城。告诉虞妃我五天后就回。我去栖山取一些东西。”
　　玄乙点头。
　　到栖山书院的路上落熏一直在睡觉，他在秘境外围走了很久才找到想要的样本。为了抄近路甚至炸了人家的一面古遗迹。估计过不了多久，东陵那边就会来信，要求赔偿。但他现在一身疲惫，只想睡觉，竟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净。
　　从东陵到栖山书院不停歇地飞行要飞半日，再从栖山书院换乘到落日城要足足一日。玄乙放下落熏就出发去了落日城。
　　落熏则上山去找祁宿。栖山书院是梧州最大的书院，也是祁静渊个人财产的一部分，祁宿则是整个栖山书院的继承人。祁宿本人并不在意只是一心扑在科研上，很少出现在栖山书院高层会议。问起来就是，祁学姐在研究室呢。
　　落熏根据落日城外的大印画了图纸，在祁宿身边叨扰许久才让她看了自己的设想。祁宿看了的确可以一试，想起来自己现在分身乏术，周围又缺少人手，便说：“我需要一些样本做测试，身边没人去，你自己取回来我就帮你。”
　　落熏连忙答应，当天就出发去了东陵。
　　乘着悬梯上了山，就看见数不清的白色楼阁建在山头，山间上像是铺了常年不化的积雪。栖山书院很大，大大小小的分部都要占上一个山头。
　　研究院在栖山书院的西边，多亏有直达的悬梯才省了爬山的力气。
　　等走到研究院外，落熏忽地眼前一黑。他摸了摸口袋，掏出药瓶，一晃才发现药吃完了。
　　他只好一路摸黑走了进去，多亏次数来的多，里面的路记得清楚。现下又是假期，很少有人。等大概到了地方，他伸手摸摸索着握到了门把手，敲了敲。
　　里面有人问，“是谁？”
　　“落熏，来送样本的。”
　　大门嘎达一声开了，里面的人说，“麻烦你了，进来吧。”
　　落熏进去以后又一路摸黑走到了祁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没人应。他想了想时间，这个点，祁宿估计正在实验室里呢。便找了一处坐了下来，抱着样本就睡了过去。
　　没有多长时间祁宿就回来了，看见自己门口一大团黑影便叫了一声：“落熏？”
　　“嗯？”落熏抬头循声看去，“是我！”
　　“你回来了。我把样本带回来了，看体积应该是够你用的了，你看看纯度可以吗？”
　　祁宿一言不发地盯着落熏的动作，虽说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但在一些地方却是有些停顿，再看他的眼睛一点眼白也没有，漆黑的一片。
　　“你的药是不是吃完了？”
　　“嗯，你这里应该还有一些。我去不了远的地方，所以在这里等你回来顺便拿点药。”
　　祁宿闻言拉着落熏进了屋里，“你左手边是椅子扶着坐下，我给你拿药。带个药盒出门吧，你这样不是办法。”
　　“提议不错，有时间去买一个。”
　　祁宿递了他一杯水又把药放在他手里，伸出一只手把放在地上的大包拎到桌上。当泛着幽幽白光的样本显露出来，祁宿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样本的纯度很高，是少有的测试材料。她欣喜的说道：“很好的样本，辛苦你跑一趟。”
　　落熏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合着双眼等着药效上来，“我也觉得不错，那一片中数它最亮。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他整日一心惦念着大印也是能理解的。落日城外有一片笼罩在渊界上空的大印。作为城主有修补大印的能力和责任，算是一脉相承下来的。谁也没想到，落明修补大印的时候，大印断裂，一只巨大的触手裹挟着黑雾刺穿了他的身体。落明用尽了全力合上了裂缝，身故了。
　　落明死的突然，虞妃匆匆上任。当众人的目光投向落明的孩子，想着他们将来还有责任去修补大印的时候。落熏和落冉给了众人当头一棒，落熏按理说已经拥有操纵大印的能力，但每每往那一站，大印都没反应。落冉更甚，某次大印差点弹飞了她。回过神来，众人的心思都变了。
　　虞妃当即将他们送出了城去，她如今在城中势单力薄，生怕保护不住两个孩子。落熏被送到了栖山书院托付给了自己的老师，落冉则送到东陵花主那里当起了一个小徒弟。
　　这些年，他们在外面被保护的很好，虞妃的威望也逐渐稳固。大印这些年也没有出过问题，可万一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又开始拿大印说事。
　　落熏想了想，自己不行，靠外力总行吧。便一头扎进对大印的研究。终于有了成果，虞妃也来了信。虞妃是须臾人，每到一段时间就要回到须臾修养，这次她要回去很长一段时间，城主的位置不能缺着便把落熏叫了回来。却没想到正好赶上落熏进了东陵，那些信件一直没有回信，虞妃就一直写，就差派人过来查看落熏到底咋了。得亏乌桓回去了看见了，才急急忙忙回了信。
　　祁宿将样本入了库，又和落熏商讨了一些细节。两人说了一会儿，药效上来了，落熏便睁开了眼睛。
　　祁宿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要建造石柱吗？一旦建起来，你会很危险。”
　　祁宿这么问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落日城是一道要塞，在军事上已经有着绝对地位，再加上每一任城主对大印的操控，就像扼住了整个梧州的命脉一样。落熏本没有操纵大印的能力，一旦石柱建成，有没有这个人也就不再重要。
　　“你说的很对，但我并不在乎。”落熏拨弄着桌子上的摆件，“我现在只想把石柱建成，让落日城能再多存留些岁月。”
　　祁宿说：“那祝你得偿所愿。”
　　两人又说了些话，落熏便背着瘪了的背包离开了。他租了飞舟，准备回落日城。
　　正要登上去时有人叫住了他。
　　“落熏？”
　　“石朔？你怎么在这？”
　　“回龙野，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石朔也不做隐瞒，“虞妃前些日子一直在往东陵寄信，应该是给你的。”
　　“的确，你不是也被叫回去了。”
　　石朔点头，“过段时间有个聚会，你记得过来，带些护卫。”
　　说完人就走了。落熏也不再过多的停留登上了飞舟直达落日城。
　　到落日城的时候正是中午，落日城入秋早，秋收前又有大型的节日庆祝。人们正在悬挂着装饰。落日城的城墙黝黑高大，里面的建筑更是千奇百怪，很多建筑都是以巨大的兵甲为基础扩建，甚至有的不扩建，直接在兵甲里面安家。也多亏奇怪的房屋和当地风景，很多人都来落日城游玩，经济倒是稳定。排除其他城的排挤，落日城总体来说还算稳定。
　　落熏乘坐的飞舟并没有什么特别，让他像普通人一样就进了外城区。在进入主城核验身份的时候，驻城守卫突然起身站的板正紧握长枪往地上一戳，就要喊。后面穿着长袍的男人听到了响动望过来，看见来人赶忙走过去赶紧捂住了守卫的嘴，小声说道：“别喊。”
　　又笑眯眯的看向落熏：“您回来早了，城主让在这守着，等您回来了让您直接去找她，不要在街上晃荡。”
　　落熏将证件塞回包里，“辛苦了。”
　　等到落熏走后，顺珉嘱咐道：“以后看见少城主都别太过正式的打招呼，他不喜欢这样。就当他是个普通人，正常的礼节就行。”
　　守卫“是”了一声。好奇的问道：“不过为啥啊，大人？”
　　顺珉还是挂着浅浅的笑意，“因为嫌麻烦。少城主原话说了从大门口走到正门得遇见八十多个守卫，你这一嗓子全都知道是我，我还得一个个的回礼，麻烦。”
　　守卫略微低头陷入了沉思，原来如此。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忽地抬头说道：“我明白了，大人。”
　　看着守卫满脸正气，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惊天大事一般，顺珉觉得还是不要多问什么了。
　　落熏走到时正赶上虞妃出来和人说话，他站在一旁等着。虞妃见他回来，又交代了两句就让人先离开了。
　　“回来早了，我以为要明天才到。”
　　“母亲送来的可是急件，我要是再不回来，您估计都得派人到东陵抓我去了。”
　　落熏跟在她旁边慢慢走到了露台上。
　　“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学业都修完了，是时候回来当你的城主了。”虞妃将一盘点心递给他，“我前些天刚学会的。糖放多了。”
　　“嗯嗯，真不错，不像先前烤糊的烤糊，爆浆的爆浆。”
　　虞妃把盘子往回撤了点，“不喜，算了，看你记得清楚的。”
　　“我正吩咐人给你做典礼用的长袍呢，这次秋收节典礼你来主持，城主继任的公告今天下午就会张贴出去。初冬的时候再办继任，到时候把人都请过来。”
　　落熏认真的听着，手里的糕点一块块的往嘴里放。他喜甜，虞妃这糖放多的点心对他来说正好。
　　“长老会那边我约了他们，到时候你去主持会议。主要就是大典的安排，你看着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