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缄默

　　这个暑假我也成为了村里的焦点，时不时也会有人到我家来祝贺，大部分都是以前觉得我家穷看不起我家的人，母亲也都是热情招待，不管怎样，他也算是脸上有光一次，每次笑的可不拢嘴呢。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以前村里有人中了状元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我没有骑大马、戴红花罢了。
　　转眼暑假过去，也到了该去大学报到的日子，我和妈妈一早就来到了公交站等第一班公交，而此时只有五点半。
　　夏日凌晨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此时的太阳还没有路透，远处灰蒙的填空泛着些许的蓝色，给这寂静的街道增添了些许的沉寂。
　　免不了一路的唠叨，但到了站牌前却沉默了，母亲只是一直看着远处，看看车有没有来。此时的她手上还拿着我的行李箱，她说一定要自己拿，才放心些。
　　我只是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远距离的离开母亲，虽然我还会回来看他，但是这次离别还是特别不舍，就好像回到了上小学时候的第一天，母亲目送我进了小学的校园，仅是一天之隔，我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而现在，我却说不出话来，就感觉心里很慌，想说话又欲言又止。
　　“到了地方给妈妈打电话啊，别担心妈妈，妈妈钱够用，你答应去上大学以后，市里每月都给妈妈寄钱，也帮妈妈减轻了不少负担了。”妈妈轻轻抚着我的额头，我看到他的眼圈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就在此时，我看到路的远处传来两处光亮，原来是公车快到站了。
　　顿时我鼻子一酸。“没事，妈，我过几个月就回来了。我肯定给你考个年级第一回来。”我强忍着挤出一个笑容来。
　　妈妈说道：“来，拿着，这是妈妈给你赞的钱，你路上用，到了大学缺钱就跟家里说啊。”此时公车到了，在我们面前停下。并没有按喇叭。
　　“好了妈，我要上车了，你好好保重身体啊。”我一边接过行李一边挥手，上了公交车。
　　我站在车门附近看着车门渐渐关上，由于是俯视的原因，我第一次觉得母亲是如此的渺小，以前觉得她就是一切，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可以帮我许许多多的事情，然而在这里，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等着自己的儿子学成回家。我顿时红润了眼眶，强忍着泪水的涌出。
　　此时身后传来司机的声音：“妈妈送你上大学吧。小伙子，好好学啊。”司机了后视镜一眼，我转过身去，抹了抹眼睛对他他说道。“对啊，第一次上大学。”
　　此时车上空无一人，司机这个时候一般都很有闲心聊天啊。“我拿出妈妈给我的钱，准备投币，虽然只有几张一百的，但是对于我家来说已经算是很多了，里面正好有零钱，有几张一块的和几个五角的。四元应该够了。
　　“小伙子，这是去哪站？”司机问道。
　　“最后一站，火车站。”我边回着，在后面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那你先睡一觉吧，还好长时间了。”司机说完后，对话就没有在进行下去。
　　我忽然想到，母亲给我准备了零钱，甚至还有一角，她是不是把所有的钱都给我了？她要是都给我了可怎么回家啊。是不是她临时决定给我钱，所以把所有钱的都给我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我刚一下车，远远就看到了那些市里派遣到我家的黑衣人，一路上跟着他们坐了火车，坐了飞机，最后坐了一辆私人轿车疾驰在夜路上。他们说这是国家的机密地点，不能让我知道他们的所在，所以只让我专心听歌看书，跟着他们走就是了，没让我记下地点。我甚至有一度怀疑这是一个传销组织，回头又想，我还真没听说过，传销组织是和政府合作拐卖学生的，甚至我们镇的镇长都知道我上大学的事情。
　　在夜里我感觉除了灯以外，在车里就感觉外面除了黑都一个样。下了车，其中一位黑衣人拿了一个档案袋和我说：“你住的宿舍的门牌号，你的报道班级，学校的地图，已经学生卡都在这里面，你进去直接找就行。”
　　我将信将疑的拿着，说完他上车就走了，空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推开学生公寓的大门以后，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公寓，完全的欧洲宫廷装修风格，被众多钻石围蹙的吊灯照的大厅熠熠生辉，地上铺设着红毯，好似迎接到这里来的每一位学生，我甚至都不敢管前面站着的中年大叔人叫宿管大爷。
　　“您好，我是新来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我从这个档案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学生证。
　　“右手边电梯，八零一室。”只见他刷了一下学生卡。“你的室友好像也到了。”他只补充了这样一句后继续忙着手里的事，可能最近入宿的人比较多吧。
　　带着对这里的种种好奇，我提着妈妈为我准备的行李，和两斤桃子走了进去。在走廊上，我碰见了肇丰，从网上没查到这个学校的事情，却查到了遇到同样困惑的人，肇丰就是这么认识的，都是从东北那一疙瘩招过来的，也算是半个老乡。
　　“雪瑞！诶！”
　　我回过神来，看见一个大大的笑脸，远方一个人影正冲我挥着手。“是你啊！你来的真早，我才刚刚到呢。”
　　“我是昨晚来的，我在四楼401，没事可以找我来玩啊。”
　　就这么客套的寒暄着，我一直在考虑手里的桃要不要给他一个，正想着，他就被身边的人拍了一下，步伐极快的追了过去。我甚至连我住哪里都没告诉他。
　　到了，我定睛一看816。应该就是这个，拿着纸上的数字在门牌处对比了一下，然后放下箱子，伸出手，对着指纹识别按了一下手印。
　　宿舍的光线不是很充足，灯是关着的，一想肯定是旁边的那个舍友有别的事情出去了吧。于是我就收拾自己的行李，弄弄床什么的。就这样擦擦桌子，洗洗东西，也就很晚了。
　　正当我躺在床上休息时，在远处的阳台，看到了一个人影，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像是在跪着。
　　我的脑袋蒙了一下，这样的学校这么神秘而且还免费上学，但是没有人说，这个学校还闹鬼？
　　我并没有大声喊叫，凭着农村人的胆识。怎么说我原来也是下地逮过黄鼠狼的！开着手机的照明朝着那个人影走去，我尽量压低步伐的声响，就看到了一个少年，留着短短的雪白色的头发，穿着黑色的朋克风格的衣服。定睛一看，不知道是月光还是我照明的光的原因，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忧郁的神色，一动不动的仰望着星空。
　　我故作镇定的说：“能进到宿舍里来的，想必你就是那位我的室友吧。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这么的奇遇啊，我收拾半天屋子了也不说一声，我帮你洗了桃子，这就拿给你。”
　　我还是以一个乡村热情的性格来对待大学遇见的每一个人。
　　不过他并没有客套的寒暄，而是伸手指了指星空，我抬头仰望，只见到密密麻麻的星点现于苍穹，甚至比大兴安岭山上的还要多，那一刻我也被震撼了，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对于星空的美我可以说比任何人还了解，但今天我才知道我的了解只是一知半解。
　　就这样我观察了一分钟左右。我回想起他的神色中的忧郁，或许他对星空还是有不一样的经历。这些我还无从知晓。转身拿了桃子放在他旁边。
　　“别看太晚了，早休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也不了解他。当然他也没跟我说一句话。
　　我就按照自己的生物钟，九点去睡觉了。
　　恍惚中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个少年在阳台坐了一夜，然后渐渐被星空吞噬，终于化为繁星。星空就是每一个人的灵魂，而星座就是灵魂的结晶。我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星空中闪烁的身影。
　　想来生活中总需要和一些人、一些事纠缠在一起。人还是相同的人，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变换，然后对其产生了情，人也就羁绊于这些人之间，不能脱离。即使时间流逝，我们也终究是困于牢笼，迁就彼此。
　　第二天，桃子上布了一层薄薄的灰，那个少年也不见了，他就是千悠鹤，知道他的名字也是以后的事了。
　　拿起那个桃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难道他真的被星空吞噬了？那他可就真神了，都来自星星的你了。
　　依旧把桃子洗了洗，然后换了一个新的放到他桌子上。
　　回想起来，连他手机号都没问，打电话是不可能了。难道大学第二天就是要和舍友玩躲猫猫吗？我在宿舍的厕所里洗漱了一下，就打算去楼下找老乡问问大学情况，他家里又有钱，又会应酬的，肯定知道不少东西。
　　绕了好几个走廊才找到401。
　　开门的应该是他舍友，睡眼惺忪的，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
　　“大白天的，找谁啊！”
　　“我来找肇丰，他不是在401吗?“
　　“肇丰，有人找你。”
　　从厕所跑出来一个人，一见是我，依旧还是那么热情。“这么早就来了，快坐。”
　　他招呼我坐下，然后匆匆忙忙地穿上了上衣。
　　先是客套了几句，我就直奔主题了，就说了昨天舍友晚上的奇怪举动和星空的事。
　　他听完若有所思的说：“的确，那样的星空确实比咱们长白山的星空还要美，可是昨晚是阴天啊，哪有你说的这么美的星空，难道八楼就不阴天了？”
　　我说：“你确定是阴天？”
　　“你不信问鹏哥。”只见鹏哥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向我说了他最近对这个学校的了解。看来我确实了解的太少了，就本着经济原则才来的，他说这个学校的人都和宇宙中的事物有着某种联系，可能是校方发现在我们的基因中有着一种力量，或许是智商高，还是什么的，总之他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知道学校就打算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发觉他们的潜质。至于你们那一楼层可能更有说法。
　　他也是从学长学姐那里打听到的。我只是似懂非懂的应和着，觉得以后奇怪的事情可能会经常遇见吧。
　　“还没吃早点了吧？走，我请你。”
　　就这样跟着他走到了学校里的一个早点摊位，坐在一起说起了家乡的事情。其实这种面对面的交谈要比网聊要好很多，最起码更真实。
　　忽然耳边传来清脆的女生的声音：“老板，来四个汉堡，不要辣的。”
　　“一个女生吃这么多！”我忍不住对肇丰吐槽起来。
　　“人家没准给舍友带呢。”肇丰答道。
　　“舍友？一人两个也够多的啊。”
　　“你俩有完没完啊！我这是中午饭也算行嘛，新生就是没规矩。”我俩对望了一眼，刚想解释，那个女生拿着东西转头就走，我俩只好作罢。不过肇丰一直觉得那个女生长得挺标致的，一直闹着要打听打听呢。
　　这两天只是报道的时间，没有什么班级活动，还是是熟悉熟悉校园吧，有着他带路，我就不用拿着地图一点一点的找了。
　　初夏的阳光依旧那么刺眼，我和肇丰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斑驳的阳光从树上投射出楚楚动人的影子，我也是第一次有时间可以闲来无事的领略这个校园所带给人的触感，或许是和以前老学校对比的关系，或许是这个学校的神秘叫我充满好奇的关系，我觉得在这里生活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欣喜，是对未知未来的憧憬与渴望，我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快感。我不知道为什么选中我来到这个学校，我觉得我的经历大多出现在童年时期，大多都是模糊的片段。我只知道，这么多年，以前结识的人云，他们经历的或许太少太少，也不知人经历的少了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缺失，我正是因为自己曲折的童年，造就了我现在坚强的性格吧。其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一样，就像是彼此蒙盖着一层纱，像是生活在强大秘密组织中，看似平静欢笑的学习生活，背后却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那些过去的经历，每个人是贮藏还是珍惜。
　　就这么一路想着，肇丰还问我发什么呆，我也没回他。
　　回到宿舍，我却看到了昨天那个人。
　　他就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书桌，翻阅一本杂志，或者说是旅游指南一类的东西。我还是想去问他很多事情，我甚至连他名字还不知道，家乡是哪里，或者昨天晚上是阴天的事情。
　　可他却先开了口，这在我意料之外：“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先别跟别人说，也别问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沉，在寂静的房间里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个稳重的人。
　　别无他话，我答应着。
　　而肇丰回到宿舍里发呆，他心里还是想着刚刚那个买汉堡的女孩，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也许是时隔多年，伴着绞尽脑汁后的疲惫，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呼呼睡了起来。
　　她是唐凝，生在甘肃这个黄土风沙、沟壑相间的地方。也像大多数北方人一样，有着爽朗的性格与清亮的嗓子。她来这个学校快一年了，没有挂科，逃了半学期的课。几乎一学期都在旅行，她是一个背包客，一个人走到哪里就落脚在哪里。一个女孩子可以这样一个人走遍了中国的大好河山，想必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了吧。
　　于是她就在开学第一天，踏上了她又一次的旅途。虽然学校是一个机密的地方，但是限制不了她的自由，她可以选择先不来。这次她打算故地重游，她知道那个地方，她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