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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会疑惑，生活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崩坏的，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仿佛每个人都不过是命运之神的牵丝木偶，伴随着日升日落，潮起潮落无声的走向既定的重点。而后会怀疑，我们到底能做些什么，做这些有意义吗。再多的纠结乃至悲戚最终都会化为无语，伴随着一种沉沉的叹息没入年华的齿轮里。
矮房市是个小地级市，人口很少，只有八十八万。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住了，三十年前是这些人，三十年后依旧是这些人。新生的生命厌弃了固结的土壤，纷纷如候鸟般四散，将人生的菁华留在小城里，而后各奔东西。总是没有人愿意回来，按陈永的话来说，这叫“忘本”，什么是忘本，就是不肯归乡奉献，不肯为故乡做事。
这一点在学校的管理上更甚，陈永是矮房市高级中学的副校长，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学生十八岁离开矮房市，然后再也不回来，看着他们有了更高级更华贵的头衔，看着他们众多头衔中矮房市成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喟然叹息人心不古，早就没了那个时代人们的精气神，现在的孩子眼里都没有光。
“早岁不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
…………
他一步一步走过走廊，每个教室都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石头地板上他的皮鞋声有序的跳动着，淹没在声声的读书声中。他背着手一步一步走过去，从四楼的东边走到西边，从走廊的开始走向尽头。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下楼，再从西边走到东边。
快到月考了，这些孩子真是难免惹人牵挂，虽然作为学校的领导，陈永早就不自己教书了，但他的妻子谭秀兰在这所学校依旧教地理，他也听说过几个尖子生的名字，走过实验班的时候总是用着眼角的余光看着前几排的学生，观察这些人的精气神，希望找到考上京大的好苗子，琢磨着是今年多还是去年多，多几个呢。
今年的高二实验班依旧是安排了谭秀兰教地理，作为矮房市最好的中学最好的地理老师，谭秀兰一直对地理有着独特的一套方案，颇受学生们的好评。但她的经验总告诉她，这届学生不太好，甚至要完。一想到这，她的眼皮突突的跳。多年的经验早已让她对于学生的成绩不再过多在乎，但担心总是有的，学校需要好苗子，矮房市也需要好苗子。
外面淅沥的雨声淹没了办公室里的嘈杂声，间操时间往往是学生休息老师不能休息的时间，六班和十六班的尖子生总会捧着各种各样的练习册奔跑过来问题，让老师又欣慰又疲惫。
但是谭秀兰决定走了，家里还有学生找她补课，她收拾好东西，把包挎在肩上，跟语文老师王玉丽扯了两句闲磕就离开了。
她下楼，拐弯走到操场边的甬道上，打着一把红色的伞，走在甬道的最中央，聆听着雨滴打落银杏树叶，然后拍到红砖上的声音。操场上下课去小卖部买东西的学生纷纷迎面朝她走过，他们有说有笑，手里拿着各色的零食，散发出浓浓的香味。他们奔跑着，打闹着，与雨声交杂在一起。他们看见了她，纷纷鞠躬问老师好，然后在她点头的一瞬间继续玩闹着。
六月份了，快高考了，今年矮高会考的怎么样呢。她想着，这些孩子真是磨人操心。
想着想着，她走到了甬道的拐弯处，马上就要走出大门。
突然她听见一声巨响，然后是来自远处的尖叫，然后是近处奔跑的声音，踩碎了雨声，逐渐盖过了大雨的声音，破碎的杂乱的踩水声掩盖了一切的声响。
她转身，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被压在心里很多很多年，忽然就铺天盖地般笼罩了她。她几乎不用上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的，一样的事情怎么会再次发生，她感觉自己的心产生了一道细微的裂缝，然后逐渐断裂，像从一点开始辐射断裂的玻璃。七八年前的梦魇再次笼罩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又有学生自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