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慕容家的婚事

　　地处江南的慕容家正在风风火火地为小儿子办喜事，锣鼓喧天，鞭炮声声，大院内觥筹交错，人声沸腾，一派喜气洋洋。慕容老爷子用手捋着胡子，面带笑容不断颔首。他显然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
　　慕容家是大家族，他的女儿是武林盟主夫人，他的外甥张友林是大将军黑齿常之的亲信幕僚，他大哥的儿子是京城最大的金银商，他大哥的养女是京城最大的票号的大当家，他大姐嫁给了福建最大的茶商，他二姐嫁给了岭南节度史，他小妹嫁给了京城最大的药商，他的十个外甥，十二个外甥女，各个有出息。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算起来，他的小儿子是最没有出息的一个，虽然自己也是商人出身，却也无法挽救这个纨绔子弟，现在好了，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制得住他的人，心事也算是了了。
　　慕容老爷突然有些莫名空虚起来，是乐极生悲，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是需要他操心的了。他这一辈子，算起来也是做了不少好事，比如利用自己的人脉，打通了朝廷关节，把张友林推荐给了黑齿常之将军，比如给几位姐妹牵线搭桥，介绍了不少大客户。
　　慕容老爷是喜欢跟人打交道的，他很喜欢喝酒，他最喜欢的是在酒桌上谈生意，对他来说一切都是生意，包括儿女的婚嫁。
　　他虽身处武林，骨子里却装满了商人的精髓。无利不往，永远是他的原则。他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武林盟主冷喜秋，就是看中了冷喜秋可以调动江湖势力这一点，他把张友林推荐给黑齿常之将军，多少也是利用了这一点。至于黑齿常之将军是如何看重张友林就不得而知了。慕容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多少也离不开张友林的影响。
　　可以说，慕容家的兴盛是离不开他这位老爷子的，所以整个家族以他马首是瞻。
　　此刻，他坐在高堂上接受一对新人的跪拜，脸上堆满笑容，心里却带着莫名其妙的空虚落寞。因为整个家族的人和生意，都在正常运转，反倒让他不习惯没有被人需要的感觉了。
　　新人在大家的哄闹声中送入洞房。他既欣慰又落寞。唯一使他感到兴奋的也许就是他的亲信徒弟的归来，他正想听听他这徒弟赵海波的汇报。
　　“什么？”慕容老爷子双手发抖，陶瓷茶杯抖落在地，半天缓不过神来。
　　赵海波半弯着腰站在一侧，头也不敢抬起来。
　　“你说…你说的是真的？”慕容老爷子难以接受地问道。
　　“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怎会有假！”赵海波义愤填膺道。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知道？”慕容老爷子急切地问道。
　　“没有。我第一个向您汇报。除了我，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赵海波很确定地回答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慕容老爷子先前的落寞空虚一扫而尽，现在他有的是满心忧虑，就差一口老血没有吐出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之骄傲的女儿，竟然被人挑断了手筋，还被夺走了天魔伞。
　　“师傅，我已经把大小姐安排在附近的福来客栈了。”赵海波偷偷看了一下慕容老爷子的脸，他发现他这位神采奕奕的师傅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的。
　　“海波，你跟我来。”二人转入老爷子的后花园老爷子的密室。
　　“春儿现在伤势如何？”慕容老爷严肃道。
　　“弟子看过大小姐的伤势，伤势倒不严重，只怕双手是废了，以后也在拿不了刀枪剑乾了。”赵海波一脸沮丧道。
　　“你先派几个人先保护好小姐，顺差带上些伤药给春儿，我迟些时候再过去。”慕容老爷无奈道。
　　赵海波应声而去。刚走出没几步，却被老爷子叫住。
　　“这件事，不许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唯你是问，听明白了吗？”慕容老爷压低声音严厉道。
　　“弟子明白。”赵海波知道老爷子心痛，他又何尝不心痛呢，这可是他暗恋多年的大小姐啊。
　　慕容老爷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女儿一身武功，加上天魔伞，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他更不明白的是，当今武林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动他的宝贝女儿，简直太不把他慕容家放在眼里了。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悲的念头——莫不是两夫妻素日来结怨，冷喜秋为了那妾侍对原配妻子下的狠手？
　　福来客栈的玄字号房内，慕容春侧躺着，脸靠内侧，双手腕上缠着绷带，不知是睡着还是清醒，只听慕容老爷子问道：“言儿，你老实告诉外公，你父亲跟你母亲素日里相处可还融洽吗？”
　　“大人的事，我如何知晓。我只知道平日里爹妈都很疼我，不舍得我受苦。”冷言淡淡道。
　　“那你可曾见过你母亲哭过吗？”慕容老爷急于想要从他年幼的外甥嘴里得到一些关于冷喜秋虐待慕容春的信息。
　　“不曾见过。娘亲对下人疾言厉色，对姨娘……”冷言欲言又止。
　　“对姨娘如何？”慕容老爷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循循善诱地问：“你说吧，没事的，你娘亲睡着了，不会怪你的，再说了，有外公在这儿做主呢，你别怕哈。说吧，孩子。”
　　“娘亲一向瞧不上姨娘，认为她是拖油瓶，是跟她抢爹爹的女人，是破坏咱们家的关键所在，所以，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娘亲也没少找她的麻烦。”冷言如释重担道。
　　“你说的那个姨娘，可是姓何？”慕容老爷继续问道。
　　“是的。”冷言答道。
　　“你娘亲都是如何找她的麻烦了？”慕容老爷问道。
　　“娘亲总是怀疑姨娘不检点，三更半夜往外跑或者夜不归宿，所以，经常去姨娘的偏厢房查岗。让姨娘脸上挂不住，下不来台。其他的事情，还有好多，我也不方便说。”冷言看了看躺在床的慕容春，本想趁机向外公要那把七星刀，倒是慕容老爷子脸上的表情，让他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可知道是何人伤了你母亲？”慕容老爷子这才问到了重点。
　　“是姨娘，他还带了两个人，一个白衣服，一个黑衣服。半路拦截我们的马车，本来娘亲是不怕他们的，谁料那个白衣服是个大坏蛋，他还捏着我的脖子威胁娘亲。娘亲只好听命于她们，我跪下来求姨娘放过我们，可她还是挑断了娘亲的手筋。”说着说着冷言又哭了起来。
　　“平日，你爹爹在家的时候多，还是出门的时候多？”慕容老爷别有深意地问，他那阴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冷言。吓得冷言立马停止了哭泣。
　　“爹爹常年出门在外，一回来就问姨娘的情况……”冷言还没说完，就被慕容老爷喝止了。
　　听到这里，慕容老爷子大体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决定要找冷喜秋讨个说法。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受到这样的窝囊气，在他眼里这简直就是慕容家的奇耻大辱。
　　他走到窗前对着不知熟睡还是清醒的女儿道：“春儿，你今日所受的一切，为父感同身受。你不要难过，爹会为你做主，定要那欺负你的人加倍还回来。你好好休息，爹迟点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