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月十七

　　琛琛打开纸条，是阿吉的字迹：‘你是生气了么？’
　　难道这不是很明显么？阿吉！琛琛有时候也搞不懂，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偶尔会异常的呆笨，不对！‘迟顿’这个词更好。或许这就是一种平衡吧。
　　琛琛收到邮件提醒，鼓励大家周五下午去参加关于抗议收取学费的游行，为自己也为未来的学生争取权利。这类活动琛琛本不感兴趣，可是现在他倒是想去参与一下，为自己找些事情分分心。
　　集合地点不在UDK，而是在邻居柏林工大的主楼前方广场。大概是因为UDK实在太小了。不仅主楼贴着柏林工大，连食堂也要蹭工大的。工大家大业大，众多理工男更是游行的主力军。按计划队伍会沿着六月十七大街一直走到勃兰登堡门。随着期末考试陆陆续续的结束，前来参加集会的学生比想象的多很多。当中的大多数人更像是来开party，三五成群尽情在广场上撒着欢儿，聊着天，喝着啤酒。
　　琛琛与自己的同学Marcus正聊着天。后背被重重的砸了一拳！“小甜甜！”
　　“肖锦！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非要这样叫吗？！”
　　“我永远都这么叫！”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改口？”
　　“要不试试做我男朋友？哈哈哈——”肖锦咧开的嘴像要把头一分为二。
　　琛琛翻了一个白眼，“我已经听说了你的新目标，每天都紧追不舍！怎么还有心思来撩拨我？”琛琛揶揄道。
　　“哈哈，不是说好事不出门吗？怎么连你也知道了？哎，你认识王简吗？”
　　琛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摇摇头：“没听说过。”
　　“也是！你唱歌好听，柏林的留德华都认识你，大歌星你不认识别人也正常。”
　　“少说酸话了！把你的王简带来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
　　“倒是有个机会，我们打算找时间去南德自驾游，到时候我哥哥也会来。要不带你一起？这样路上就可以点歌听live版了！哈哈。”
　　“那你到时候要记得找我啊！别看到王简就把我忘到天边去了。”
　　肖锦比了个OK的手势，扔下一句“下次唱歌记得叫我，先走一步！”然后就迅速的溜了。大概她的王简出现了。
　　一群柏林工大的男生从主楼走出来，共同扛着一个硕大的黑色长条箱。刚出门便用其及其阳刚的男声吼起来：“德国已死！德国已死！”
　　“那是什么？”琛琛扭头问Marcus。
　　“你看不出来么？那是一个棺材！意思就是德国已死啊！因为要开始收学费！意味着很多人将无法获得大学教育。这对于很多学生都会是很悲伤的消息。因为德国的父母可没有存钱或者给孩子交学费的习惯。得不到教育，就没有人才，国家自然就死了！”
　　“可是，其实交学费也不全是坏处。至少让大家端正学习态度，不要在学校烂十年就是不想不毕业！还能改善教学资源，提高毕业生的质量！”
　　“这的确是这个提案的初衷！嘿！你为什么来参加游行？！”Marcus在他的肩上象征性的砸了一拳。
　　“来凑热闹！”琛琛也毫不避讳。
　　“哈哈哈，”Marcus仰头笑起来，“其实我也是。但是，学费最好也不要收！”
　　队伍走上了六月十七大街。手里拿着学生组织分发的小旗子，边走边聊天。游行已事先在警察局备过案，警局出动了诸多警力来管制交通和防止闹事，以保证游行队伍顺利前行。看到他们荷枪实弹的站在远处，琛琛竟然觉得很安心。
　　六月十七大街全程很长，说它是一把剑也不为过，它自东向西笔直的把Tiergarten森林公园一斩为二，穿过夏洛特拱门和胜利女神柱，直达勃兰登堡门。之后的一段名字很有禅宗的味道，叫作菩提树下大街，大概是因为两边种植的行道树都是菩提树的缘故。整条大街全部封路以供游行队伍通过。走到勃兰登堡门琛琛已经开始累了，而其他人情绪高涨，才要开始全力以赴的抗议呐喊。
　　队伍在勃兰登堡门前稍作停留，按计划还要朝重要机构吼上一圈，比如联邦议会，总理府，联邦法院，州政府，想到的看到的路过的！都要吼上一吼！
　　琛琛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因为交通管制而被阻隔在路边的阿吉。她手扶着自行车，背包里定然都是她的那些宝贝机器。茫然的站在人群中等待。琛琛想停下脚步，却被人群裹挟着不得不前进。他用力的推挤逆流而上，他喊阿吉，可声音被淹没在声浪里。他用尽全力打开他男高音的嗓子大喊：“阿吉！”他尖利的声音从那些震天响的男低音里刺穿出来。众人被喝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如同发现了一枚细作！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不知这小子怎么了，在喊什么！
　　琛琛死命的的往外挤。阿吉听到他的声音，喜出望外地向他挥手。
　　他引起的小小插曲被一个人高马大的警察用一只手平息下来：他抓着琛琛的后衣襟把他从队伍里㩝出来扔到阿吉面前。冷着脸道：“你是来游行的还是来泡妞的？！”
　　琛琛兴奋的看着阿吉，可一转念，想到自己为什么来游行，不是要分散一下注意力么？！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琛琛你现在不生气了么？”阿吉问道。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琛琛说不出来。
　　阿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个答案，想是琛琛还在气她吧。
　　“琛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我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忘了烦恼，你想去么？”
　　他完全无法抗拒这个邀请。“阿吉，我来帮你背包！”
　　“IchbindochnichtausderZucker（我可不是糖做的！）”阿吉说了一句德语。
　　“这句话可不是这样用的！”琛琛纠正到。“下雨的时候才这样说。”
　　“我知道，琛琛。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用。”
　　难得阿吉任性一次，琛琛觉得只要她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