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敔歌 / 第一章 简瑜,沙漠中蕴红色圆形的落日

第一章 简瑜,沙漠中蕴红色圆形的落日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简瑜斜牵在门框上靠着,左手掌微微摊开来,一小堆南瓜籽凌乱地躺在掌心。她右手轻轻、缓缓地拈出一籽南瓜籽,放到嘴边,贴到唇上,就那么噙着,也不嗑。慢慢地,她口内生津,带着些许咸味,从唇边嘴角一直流到喉咙,淌遍全身。简瑜顿觉全身舒麻,一股快乐的感觉渗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抬头一眼,眼帘里映出的尽是酥意,如春风,仿佛眼前已不是黄沙漫天,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南国,回到了那一方池塘水边。然而,风沙骤起,远处浓厚的沙幕中隐隐漏刻出一个人形。他的影子被风沙扯裂,依稀只可见得身形成熟,腰间仗剑。
  简瑜看着那影子许久,它似乎根本没动,又似乎越来越近。又过许久,那影子就快要冲出沙幕了,那碎裂的一片一片的残影渐渐地合拢,聚集,它们即将推出一个完整的身体然后被风沙吞没。然而,风骤然而急,简瑜眼睛一晃,已然看丢了那影子。于是她转身进屋了。门“咿呀”一声关上了。也奇怪,这大漠中的关门声,却像极了南方那一扇的。
  ——
  屋内,进门右手的一桌,有三个大汉正在围桌吃酒,已将花生壳剥得整桌、满地都是。左手边的一桌,只一个青衫中年男子,作书生打扮,正襟危坐,面容清俊,执一把折扇,品一杯苦茶。另还有一桌客人,是个老妪,坐在屋内深处,掌柜台对面,一个人就着一个小杯子,不住地吃酒,只见她举杯甚繁,但每次都只是微微沾唇就放下,似十分好酒,却又不胜酒力。
  简瑜走到掌柜台后,拔珠弄墨,算起账来。
  店内三桌客人,只有那三个大汉的一桌,高声说着话。他三人个个都已是喝得满面通红,言语间平添了几分做作的豪气。只听得其中一满面胡子的大汉大声说道:“我潘大今儿个给耽搁在了这种鬼地方,幸得遇到两位!要不然,兄弟我还真不知怎么过咧!真是叨扰两位了!”
  那另外两人,一个年岁稍轻,二十五六的光景,头上扎条蓝色的绑头甚是注目;一个年长些,三十出头的样子,却是已有些醉了,只是茫着两眼听着,一只左手在桌上举杯剥花生,一只右手却一直垂着,好似断掉一般。
  那年轻的一个便笑答道:“潘大哥一向为向总把子传信,脚力之快,堪比昔日‘神行’孙腾,江湖各处哪里是潘大哥没去过的?哪里又能留得住潘大哥你?今日潘大哥肯与我弟兄同吃一桌酒,已是我弟兄俩行了大运了!”
  几句马屁拍得潘大仰头大笑,险些从凳子上跌了下去。口中只是说些“过奖,不敢当……”等语。
  潘大笑声未过,那年长些的接着道:“三弟这话就差些了,那孙腾不过是几十年前已作古之人,其样其形其能,也不过是今之人吹嘘罢了。哪里有我们亲见潘大哥之风采?你将潘大哥比做他?莫说潘大哥了,就是为兄我,也是要与你理论理论的!”这人说话文不文,武不武,又爱拿腔作调,听来十分让人不快,却是将潘大捧上了天。那潘大闻得此言,笑声更是如雷响。
  那年轻的低头轻轻一笑,道:“四哥说得是,甚是。”但是被潘大的笑声盖住,几乎已听不见了。
  待潘大住了笑,那年轻一人幽幽道:“近日,听闻向总把子盟下,南江一十七舵,尽被苏家荡了个干净。潘大哥,不知此事果真?”
  潘大听得此,脸上已是阴沉一片,重重道:“哼!要不是那一群狗贼乘我向总把子不在,又使诈用火,岂能如此!”
  “那么说是真了!只是,……江湖中人皆知,那向左从来都不离开‘惊澜总舵’的,他又怎会不在呢?那他现下人在何处呢,还望潘大哥告诉。”
  潘大自知一时怒起失言,正自后悔,却听得他说话间竟直呼向总把子姓名,大是不快,断喝一声道:“你不敬!竟敢直呼我总把子姓名!我本以为你二人是可交之人,才与你二人喝酒谈论。现下看来,哼!”他怒声中起身,就要走。哪知才一站起,却又坐将下去,却还坐势不稳,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潘大自知中了陷害,怒目高喝:“好贼子!算计你潘大爷!”
  那二人皆是皮笑肉不笑,却继续喝着酒。那年轻的道:“四哥,现下怎么样?”
  这一下,潘大听得清楚,心头一紧,暗忖道:“三弟?四哥?此二人莫不是‘颠三倒四’胡良、胡言?他二人专干些奸淫幼女、掳人孩子的勾当,却一直在北漠行走,与我南江盟甚无瓜葛,今日却为何诓我吃酒害我?”
  他正自想着,只听那“四哥”说道:“潘大,你不必费心思量了,我兄弟正是‘颠三倒四’。今儿也不白害你一遭,我兄弟出手,自然是要些好处的,但这好处,又不是你给得了的。你只告诉我兄弟向左现下在哪里,我兄弟自然放过你性命。”
  潘大怒而不言,重重一哼,又四下看了看,只见简瑜仍在算账,书生和那老妪也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里的事竟是没有发生一般。心下暗悔,“是了!他二人在这里害我,又是酒中有毒,定然是与这店家勾结的!”当下又狠狠盯了简瑜两眼,复闭上眼道:“不必说了!要杀便快!啰嗦得迟了,爷爷好了,取你三人狗命!”
  简瑜闻言,眼帘微一上抬,瞟了三人一眼,又继续算账。
  胡良听他放出狠话,作势就要取他性命,一掌已拍到他头顶,却被胡言拦住。
  胡言斜瞟简瑜一眼,脸上淫笑一闪,接着对潘大道:“潘大,我兄弟向来只寻俏姑娘开心,并看你不上,也不想要你的命。你的命才值几个钱?就是在他向左眼里,你也不过就值一条狗,你何必为着他,白失了命?”
  潘大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说一个字,只是闭目倨头等死。
  胡良见他如此作派,心下大是不爽,一掌拍下,心想就算现在不拍死他,也好让他知道知道痛楚,才好逼他开口。胡言一番话说得毫无作用,心下也想恐吓恐吓他,便不再阻拦。
  谁知那胡良一掌还未拍到,手背只是一麻,不知被何物重重一击,当下收掌自卫,口中大叫:“是谁!”
  胡言也是一惊,他也没看到是谁出手,怒目环视一周。又看看胡良的手背,上面却无甚奇怪,只多了一个纽大的墨点。转而对简瑜,脸上淫笑如油堆成了山,道:“老板娘莫不是心疼了?可怜你时值妙龄,却寂寞一人到此开店,空有房间床铺,却又无人暖床。我兄弟自打你来就想与你快活一番了,只是近日费心给这潘大下套子,未得有空。你今日若是发了春心,我兄弟亦可陪你一陪,保让你欲仙欲死。”
  简瑜蔑笑道:“本来,我无意取你们狗命,现今你如此说话,就是要自己找死!”
  说话间,将手中之笔、算盘齐齐掷出,只见笔如千斤之弓所出之箭,盘若天降万钧巨石,分打胡良左胸与胡言头部。
  “颠三倒四”只见影子,二人知道厉害,闪身要躲。可哪里躲得过?二人刚起念,笔盘已俱到眼前,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屎尿齐流,眼见就要命毙当场!
  却只听“铛!铛!”两声并作一声响,笔、算盘齐齐顿住,应声落在二人面前。二人从鬼门关捡回命来,惨呼震天,也不理会是谁相救,更早已忘记还要审问潘大,跌跑着飞奔出门去了。
  简瑜淡然一笑,侧目对那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道:“你为何阻我?”
  书生长身而起,双手背于身后,挺胸傲首,正要说话,却只听得门外掌风两声,那胡良、胡言二人惨叫声中又叠惨叫,竟又齐齐飞落进来,正落到书生面前,把那桌凳砸了个稀烂,当场没了气息。
  中年书生与简瑜当即奋出,三步并作一步,先后出得门去。只见一少年怀中抱剑,两手叉于胸前,直直地站在门框前,他好像已在那儿站了很久,他好像要在那那儿站一生一世。
  简瑜向前两步,站在书生与少年之间,“是你将那二人打入我店中打死的?”和着风吹动幡布的铮铮声,她问他。
  岂知那少年竟充耳不闻,似根本就没有简瑜和书生两人,也似简瑜从来没说过话的样子。他仍只是那么站着。
  简瑜正要发作,那中年书生却傲声道:“老板娘,在下要问……”
  她刚才被这书生阻了,已是不快,本要问个究竟,却又被这少年打断;出得门来,这少年竟又似个聋子木头,简瑜早已是火气上来了。现下这书生还要问,简瑜登时没有了好气,厉声打断他的说话,嗔道:“你要问?你问得了我吗!”话尤未说完,她左手化掌,右手屈指作剑状,就向那书生攻了上去。
  那书生却只是背手而立,连脚步都不移,简瑜每一招都看似要打中了,却又都被他一一避过。简瑜心下大为不服,展开身形就要攻他下盘,势要逼他移步。她腿风刚至,却见那书生已到了她身后,她心下一惊,背后一凉,立刻回身拍出五掌,却又俱都拍空了。简瑜大怒,动了真气,运起全身劲力,一指戳出,直取书生左目。她这一指去势奇快,比刚才一番出手快出十倍何止!当她指停形住时,那书生定然一目不保!
  ——
  风沙又起了,店外的桅杆上的幡响声更甚。简瑜已然住了身形,呆立幡下,似还在梦中呓语一般说道:“你问吧……”
  却见那中年书生立在他刚一开始站的地方,毫发未伤,也不像是刚与人动过手的样子,淡淡问道:“请问老板娘刚才那‘太白掷笔’和‘女娲降石’两招是从何处学来?”
  简瑜转身面对他,细又将他打量一番。良久,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名字。”
  书生道:“那么,姑娘的功夫,师承何人?”
  简瑜心下暗忖:“他用我同样的招式阻我,而我与他动手,却不能沾他衣角。现今他竟要问我师从何人。想来必是同娘亲甚有瓜葛。但娘素来只是一人,从未对我提及任何亲故。娘只告诉我说是避仇,自我小时便四处迁居。我们新到此地,他便找来,怕不就是娘的仇家?”
  书生见她形容有异,心知她不愿说。便又道:“那么,你可是姓简?”
  简瑜正忖他是自家仇敌,听他如此一说,更以为然。当下断然否认:“不是!”
  书生将反剪着的右手抽出,拿扇指着那幡旗,道:“不是?那这幡上却为何是个简字?”
  简瑜大骇,心中顿时失了主意。正自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忽觉耳边掌风一动,一个身影冲出,双掌直拍书生面门。伴着一声责问:“苏寸之!我约你来一战,可不是让你来欺负小姑娘的!”
  事逢骤然,那来人出手又极快,他身形已然跃过简瑜,那简瑜才反应过来。但那苏寸之却似早有料到,淡然轻轻后退,堪堪避过来势。并朗声道:“陈兄先请住手!”
  来人却不理会,掌势更沉,苏寸之也只得与他对上招来。但那苏寸之现下本不想与他动手,是以都是守势,并未反手攻。但二人功力相当,苏寸之怎能守得住,只得被他逼得节节后退。苏寸之轻轻再望简瑜一眼,索性展开身形,一跃而出,他一招避出来人掌风,便即运气急走。来人自是不肯让他就此走了,大叫道:“你不要走!”也展开身形追了上去。他二人忽得去远,风沙中,一下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简瑜看得他二人去远,慢慢缓过心神。心下盘算若那苏寸之真是自家仇人,自己定然是敌不过的,娘亲只怕也不是他对手,只得速速再逃。想着,急急地进了店。
  门外,一少年,一桅杆,一幡。一轮蕴红的落日映出这苍凉的黄沙天地,显得空旷而寂寞。
  ——
  简瑜栓住了门,也不去看胡良胡言的尸体,也不去理瘫倒在地的潘大,直直地走到那老妪面前,心中仍是砰砰,语气间还余着些许恐慌,问那老妪:“娘!那苏寸之可就是娘的仇人?”
  只见那老妪徐徐抬头,眼角鬓边还残有泪痕。简瑜看了急问道:“娘你怎么了?”
  那老妪只是不答,缓缓起身,简瑜立时凑近扶住。老妪却重力一摆手,几乎将她震出三步,简瑜勉强稳住身体,又着急又生气又无奈,看着她娘走上楼去。她娘行至木梯中间,缓缓转身对简瑜说道:“烧了这三条尸。”说着,随手一掷,只见她刚才喝酒的杯子杯出如飞,瞬时就将那潘大击毙当场。
  这老妪看着无论身形面容都已过古稀,但声音却仍是熟艳而有力,与这外貌十分不相称。按简瑜年纪算来,她也不应有如此高龄。她出手一招“太白掷笔”也与苏寸之不相上下,可见武功甚高。
  简瑜见潘大命丧娘亲杯下,心下暗悔:“忘了他了!这下害他白失了性命。娘亲素来不让我在外人面前表露关系。今下慌张,竟忘了他还在这儿,就与娘亲谈论,真是我害了他!”思量间,见娘亲已然上楼闭了房门。虽有千万疑问也知今日是得不到答案的了。只好按母亲交待去收拾那三具尸体。
  简瑜将那三具尸体尽皆用布裹了,全都推进掌柜台左边的暗道。那暗道是她母女为防有不敌时的逃路,直通店后荒漠。简瑜也就跳下,将三具尸体从另一头拖出,一把火全都点了。只见那火烟沉重,冲天而起,团团厚厚得犹如报敌的峰火,映着残阳、卷着黄沙,却也说不出的凄凉。
  简瑜的脸半映着这烧死人的火光,半映着已落下一半的太阳,却显得越美丽了。她站立一阵,掉头回步走回店去。
热门推荐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