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季拉练

　　初夏时分，初云帝国的调防和拉练是历年都有的事。除此之外，冬季拉练也偶尔发生。军队常驻一处，缺少其他地区作战经验，以前外敌入侵后，曾经让帝国军队付出了巨大代价，部队为了驱除外敌，异地作战对环境不熟悉，错失战机，被敌人聚而歼之。
　　因此，军部制订了拉练制度，各个部队大抵具备了全国流动作战能力。只是御林军和禁卫军从未拉练过，因为帝都防务才是他们该做的，全国流动作战并不适应御林军。
　　皇宫正庭，朝堂议事正在进行。
　　当今初云帝国的皇帝，初云·永琪陛下坐在大堂的宝座上，最近他有些倦意，强打着精神听众人议事，不时地做出判断。这位大帝年少有为，外敌入侵之时临危受命，亲领诸位大将建立不世功业，上到百官下至百姓都很尊敬他。
　　永琪大帝见议事谈论到今年的拉练涉及御林军，奇怪道：“丞相，御林军拉练是何道理？”
　　丞相多尔泰站出来答道：“禀陛下，御林军自建立以来，并无战事。当初陛下御驾亲征，御林军也因不堪大用，不能参与全国巡回作战。老臣以为，这支军队在二皇子的带领下，已经具备了作战能力和基于二皇子的勇猛作风，若能去西南边疆参与一次大型战役，定能战力大增。”
　　永琪大帝皱眉道：“丞相所虑不无道理，只是皇都防务也很重要，如若调防，皇都又该如何是好？”
　　丞相拱手道：“陛下所虑，微臣也想过，现想提案正在向帝都西北拉练的潮汐军团暂代帝都防务。这个军团乃是当年陛下亲自率领的部队，陛下记得否？”
　　“噢！丞相这么说，可是嫌朕老了？潮汐军团，是当年我与爱妃宁慈一起率领，怎会忘记，琪陵也是出生在潮汐军团。那些岁月，朕历历在目，历历在目啊！”永琪大帝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眯缝的眼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景象。
　　丞相笑道：“正是，考虑到这样一来，潮汐军团就失去了拉练的机会，不如就让琪陵皇子入主这次皇都协防，那样，对琪陵殿下有感情的潮汐军团也不会有意见吧。”
　　“嗯，有道理！”永琪大帝转头看向琪陵，这位庶出的皇子，轻声问道：“琪陵，你能带好一个军团么？”
　　琪陵站在三皇子琪星的身侧，此时见永琪大帝看向他，立即站出来道：“儿臣愿为帝国效力，也愿意与潮汐军团相见。”同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群臣见了，微微摇头。皇城的安全何其重要，这琪陵不仅没有退避让贤之言，如此坦然受之，理由仅仅是愿意与潮汐军团相见，让人不仅对他的评价降低，更鄙视丞相多尔泰用人不淑。
　　多尔泰看了琪陵一眼，回头对永琪大帝道：“这琪陵还是年幼了一些，少了沉稳。一来其忠心可嘉，二来与潮汐军团又确实有着一丝情谊，军心可用，我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若陛下还有所担忧，我愿辅之！”
　　永琪大帝沉吟了一番，道：“近年来，皇城守卫并没有什么问题，再则禁卫军依旧在皇城驻守，琪陵可当此任。丞相的心意虽好，却让琪陵少了一次历练的机会，反而不美。就这样了吧！”
　　琪星此时站了出来，琪陵见了，眉头一皱。琪星看在眼里，并不说，这琪陵屡次在朝堂上论策超过他，琪星虽然并无争功之意，却也有些隔阂。琪星上前一步禀告道：“父皇，拉练之事，儿臣与二哥均感觉不可，此次拉练路途遥远，耗费巨大，御林军消费的钱粮，乃是内务府拨付，今年的预算突然增加，势必导致年末皇室物资采购金不足。”
　　二皇子立即站出道：“三弟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儿臣是担心皇城的安全，潮汐军团虽是父皇当年御用军团，但其并不熟悉皇城事务，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儿臣担心琪陵应付不来，届时皇族危矣。”
　　琪陵摇摇头道：“二哥言重了，拉练原本就是熟悉各个地区的防务，弟琪陵虽无知，却也知道潮汐军团的战斗力不俗，如此重兵，保卫皇城绝无问题。再者，如今四海太平，唯独西南有稍许敌军，以二哥之勇，当可御之，皇城谈何危难？难不成二哥对此次远征没什么把握？”眼中一丝精光闪现，琪陵又低头不语。
　　诸位老臣纷纷报以赞赏，琪陵虽然稚嫩，言语和大局观却很犀利。
　　永琪大帝闭目养神少许，再睁眼神色已是无比严肃，众人知道，大帝要决断了。
　　“潮汐军团与御林军换防，太子琪晨在外拉练未归，琪昊带御林军远征西南，这皇城就托付给琪陵了。潮汐军团远道而来，辎重繁多，御林军从潮汐军团借调一部分钱粮，而潮汐军团驻守期间，一应物资从皇城取用！”
　　众人一齐应命，三皇子琪星看了一眼琪陵，面色轻松无比。昨天，跟朱统领以及李唐进行了一次成功的会谈，期间谈论了军费一事，朱统领和李唐一致认为，军部调动部队拉练，军费当然军部自己去搞，谁出的主意谁埋单！原本琪星想直接这么说，但话一到嘴边，就变成了向父皇诉苦，他觉得，以父皇的智慧，一定想的比众人更完美。
　　果不其然，永琪帝王毛都不掏出来，用潮汐军团的补给直接解决了这个难题，潮汐军团是一级战斗部队，其补给有自己的属地供给，若他们有心来皇城驻守休整一番，此次费用他们根本不屑一顾。若潮汐军团根本不愿来驻守皇城，那么军团长早就会直接拒绝丞相多尔泰的指令。
　　事实便是，琪星自己大获全胜，皇族夏季旅行以及大内侍卫新秀选拔的预算也变得十分充裕！
　　心情大好的琪星殿下迈着随性的步伐逛回了内务府，此时的我正在内务府庭院里锻炼，昨晚的俯卧撑简直要了我的命，背着圆盾那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到了最后，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做完了全部数量才睡的，还是累懵了昏过去的。
　　琪星来到庭院，有滋有味的看我锻炼，我不得已咬牙坚持，力争一次完成本次锻炼任务。奈何盾牌实在太重，做到一百五十多个，我噗地一声趴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啪啪啪”琪星拍了拍手道：“我若有你一半的努力，现在已经在修炼内力了！”
　　我翻身坐起来，任身体自行恢复力量，赤参的药力渐渐被消耗，肌肉也慢慢凝实。摸了摸口袋，我取出了赤参，也许再吃一根效果会更好。
　　“咦？”旁边走来一人，发出惊异的声音。
　　琪星和我同时转头一看，来者是一个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的大汉，身上精钢打造的甲片闪闪发光。琪星奇怪问道：“杜预师傅，这周的课程不是明天嘛？”
　　“哼，明天你会借故大内侍卫选秀推脱吧？”杜预回敬道。
　　琪星被说中心事，尴尬的笑了笑。杜预有点苦口婆心的道：“殿下虽然幼年体弱，如今靠着药物修缮，已经可以适应内功和魔法修炼，这乱世之内，没有自保的实力，世界何处你都去不得，这次的教训还不深刻嘛？”
　　听到说那天的事，挨了打的琪星一脸不悦，冷声道：“六个混蛋，他们一定是等了我好久，气死我了！”
　　他们交谈着，杜预的目的是让三皇子虚心修炼，没我说话的份，我便用一把小刀切割了赤参，准备吃了。杜预余光撇到，一把抓了过去道：“赤参怎么服用，没人告诉你？”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府上并没有其他的武者服用赤参，这种使用方法是我没有办法的办法，吃了有效，就没有什么怀疑。
　　杜预皱眉走过来道：“你吃了几颗了？”
　　我思索了一下道：“从去年开始，二十多颗吧。”
　　“二十多颗，没药死你？”杜预说完，一把抓过我的手腕，精纯的内力探入我干涸的经脉，他思索一番问道：“确实是吃了二十多颗赤参？”
　　在得到我肯定回复后，杜预对三皇子琪星招招手，自言自语道：“没道理啊，不仅没什么内伤，阳维脉的强度还很强。”
　　琪星皇子笑道：“他一天到晚拼命的锤炼肉体，恢复能力比较强大吧！”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杜预道：“不管怎么说，赤参这种低劣的药材，直接服用对身体绝没有好处！”
　　我苦笑了一下，我又没钱，不吃赤参还吃紫参啊。我仔细的修理了一番赤参道：“懒汉睡凉炕，全靠火力旺。我乃命贱之人，体制也异于常人，赤参正适合我。”
　　“体质？”杜预点了点头：“也许你说的对。”
　　琪星见我要服用，一把夺过去，往垃圾桶一扔，假作不高兴道：“是谁给我的恩人这种药材吃，拉出去斩了！”
　　我没敢反抗，哭笑不得的道：“这是我家药库里最后一根赤参了。殿下……”
　　琪星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扔给我一颗药材：“跟着我，健身草还吃不起怎地？”
　　健身草，一种最普通的药材，因其药理温和易吸收，消费群众及其广大，价格则比赤参贵不少。我拾起健身草，拜谢了，立即服下开始吸收药力，身体的感受比赤参好很多很多。
　　杜预赞许的看看我，对三皇子道：“不如你跟着他一起修炼，他不练内功，你修炼皇家内功，很快就能追上他的实力。”
　　三皇子被六个无赖揍了一顿，思想改变很多，此时竟不再拒绝，问道：“杜师父，你看我跟他一起走锻炼肉体的路线，如何？”
　　杜预摆摆手否定：“你们皇族是风属性体质，不修炼皇家内功，炼魂境如何感受风元素？大帝的风鸣剑你也用不了，对帝国是很大的损失。太子殿下性格暴躁，不适合风系修炼，因此修炼了火系的功法。琪昊殿下英勇，枪法好，魔法悟性更高，现已经拜在肖让门下修习风魔法。大帝百年之后，你难道指望琪陵使用风鸣剑？”
　　琪星微微摇头道：“风鸣剑给了琪陵，百姓还以为他是下一任大帝呢。一个庶出的王子，父皇不可能这么做。”
　　杜预心中微叹，你们兄弟三个都不修炼皇家内功，大帝定然会把风鸣剑给琪陵的。当年潮汐军团在土陵山区的那一战，尚在给琪陵殿下喂奶的原潮汐军团军团长宁慈妃，冒死给被围困的大帝送去了风鸣剑，这才造就了土陵大捷，从此敌军一溃千里。宁慈妃因此落下病根，数年后暴病离世。大帝相思成疾，到现在身体仍未康复。
　　杜预犹豫再三，还是给三皇子打了个预防针：“您若不修炼皇家内功，风鸣剑还是有可能传给琪陵的，毕竟琪陵已经修炼皇家内功到了炼体10级大圆满，未来必然能冲击炼魂境，请殿下三思。”
　　琪星思索了好久，觉得不无道理，他兄弟三个都无法使用风鸣剑可不是个好现象，自己勉为其难修炼皇家内功吧。盘腿坐下，自幼就背住了的皇家内功第一次在他身体里缓缓运转起来。
　　杜预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大的包袱，这琪星殿下自幼体弱，不能修炼内功，也造就了他想以一届全无修炼的凡者之身，与天下百姓同尝人间疾苦的夙愿。然王胄之身，岂可与百姓同论？为了传承之剑，他还是选择了修炼内功。
　　又看了一眼琪星手指上的龙戒，杜预心中暗暗给琪星鼓劲：虽然你手中并无军权，但你才是大帝心中的最佳太子人选，不然也不会把先祖的龙戒传给你，加油吧！未来的琪星大帝！”
　　默默端坐的我跟琪星殿下不知，这内务府又来了两人，肖让和肖绫。肖绫见我俩并排闭目席地而坐，惊讶地吐了吐舌头。肖让走到杜预身侧，小声问道：“终于决心修炼皇家内功了？”
　　杜预点头道：“是啊，让他好好修炼一段时间，若天赋比琪陵更强，陛下见了病都能好大半。后继无人，这对帝王来说是多大的心病啊！”
　　肖让心中赞同，永琪帝王，是一位有大智慧和大勇武的伟大帝王，更难能可贵的便是侠骨柔肠，为了爱妃宁慈的缘故，能封庶出的琪陵为皇室王子，让他拥有第四位继承权，这种情况望眼四围帝国都闻所未闻。一时间，永琪大帝成了所有待嫁闺中女子所仰慕的伟大帝王，连敌国的乡间都流传着永琪大帝的佳话。
　　健身草的药力很好吸收，我终于待到药力完全扩散，睁眼一看，身边的琪星殿下正在努力的修炼，脑袋上豆大的汗珠慢慢滑落。身前，杜预、肖让、肖绫都似笑未笑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一拱手，刚要说话，杜预伸手制止，在我耳边小声道：“托你的福，殿下开始修炼内功心法了，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似乎是正冲击炼体2级瓶颈，你静静的观看，不要出声影响到殿下。”
　　我心中暗叹，优秀内功心法就是便捷，不似我这拼命锻炼肉体，至今仍未踏入炼体3级的门槛。心中有些不服气，我背着盾牌，开始做平板支撑，慢慢的，与琪星殿下同样豆大的汗珠开始洒落。
　　肖绫见我努力，受到感染，不敢影响到琪星殿下，便坐在我身侧开始冥想，努力提升自己的精神力。
　　杜预和肖让相视一笑，莫大的欣慰神色写在他俩脸上，后辈的努力进取，他们看在眼里，甜在心里，这就是所谓的一辈留一辈吧，永琪大帝对四个儿子也是同样的心境，若此时他在，不论将多大的奖赏给杜预，大家都不会惊奇。
　　一股微弱的气流在厅堂震荡，所有的人都欣喜的看着眼睛慢慢睁开的琪星殿下。
　　杜预上前扶起琪星殿下道：“如何？”
　　琪星的气势明显的从一介儒生转变成了普通武者，有力的答道：“谢谢师父教导，弟子已经炼体2级，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
　　杜预欣慰道：“如此甚好，我观你之天赋，年内就能到炼体5级！努力吧，给陛下一个惊喜！”
　　肖绫收了冥想，起身靠在肖让身边道：“皇家的几位哥哥天赋都真好，爷爷，我的天赋是不是很差啊。”话语间，居然有了点哭音。
　　肖让哈哈一笑道：“不会的，真正的魔法师，需要炼魂境才看得出天赋如何。你现在学的都是魔法知识，学会阵法和魔法语言，掌握魔法道具的使用方法，等到你的精神达到炼魂境，你会明白到底何为魔法元素！”
　　杜预拍拍肖绫的小脑袋道：“你爷爷就是伟大的炼魂境魔法师，我们国家的很多魔法道具，就是他做的，赶紧努力吧，小家伙们。”
　　我消耗完了所有的体力，擦了擦汗，也站起身。现在大家气氛很好，我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像我这样的修炼方式，有什么改进，如果这样下去，殿下很快就追上我了。”
　　杜预心情很好，也不嫌弃我的卫士身份，思索了一番道：“你现在的修炼速度，完全无法跟皇家内功比拼，但据我所知，锻炼肉体的进境速度一直比较平稳，不会出现炼体5级以后进境困难的情况，冲击瓶颈时意境和契机也很容易把握。只是，你要更刻苦，要时刻以超越自我极限为目标！”
　　肖让是个老魔法师，他阅读的书籍十分驳杂，对此他也有一番见识，点头赞同了杜预的话，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选择的，是远古时期的修炼道路，某些古武技对肉体强度需求极高，即便是皇家内功修炼到炼魂境，身体强度也远远达不到要求。如果你真能时刻挑战自己的极限能力，未来也许不可限量，这是一条苦路，需要极大的毅力和耐心！”
　　琪星走过来，两只手按住我的肩膀道：“李唐，因为你的缘故，我踏上了修炼一途，我们就一起努力，直到炼魂境！”
　　我怎堪一个皇子的托付，立即单膝跪地道：“蒙殿下不弃，愿追随左右！”
　　琪星一把把我扶起来，假装不悦道：“说什么话，殿堂上，你是我的属下，殿堂下，你我是共同进取的师兄弟！杜师父，我观李唐也是一位良材，不若您也收他做弟子！”
　　杜预可是帝师，我吓得不轻，摆手道：“不可不可，我一名卫士，何德何能来做杜大人的弟子，请殿下收回成命！”
　　后面一个耳熟的声音朗声道：“李唐，谁说你做不得杜预的弟子？”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许义先将军来了！这位原战斗兵团的老将，现在是御林军的主将之一，如今要去西南拉练，是寻杜预这个老战友辞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