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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拔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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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
  无边的黑暗中,无影的声音悠悠扬扬,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无影刺杀从未失手,短短三日之内,你是第二个躲开我刺杀的人,不过结局并未改变……大势已成,你终究迟了一步。”
  骆玉:“黑棺里是什么?”
  他忽然听见楼下响起一声惨叫,有人含含糊糊惊恐道:“我的舌头!我的舌头掉了!”
  骆玉闭着眼,向声源微微侧头,额上青筋贲起:“你若不伤及无辜,我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话音未落,有第二人大喊:“快来人救命啦!快……啊啊啊啊啊!”
  接着是围观人群慌乱的声音:“他的舌头、他的舌头也断了!”
  骆玉心思电转,陡然睁开没有聚焦的眼瞳:“是【拔舌鬼】!原来……”
  话说一半,他生生把后文咽下,死死抿住唇,好像生怕多说一个字似的。
  拔舌鬼,乃是恶灵的一种高级形态,不同于只会本能摄食精气的食气鬼,拔舌鬼拥有特殊的怨咒之术——【拔舌】。
  怨咒【拔舌】:在一定范围内,说出拔舌鬼【真名】的人,会被拔舌鬼附身,断舌而死;宿主断舌后,拔舌鬼将恢复自由,在一定范围内,瞬间附身下一个说出【真名】的人。
  “不错!”
  无影傲然道,“那些食人精气的小鬼,不过是拔舌恶鬼的养料罢了,就算强如拔舌恶鬼,也不过是……嗬嗬,你永远想象不到你们的对手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远远的,有第三个声音在青楼门外响起:“出人命啦!出人……啊啊啊啊啊!”
  骆玉心里一沉,毫不犹豫飞快出口:
  “‘人’,‘命’,‘啦’!”
  他模仿别人说话,实在是不得已之举!
  从声源听来,被害之人越来越远了,这说明拔舌鬼正在以人为跳板,迅速远离。
  一旦被它闯入人口稠密的地域,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而且跳板太多,更加难以追抓,极有可能造成蔓延数州的随机死亡事件!
  拔舌鬼的真名,无非在“人”“命”“啦”这三个字之中。
  他心一狠,竟然主动触发了拔舌鬼的真名,几乎同时,他挥剑斩下自己的舌尖!
  下一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沿着他的脊柱倒冲而上,向他的舌尖蔓延而去,然后……在他的断舌边戛然而止。
  那股气息都顿了一下,像是愣住了。
  拔舌的规则,必须是先断舌,再跳转。
  现在骆玉先一步自断舌尖,拔舌鬼还怎么断他的舌?
  世上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辈!
  一时间,拔舌鬼竟被困在骆玉体内,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了。
  ……
  “竖子!敢坏我大事!”无影的声音也染上了恚怒,“据我所知,天师自有采拔之路,可被修真古派选中,脱离红尘,探觅长生大道……你何必为了几个凡人,把命交代在这里?”
  骆玉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沉默着缓缓拔出鞘中长剑。
  完璧咒·极。
  烁金咒·极。
  出鞘的仿佛不是一口剑,而是一道炽烈耀眼的光,被他握在手中。
  黑暗中响起了无影的冷笑:
  “你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血流不止,虚弱已极,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将死之击,有何意义?快快让我了结你的痛苦,将拔舌鬼释放出来吧!”
  “烁金咒!”“蜂鸣咒!”
  无影掣起烈红狂颤之剑,向骆玉斩来。
  “可惜了,可惜的不是你的性命,而是我无法得到你的铭感咒……同时使用蜂鸣咒和铭感咒,可一直是我的梦想啊,哈哈哈哈!”无影癫狂大笑。
  那就如你所愿。
  骆玉挥动烈光之剑,迎向无影。
  在剑锋堪堪交错的一刹那……
  铭感咒·极!
  骆玉改变了铭感咒的指向,一直对自己施展的咒律,陡然变向,全数施加给无影。他自己也随之失去了对环境的感知,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毫无准备地,超界限的痛苦瞬间撕裂了无影的意识,无影眼神涣散,连剑也握不稳了。
  烈光闪过,一代传奇刺客人头落地。
  ……
  骆玉拄着剑走出青楼,衣襟上鲜血涔涔,路人见之无不惊惧退避。
  他半跪在地上,才一张口便涌出大股鲜血。过度失血让他已经在昏迷的边缘,可他甚至无法出声求救。
  意识模糊间,几个下学的学童结伴路过。
  “我长大了要金榜题名,出仕为官!”
  “我长大了要轻骑快马,行侠仗义!”
  “我以后要一二三四,特别有钱!”
  “‘一二三四’是什么意思?”
  “嘿嘿,我看你们都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我读书少,凑字数的。”
  “子规,你呢?”
  “我……我想好好读书,以后也当个教书匠,能赚点钱养家糊口,还能教人识文断字,那样就很好了。”
  说话间,子规忽然看见了拄剑半跪的骆玉,大惊失色,连忙跑上前扶住骆玉:
  “先生,你没事吧?我们帮你叫大夫!”
  学童们一窝蜂散开去找大夫了,骆玉心下稍松。只是觉得掌心有些瘙痒。
  他抬起手掌一看,掌心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口子,其中肉芽生长,已经隐隐可见肉舌的雏形。
  “不好!”
  拔舌鬼正在消耗本源,强行为其催生“舌头”!
  骆玉抬头四顾,四周是稠密的人群,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嘈杂、混乱,听不清具体的句子。那些四散的学童声音清脆,倒是能听清一两句,大约是“救人啦”“救命啦”之类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到浑身上下都开始瘙痒起来。
  骆玉下定决心,心里反而安静下来,他看着子规,微微一笑:
  “衣钵赓续,吾道不孤。值了!值了!”
  “先生,我听不清你说话!”子规着急。
  骆玉半跪于地,挺直上半身,意气盈胸如河岳。
  他拔出长剑,咒律催发到极致,剑光煊赫如日星。
  剑身在烁金咒下亮如白昼,几乎要融化,又被完璧咒强行凝结为坚硬的固态,人群皆掩目无法直视。
  他调转剑锋指向自己,阴冷气息在他体内流窜,最后尽数躲进他的心脏里。
  骆玉毫不犹豫,一剑贯入,隐约有一声惨叫,拔舌鬼在极致的光热之中灰飞烟灭。
  骆玉仍保持着半跪于地、倒握剑柄的姿态,但剑刃已经化为铁水浇落于地,手中只有光秃秃的剑柄。
  前青叶镇姑苏学舍教习先生,现蓬莱宫天师骆玉,今日兵解!
  ……
  南楚王朝,蓬莱宫。
  深深地殿,灯火辉煌,驱散了殿外的幽暗。
  满殿烛火中,忽有一只青烛无风而灭,只余轻烟袅袅。
  紧接着,帝师楚芝仪隐怒含煞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传讯下去,柳城附近所有天师,接讯后立即中止手头任务赶赴柳城,不论那里发生了什么,给我里里外外都狠狠犁一遍!把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都翻出来!”
  “证据?我们是天师,不是捕头!这座城里所有的妖鬼恶灵全部镇杀!一个不许留!”
  ……
  北隍国,禹城。
  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在南楚国兴风作浪的紫刀门,总坛其实在北隍国的一方小城里。
  在这个小城里,有一座世代勋贵的老宅子,宅子外歪歪扭扭挂着“许宅”牌匾。
  自从二十年前许小公子在这里诱杀北隍江湖成名高手一事之后,许宅彻底断了血脉,这个老宅子也从此荒废了。而整个北隍江湖,凋零了整整十年。
  许宅暗室中,紫衣文士捂着胸口,缓缓跪倒在地:“罪奴谢惊鸿,拜见主人。”
  黑暗中,一个朦胧的女性光影悄然浮现而出,莹白袖袍缓缓飘浮,恍如无物。
  “因为楚芝仪的关系,南楚皇帝大力惩戒武林帮派,紫刀门在南楚的势力大幅度收缩。
  “主人的恶灵分身已经投放在南楚、北隍各处,相隔极远,修士应该追查不到这里。
  “楚芝仪很可能已经有先天境巅峰的修为,罪奴即使借主人的神力也不是对手。
  “是罪奴无能,请主人责罚!”
  才灭了南楚第一大派三元派、在南楚国不可一世的紫刀门主谢惊鸿,此刻却将头重重敲在地面上,咚咚作响。
  女人一抬手,谢惊鸿被无形的力量扳直了腰杆子。她伸手轻轻扶在谢惊鸿胸膛,楚芝仪造成的内伤外伤,在几个呼吸间已经恢复如初。
  “是练气境,刻意压制了实力。”女人幽幽道。
  “炼气境?炼气境修士对凡人出手,不是会被巡天司通缉吗?为什么他还能冠冕堂皇当上国师?”谢惊鸿一脸震惊,“难道他是某个修真大门阀,放在世俗中的耳目?”
  炼气境界,是真正的修士,拥有通玄之能,绝非先天境的凡人可比!
  “不用管楚芝仪,我的恶灵分身才是你绝对不允许有失的事情。只要我能用这个办法离开这里,什么楚芝仪、丁觉,我都可以一手碾杀!”女人忽然沙声低笑,双肩耸动,继而狰狞大笑,“出云道人,你真以为能困住我么?我就要出来了,我脱困之后,要把你们全都杀光!一个不留,全都杀光!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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