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谭二想找一个好姑娘回家过日子，可他的嘴巴里不会像抹了蜜的单身汉们油嘴滑舌；说着俏皮话挣得心仪女孩芳心。总是一副老实巴交模样儿、见了姑娘面话都不敢开口；支支吾吾说不利索。比大舌头还耐人寻味！他不喜欢嫂嫂刀子嘴，语气中金刚钻的威武力量；喜欢低着头，跟在媒人脚步后面；不会走丢。知道来时路，去时路，老夏为谭二陆续牵线过好几个大姑娘；每次去她们家帮忙干完活就被退了回来；仿佛一只没人要的癞蛤蚂，避之不及。三十好几的庄稼汉，娶不上媳妇就会烙下一个老光棍名号；没有一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他的。大多时候都是媒人老夏把他领着去一个又一个姑娘家做起免地短工，男媒婆的嘴在饭桌上眯了口大曲酒；我这侄儿在村里可是数一数二地好小伙，是个会心疼人的主。阿芬肯去他家过日子，是享不完的福气。肩不抗、手不挑，我老夏可以拍胸脯保证，你家姑娘绝对有好日子过；男媒婆尽了自己最后分内职责，阿芬父母乐意，他们同意；阿芬羞红脸答应嫁给谭二。
　　婚后一年，阿芬顺利生下第一个女孩大丫，几年后；又生了第二个女孩二丫。自始至终媒人老夏都标榜他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是经自己牵过一根月老红线，姑娘没有指过他鼻子骂句；悔断寸长的怨言，最后一段好姻缘。自此，金盆洗手！而谭二觉得大丫和二丫不是他们想要的男孩？老丈人是在生下儿子后，不敢生下去。他家赶上村里计划生育，少生优生，计生办给阿芬做了节育。
　　兴许是真的累了，谭二挣扎双眼睡的很沉；呼呼打鼾声响彻整间屋子，可以媲美门外哗哗雨声。他还做着梦，嘴角边带着一抹香甜苦笑；一片油菜花田，一个小女孩、、、、
　　阿芬个子很大，比谭高出小半个头，白白净净好看的脸型。若不是家族遗传，旁人闻风丧胆；好福气落不到谭二身上。她穿着男人的衣服和男人一样大小的凉鞋；穿的、用的是谭二去镇子上采集时为阿芬一并购买的，为数不多；鞋子有点大，走起路来咣嘡咣嘡地不怎么合脚。但穿在阿芬脚上，却显得非常适合她；她是多么的容易满足呢！眼前老实的男人似乎对她很不错，每次逢年过节他都会带着她们娘三回老丈人家吃饭，他喜欢和他一样话不多地老丈人在没有什么菜的酒桌上喝上两杯，偶尔喝多、涨红了脸；趴在饭桌上睡一觉回家。
　　生活没有让谭二感到疲惫，油菜地的收成甚微；他一样很忙，忙着下一季收成，待到秋收时他想多收获一点稻谷。早早地谭二就要出门了，谭大妈递上一碗蛋炒饭给谭二带上，他看了下正在吃着稀饭的阿芬、大丫以及二丫，吃相不好看地她们看到谭二手里的午餐馋嘴，谭大妈恶狠狠瞪她们娘仨一眼，地里活不会干、哪来多余的粮食供你们吃，死了地鸭子都让你们吃的干净；吃了上顿，没了下顿。
　　妈，我去地里忙活；大丫妈妈旁晚能把放养的鸭子全都赶进鸭笼。
　　哼，鸭子一天天的少；倒是叫她娘三吃了。
　　看着谭二的背影，落在他肩上担子；必须腰板挺直。谭大妈转身又回到灶台地方坐下；竖着耳朵洞悉外面一切风吹草动。阿芬重复着每天零碎的家务，大丫和二丫待在屋子里看着妈妈洗衣服、打扫屋子；她们不太爱闹腾。
　　收鸡蛋、鸡蛋卖啰、、、谭大妈，谭大妈，你家最近一阵子肯定又捡不少鸡蛋，把篮子拿出来数数？我收鸡蛋的价钱可是最好的。外面是挑着箩筐收鸡蛋的牛蛋，他总是能挑着箩筐从谭二家前屋绕到后屋橱窗外，侧着耳朵放下担子，他们谁也看不见谁。牛蛋透着被油烟柴火炫黑一半的白色塑料布和半截纱窗上缝隙，通过声音传播；尖细的嗓音特别有穿透力。与他胖胖顿顿的矮小身形有着鲜明对比；让人感觉特有的女性嗓音，莫名就是他本尊。然后挑起担子从后屋绕回前屋，担子同牛蛋身高差不多，站在谭二家大门口，活脱脱一副开始营业的小商贩，精打细算。
　　谭大妈蹑手蹑脚提着菜篮里鸡蛋走出灶台下方，阿芬，过来；把家里鸡蛋都拿去卖咯；她瞄了眼门口的牛蛋，“牛蛋；大妈的鸡蛋都卖给你个讨债鬼。”阿芬接过谭大妈手中鸡蛋，乖乖送到牛蛋身边。
　　噢！不错吗，谭大妈、还是你家鸡会下蛋，一定是吃了比大人要多的稻谷；我每隔几天就来你家收一回鸡蛋。牛蛋接过鸡蛋不慌不忙地蹲下身，和阿芬一起盯着篮子里鸡蛋；犹如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正在模仿斗鸡眼，他们睁大眼睛；似乎对方都在自己眼皮底下认真点着每一个鸡蛋的存在。我来数数，一双、两双、三双、、、、、；十三双加一个，两毛三一个，多给你一毛，刚好六块钱。我数给你；牛蛋从身上背着的钱袋里掏出零散的小钱，五毛、六毛、、、、，他一个个地数到阿秀的手上，一共六块、拿好；一分都没少。
　　阿芬拿着手里的钱，反复数了几篇；她大概是数清楚了。
　　放心吧，收鸡蛋的钱少不了谭大妈一分一毫！谭大妈下次便不会把鸡蛋卖给我了。今后别想在屋前屋后过，哪门子生意难做啰！牛蛋收拾好谭大妈家的鸡蛋重新挑起快要装满鸡蛋的箩筐，走时；他每次都会从箩筐里面再拿出一个鸡蛋递到阿芬手上，阿芬习惯性地伸手接上，她看着大丫和二丫那副可爱的模样儿，赶紧塞进衣服大口袋里待会儿回来，开水充了给她们吃；还要趁着婆婆晚上休息，离开灶台的时候。谭二嫂子，太阳都下山了，我回去了；晚上准备准备着、明早赶个早集，今天一筐的鸡蛋才能卖上好价钱。阿芬拿回菜篮，走到灶台后面；谭大妈不苟不笑、不言不怒，两眼直勾勾地揪着等她；阿芬，鸡蛋卖了？
　　阿芬着急点头；嗯、嗯，妈；全部卖了，一个没有。她放回空篮子、一并将卖鸡蛋的毛票零钱上交谭大妈手里，相视看对方一眼，她们互相不信任。谭大妈把钱装进钱袋子，绑在裤腰塞进衣服裤子贴近着大腿皮肤，时刻感受它的存在。她用手捂了捂，怕飞了；进了阿芬口袋。牛蛋做生意是不会吃亏的，小机灵鬼！一口谭大妈、谭二嫂子叫着亲切，没准都被他糊弄一顿；谭大妈眦着牙眯眯笑着。黄鼠狼大仙未曾碰过篮子里一个鸡蛋！
　　阿芬心里害怕同谭大妈一起多待，即使对牛蛋似夸非夸地语言；听见谭大妈，说话时皱眉冷冽的神情，看着不寒而栗。天黑之前，自己要去河沟里赶回所有的鸭子入鸭笼；要不然鸭子会不认识回家的路。大丫和二丫看着妈妈出了门，她们像是很懂事的样子；呆在家里好好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