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糜芳作死

　　糜竺乃徐州豪族，这支从彭城突围出来的兵马原是糜氏私兵，即便是糜竺投靠刘备，刘备要想指挥这支兵马也不那么如臂使指。
　　汉末乱世，诸侯刚起家时，与帐下文臣武将并非严格的上下级，更像是合伙人关系。
　　地方上的豪族看中哪位诸侯能将家族利益最大化，便带着自己的私兵投靠，这些兵卒不认主公，只认自家主将。
　　这些私兵式部曲凝聚力极强，张翼德堪称万人敌，部曲遭遇曹军一触即溃，糜氏兄弟的部曲却能护主突围。
　　糜芳转身向军中传令，并向后队压阵的糜竺报告刘备尚在的消息。
　　兵马辗转至一处山坳里休整，糜竺、简雍、孙乾皆从后队赶来。
　　孙乾飞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我有负主公重托，没能守住小沛。”
　　“曹操势大，我与翼德统领精兵尚且不敌，小沛之失不在先生。”朱元璋安慰道。
　　糜竺和简雍禀道：“我率部在彭城血战，陈登向曹操献了城防，彭城失陷，我等罪该万死！”
　　陈登也是徐州豪族，陶谦死后和糜竺一起迎刘备入主徐州。
　　吕布霸占徐州时陈登在帐下听令，曹操攻打吕布时向曹操献城。
　　刘备再回徐州，陈登助刘备斩杀曹操任命的徐州刺史车胄。
　　如今曹操打来，又将彭城献给曹操。
　　在几任徐州之主中反复横跳，总而言之，谁赢他帮谁。
　　老子迟早一锅烩了这帮当地豪族，朱元璋心道。
　　“彭城之失罪不在你，在陈登，这笔账会跟他算清的。咱们手上还有多少兵马？”朱元璋问糜竺。
　　“五百骑兵，一千五步卒。”
　　“我看这里顶多二百骑兵。”朱元璋看着骑兵队伍估算了一下。
　　“另有三百骑兵交与糜答统领。”糜竺答道。
　　“糜答？我让他去下邳给云长传口信，怎么跟你们走在一起？”朱元璋不解地问道。
　　“我率部从彭城突围时在野外遇到糜答，他见下邳被围得铁桶一般，没法进去报信。我就让他先跟着走，找到主公再想办法。”
　　“当时我部被曹军一路追赶，无法脱险，是糜答提出率领三百骑兵脱离大部队隐蔽，待追军过去再从尾部发起攻击。追军以为有埋伏，便撤回彭城。我们约定好在此处汇合。”
　　朱元璋内心赞道：避其锋芒，击其薄弱。咱斩杀曹将的招式他给用在战场上的排兵布阵，这小子悟性真不赖。
　　说话之间，糜答已率领三百骑兵归队。
　　糜答在队伍中见到朱元璋很是意外，连忙滚鞍落马道：“主公，末将有辱使命，下邳城被围，没法给云长将军传信。”
　　“这事怪不得你，原因你大哥跟我说了，我反倒要夸你，这仗打得不错，等我重夺徐州，重重有赏。”
　　“主公，曹操二十万大军压境，眼下咱们能调动的兵马只有两千，小沛和彭城尽失，云长将军在下邳朝不保夕。孙乾先生曾带回袁绍口信，倘有不如意可投河北。要不咱们投河北袁绍去？”糜竺问道。
　　“不去！哪儿也不去！曹操主力在黄河边上和袁绍对峙，哪能分二十万兵力在徐州。咱就在徐州和曹操干到底！咱们要为徐州百姓报仇！”朱元璋的语气无比坚毅。
　　“不行！完全不行！就算曹操没有二十万兵马，我们留在徐州无异于拿两千兵马去送死，最妥当的办法是北投袁绍！”提出反对意见的是糜芳。
　　“曹操曾屠杀徐州百姓，在此地不得人心，现在立足未稳，正是我们反击最佳时机。这时候要跑，这辈子别想再回徐州。”
　　“还提立足未稳这茬呢？你和张飞倒是趁着曹营立足未稳去劫寨，结果呢？只剩单人单骑！”糜芳话里话外充满嘲讽。
　　“芳哥，别用这种口气跟主公说话，我觉着劫寨失败后，主公和从前不一样了。不但救了我一命，还教会我怎么打仗，我就是用主公教的方法救了大家伙。”糜答轻轻拽了糜芳的袖子小声道。
　　“啪”的一声，糜芳给糜答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你还指望他夺回徐州给你封官拜爵呢，想得美！咱们糜氏一族给了他多大帮助，散尽家财帮他招兵买马，结果呢，他三弟张飞酒后误事，把徐州白白送给吕布。”
　　“第二次他重返徐州，大哥把家底子掏空了招来两千兵马，再次投靠他，他现在要拿两千兵马去对抗曹操的二十万兵马，这就是活生生去送死，我糜芳坚决不同意！”
　　“同不同意你说了不算，我这个族长说了算。”糜竺换个舒缓的口吻接着说道，“没有主公的政令支持，咱们在徐州不可能置下这么大家业，糜氏家族也不可能一跃成为徐州豪族之首！”
　　“我不管这么多，虽说这支兵马归属于你这个族长，但你平时忙着政务和生意，部曲事务都是我管。我不下令，哪个敢动？”糜芳怒目而视，兵马皆垂首。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朱元璋最痛恨武将把兵马私有制，尤其在危亡时刻，都想保存实力，那还怎么成大事。
　　朱元璋起了杀心，手中双股剑微微拔出。
　　简雍见朱元璋神色异样，那是面对敌人时才展露出的凶狠杀伐，连忙上前轻声道：“主公，糜芳言语有失，糜竺定不会轻饶他，主公待事后惩处不迟。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临阵杀将恐失人心。”
　　朱元璋将剑收鞘，心道：等杀退曹操再收拾你。
　　谁知简雍的话竟被糜芳听见，挣脱糜竺的阻拦，怒气冲冲走到朱元璋面前来。
　　“大耳贼！你想杀我？我大哥敬重你，我可不拿你当盘菜！不服来试……咳咳……咯咯……”
　　“嘭！”
　　糜芳尸体轰然倒地，脖颈上的双股剑劲道未消，微微颤抖。
　　朱元璋心道：这可是你自己帮我找的理由，此时不杀你，就是给关二爷留祸患。
　　在场所有人都吓傻了，说不出话来。
　　简雍：完蛋玩意儿，看你大哥的面子给你说情，没料到你自己作死。
　　糜竺：芳弟，身为下属，与主上意见不合可以商讨，哪怕临阵脱逃也好过出言不逊。唉，这世你命该如此，下辈子托生在太平年月吧。
　　糜答：芳哥和主公都是好人。芳哥看着我长大，对我像亲弟弟一样打骂；主公平日待我很好，更是教会我怎么打仗。主公杀了芳哥，那他俩现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两千兵马不知其中原由，默不作声。
　　黑幕笼罩下的山坳里，气氛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