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果

　　她
　　放学铃响过，“九点三十三……”她摸准时间，提包，走出教室，飞下楼梯，到达一楼时，果然看见他从车棚里推着自行车出来。她退进阴影里，看他和同学说说笑笑地走出七、八米远，才一路小跑，利用人群和和夜色的遮掩，跟踪那白衣的身影。
　　人群像黏滞的河水，向前校门缓缓流去。今天看的杂志上提到，青鱼是一种喜欢水果的鱼，钓者常常用捕获它。隔着三四行人她看见他清瘦的肩脊和乌黑的头发，她知道自己也是一条青鱼。“Berry”，她轻轻念叨。
　　夜色里，白日炙热的空气变得凉爽，晚风吹过，更觉惬意。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勾肩搭背，谈笑风生，连影子也溶接在一起。路灯的光滑过他们的脸颊，明暗交错，空气里是如释重负的短暂轻松和樟叶香气。她的目光如灰蛾落在他肩头。走出校门，人群向四周散去，仿佛大河延伸出无数细小的支流，她，远远的，依旧隔着十来米，跟他走入同一条支流。经过一个红绿灯时，他突然向身后张望，然而，只看见一些陌生的面孔和一成不变的烧烤的摊贩。
　　多久以后，她才偷偷地从墙角探出头，看到十字路口没有了他的身影，轻松和失落涌上心头。她知道他已经骑车回去了，于是转身向家走去。她的家和他的在不同的方向，每天花四，五分钟走相反的路，功利地说，是毫无意义甚而愚蠢的，可是她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她喜欢看他白净的面孔，看他清瘦的手臂，看他坐在雪松下阳光投下斑驳光影，看他骑车风撩起刘海露出额头……
　　街道上行人稀疏，她静静地走着，忍不住回想起十字路口他的回头，心跳再次加快，慌张且害怕，还有一点点得意。难道被他发现了？该不会被当成变态吧？啊……明天快点到来吧，好想见他……
　　他
　　半个月来，似乎总有一道时有时无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嫌疑人”，直到某天好友林昊给他指了一下，他才发现了目光的来源——3楼的一个普通女孩：毫无造型可言的蘑菇头，厚厚的刘海，白白的圆脸。这时，他才想起，似乎经常看见她，她总是穿着普通的大T恤和校服的绿色裙子出现在自己周围，原来是在偷看。女孩意识到自己暴露，慌慌张张蹲下躲到围栏后面。本来有些不悦的情绪因为她惊慌的表情而消了气，望着她原来伫立的地方，她没再出现。
　　“3楼啊，是高二的人诶，阿治，她是不是喜欢你啊哈哈……”，林昊打趣道。
　　“不知道，不认识。
　　“她可是一直在看你哦，不过，太普通啦，好像也不会打扮，没什么吸引力噢……要是有女生也喜欢我就好了……”林昊喋喋不休的讲着，他好笑地拍拍林的肩：“走了，快上课了。”
　　……
　　“阿治，买烤面筋吗？”林昊在面筋摊前下自行车，冲走神的他喊道，“想什么呢？”
　　“那个女生好像在跟综我们”
　　“哈？！是不是有病！她是变态吧！你怎么发现的”
　　“今天有那种感觉，回头看时，她躲起来了，但是看见了她的裙摆。”
　　“哈哈，好胆小啊，喜欢你就要联系方式嘛，偷偷摸摸跟踪做什么，干脆明天我吧你QQ给她，免得她费劲……”
　　“滚……你想女朋友别带上我。”
　　“怎么，你不想啊？虽然那个女生长相平平，但是玩玩也没事……好嘛，我不说了，你这家伙，果然这些事还是开不了玩笑，去买烤面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