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理测评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清晨很早的时候，我就从睡梦中醒来。窗帘被李旭洲拉得死死的，我摸过手机看了一下，才六点半。好容易这么早醒来，突然不想再睡过去，于是就起来准备出门了。
　　虽然积雪到现在也还有残余，但并不让人觉得很冷。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BJ市郊的燕山南麓，天空很是澄净。好像和青岛的天并没有什么两样。出了校门往北，我抬头看了看，明长城遗址在山脊上格外惹眼。
　　沿着马路走了半小时，就到了山脚下，再往上攀爬林中树木掩映，反而看不见长城了。
　　不过也没几分钟，我从一个坍塌的垛口登上了长城，不远处，一个输电线路的铁塔上几个工人正忙碌的施工。虽然才刚登上一个小山，但是已经可以看见残损的长城沿着山脊起起伏伏地伸展开去。石头的缝隙长满了狗尾草。我折下一段，咬在嘴里，同我在家乡的田埂上做得一模一样。也跟我数个月前和大家一起来这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我还清楚的记得，刚开学不久时，班级的团建工作也是来这里游览。
　　那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登上长城。
　　踩着饱经风霜的石块往前走着，逶迤的长城顺着山脊变得越发的陡峭，城墙的宽度也大为缩减，甚至掩体也只有北面才有，也不知是南面的墙是在时光中坍塌了还是原本就没有兴建。日头也高高的挂起来，没有任何东西遮挡的阳光照在大家头顶。让人忍不住想起数百年前修建这长城的先民们。眼前仿佛出现了三三两两疲惫而苍老的面庞，和来时路上果农黝黑的面庞重合在一起。
　　城墙破损程度不一，在前面这一段几乎垂直的山崖处断裂开来，那些折磨大家的阶梯不见踪影，而在前方则是静静矗立的烽火台——大家之前选定的目的地。没有谁想要放弃，阶梯虽然断了，但是路还在那里。小径斜着向上而去，以一个“之”字型通往上面。然而这一段上，都布满了牧羊人放牧留下的粪便，到这里尤为刺鼻。但是一众人大多是去野外出差过的，不论男女，并没有因为这难闻的味道矫揉造作的掉头回去。甚至因为要攀登这一险峻的小路而跃跃欲试。多亏了沿途的几颗枣树给大家提供了助力，陆陆续续的都登了上去。
　　下了长城，山脚下就不少的农家乐。选择了最近的一家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了下来。倒上一杯粗茶，商量着一会吃什么菜，这让刚刚的那些疲劳变得有意义极了。
　　我记得自己当时迫不及待的跟着一个服务员去旁边的鱼池里边捞鱼去了，只是决定出来的第一道菜——烤鱼。可实际上，我根本就不吃鱼，因为我觉得那太麻烦了。可是却喜欢买鱼，同时又远远不到舍不得看鱼做成菜肴的地步。李旭州当时仰着头数着葡萄呢，也被我叫起来去那边的鱼池里边看鱼。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看着鱼池里游来游去的鱼，谈笑间就决定了它们的生死。
　　鱼肥而酒烈，觥筹交错之间气氛达到了一个小小的高潮。但这热闹和我无关，因为他既不吃鱼也不饮酒。韦伊和李旭州就坐在我的身旁，频频举杯。而李旭州也发挥了他擅饮酒的特长，如鱼得水的四处穿梭。
　　我只顾埋头吃饭，很快满足了自己的味蕾，倒了一杯茶。看他们越饮越热闹。嘴角不禁露出了几分笑容。只是，同往常一样，吃过午饭我就开始犯困。
　　等烟尘散尽，大家已经各自回了宿舍。到晚上又因为安全主题的班会聚在一起，照例开始说起开学季的各种安全问题。中午热闹的延续也仅仅剩下偶尔的一个问好。气温随着窗外的夜色逐渐降低，按照要求，每个人都进行了一个心理测评。很快有人开始分享自己的得分，想来是春风得意开学季的一群年轻人，可测评结果竟然鲜少有50以下的。李旭州的结果更是只有76，表现为重度抑郁，弹窗提醒建议尽快与心理医生沟通。
　　更多的得分在50到70之间，即为轻度抑郁。但是看群里不断刷屏的讨论，怎么也不像抑郁呢。我对此疑惑不解。而且我很认真的做了这个心理测评，结果得分也并不是很友好。当然了，这样的结果仅供参考而已，左右也没有人去较真，班会散去，关闭手机。各自融进夜色中。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而今天，只有我自己一人来到这里。缓缓的，踏着坚定的步伐。山脊上寒风肆虐，除了我并没有其他的游人。我还是点了一条烤鱼，一个家常豆腐。拒绝了店家的善意劝谏，还是坐在那个葡萄架下，只是物换星移，之前凉爽的风现在只给人满身凉意。
　　回来的路上，我想起宿舍洗漱间洗澡时不时出现一团团乱发，每天都清理掉，但又每天出现。堵在下水管的滤口，像是舍不得流水逝去。一团松针一样的东西，随波逐流，最后如同一团乱麻，也不知道都是哪些个形状的头顶，掉下这么多头发冲刷到一起，像是混杂的时光。
　　也只有在这里，好像能侧面验证心理测评的结果。
　　但是这里——难道不是大家理想的地方么！从全国很多所院校毕业的学生，大多数的他们在大三的时候开始为此准备和付努力。而后才终于来到这里，坦白讲，这里风景优美，设施独特，诚然是潜心学习的好地方。
　　更有一些人，为了来到这里，经历了更多。有人是工作了一年时间后辞职备考来的、有人是毕业以后直接选择二战的……但终归大家来了这里。
　　当然，我并非要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因为心理测评结果而说明他们都后悔来到这里。这必然是错误的说法。压力并不是坏事，抑郁也是正常的情绪。不论我们在哪里，都会有来自环境的压力。要知道，正是这些压力让人成长以及进步不是么！
　　我们该怎样关注自己的心灵？要怎样倾听你内心的声音，是的，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安静下来，听你内心的声音，其实你自己早就有答案了。你只不想在我这里得到确认而已。你害怕一个人，你想听到支持的声音。”
　　不久前，李旭洲又一次喝醉后，问我如果面对类似的境地，我会如何做。
　　我就是这样回答他的，我从来不缺乏怀疑的精神，但当我面对心理测评这一类，以权威的名义，用是在的数据衡量连我自己都无法触及的内心状态的时候。
　　我平淡的表面，内心其实是惊恐的。
　　其实也差不多是那时，我开始思考。我难道不快乐么？
　　或者，我突然质疑一个从小就在心间根深蒂固的概念：
　　当你遇到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你不会累；当你真正学习自己喜欢的领域，你是快乐的！
　　可是，当我真的重新审视过往的时候，我忍不住要问——学习，真的是一个快乐的过程么？我想不是的。同时这也不是一个自由的过程。
　　你看，如果你要追求自由和快乐，你一定要想好走哪里去——
　　不过，也从来没人要求你说你要去追求快乐和自由。
　　关于你的内心，你或许可以尝试做一个心理测评，或者，既然在学校，心理咨询是很方便可以预约的。
　　但是最终，你最了解你的人，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