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自地狱

　　有那么一瞬，九觉得追过来不是明智之举。
　　“我没有复活石。”
　　她撇撇嘴，轻声嘟囔，“你们不来杀我，我也不会杀你们，所以——是你们的错，可要如何回归正轨呢，我还挺期待看到麦格教授的快乐咒呢。”
　　“我也并不想对你们赶尽杀绝，杀绝了，后边的戏可怎么演呢。”
　　可她这边嘟嘟囔囔，那边却没有半点叫嚣声。
　　所有食死徒都规规矩矩站着，没出半点声音。
　　黑暗中，九隐约看出这个队形，有点特殊。
　　不过半秒，一道黑色的烟雾砸在地上。
　　从中走出来个人。
　　只听那人声音沙哑道：“但愿你们找到了复活石，没让我白跑一趟。”
　　来人的脸罩在帽兜里，在没有月色的密林中，很难分辨长相。
　　只瞧一个哈巴狗一样的食死徒，猫着腰，乐颠颠来到那人身旁指认，“就是她。”
　　“那还等什么？”
　　那人见到对面是个只有11岁大的小姑娘，二话没说就投来一击杀戮咒。
　　九用寒冰挡下，这一举动，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她会用魔杖施法了？”
　　“据我所知，并没有。”
　　“有意思，老斯坦的外孙女。”
　　那人轻笑一声，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九的身后，并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孩子，也许，你听过三兄弟传说吗？”
　　九被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到，没想到对方行动如此迅速。
　　“是的，老魔杖、隐形斗篷、复活石。”她说着瞥了眼按在肩上的手，那手指上，刚好就戴着那枚冈特家族的戒指。
　　伏地魔。
　　告诉他？
　　还是不告诉他？
　　九的魔鬼属性还在动摇。
　　是助纣为虐还是隔岸观火呢？
　　正寻思着，伏地魔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并慢悠悠道：“是的，所以，你是怎么又活过来的？”
　　这声音极其平静，不带有一丝情绪。
　　而另一只手握着的魔杖，抵在九的太阳穴。
　　“AvadaKedavra。”
　　绿光短暂闪烁。
　　死亡，来得如此之快。
　　九感到一股力量，把她从身体里驱离。
　　缥缈间，她看见自己倒在伏地魔怀中，对方把自己轻轻放倒，并开始用召唤咒，召唤复活石。
　　死亡？
　　不——
　　9天前，她在水塘里灵魂入住奈尔·金的凡胎。
　　而再次死去，她的真灵，被彻底激活，并吞噬了这具凡胎。
　　漂浮的灵体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扯回体内。
　　红色竖瞳，从下颌两侧延伸到脸蛋儿上的黑色三角纹路。
　　伏地魔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了一跳，赶忙起身后撤两步。
　　之前叫嚣着亲手杀死奈尔的食死徒，这次再次咋咋呼呼。
　　“看吧看吧！我真的杀了她！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然而因为那些人站得远，根本没看见九脸上的变化，其余人也跟着咋咋呼呼。
　　伏地魔一个统统石化，把聒噪的一部分人定住，四周，又变回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真灵被死亡激活，躺在地上的她转变形态，悬浮着起身之际，她的头上长出来一对儿向后螺旋的黑色羊角，背后也生出一对儿能将身体包裹住的黑色翅膀。
　　“你对这世界一无所知，汤姆。”
　　九陡然振翅，悬停在伏地魔面前，“魂器并不能永生，汤姆，复活石近在咫尺，想统治巫师界吗？那就去寻找这个世界的秘密吧。”
　　魔鬼的低语，既是纵容。
　　恶人的忏悔，是说给神明听的。
　　以鞭笞地狱恶鬼为乐的她，从来就不是为济世而存在。
　　“你……是谁？”
　　伏地魔显然是被这场景震惊了。
　　当传说中的魔鬼出现在眼前时，任谁都变得无比虔诚，相信魔鬼的存在，同样，也相信祈祷着的神明会出现。
　　“给你个选择，汤姆，在你寿终正寝之前找到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他们，或——”
　　九笑着落地，“我现在就解决了你。”
　　把祸水东引，让一同穿过来的其他人决定事情的成败。
　　“去寻找吧，献上你的诚意，或许会打动他们，不过，你要看清对方是白还是黑。”
　　她说着收起翅膀，羊角也慢慢缩回，脸上的花纹慢慢消失。
　　“要怎么做？”
　　伏地魔声音嘶哑，眼里的血色混着嗜血的亢奋，“你是否愿意？”
　　“我喜欢看戏。”
　　“那有多少？”
　　“11，也许是23。”
　　九把自己排除掉，她光着脚，踏出一步步冰面，朝着家的方向走，并高声提醒。
　　“遇见自带圣光的那些人，你可就得小心了，加油活，活到我最爱看的桥段，噢！还有——”
　　九转身指着那群围观的看客。
　　“你们的魔法是个好东西，篡改记忆，别给我找麻烦，汤姆。”
　　再次瞬达，她出现在河边，而张家老两口已经回家，那些傲罗也不见踪影。
　　只剩下张罗杰，还站在矮山上。
　　见她过来，忙不迭跑下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我住哪儿？”九踩着软软的草地，慢悠悠朝前走，在路过那一片血泊时，停顿片刻，“人呢？”
　　“已经被傲罗们搬走了，幸好来的是穆迪，他跟你爸妈关系非常要好，要是鲁弗斯那一根筋，早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报上去了。”
　　九在听到答案后也不接话，所以她看起来总是十分傲慢无礼。
　　那张罗杰走在她旁边，小声问：“密林里有什么？”
　　“树。”
　　“不是，我是说，密林……”张罗杰见她这样冷淡，就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你是怎么通过冰？”
　　“世间魔法是多种多样的，中国的魔法体系跟世界不同。”
　　她这样胡诌八扯，张罗杰也问不出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那老两口的脸色十分难看。
　　“再气也不能杀人。”
　　张夫人没敢跟九对视，只是看着地面，拍着茶几，“你才11岁呀，杀个人怎么跟碾死只蚂蚁一样呢。”
　　九在心里反驳，在她面前，众生皆是蚂蚁，但嘴上却反问：“我杀的是好人吗？”
　　“不是，那也不能杀。”张夫人这才看向她，“不能你来杀。”
　　九不以为意，常住阴间的她，终于得以解放。
　　魔鬼养子12个，唯有她跟范恩履行地狱禁令，专司地狱事，不能出现在阳间，也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在阳间惩恶。
　　因为只有她跟范恩，属于实质性破坏。
　　地狱寒冰，地狱烈火。
　　而在地狱，有条规矩：惩恶，不能欺善。
　　所以魔鬼之子们杀的，就只有作奸犯科的恶人，从来不欺压任何一个善人。
　　对于一些表象上无法评断的善恶，他们就会施以小惩。
　　这就是地狱的规矩，她父亲撒旦定下的规矩。
　　而她，只是遵从这个规矩而已。
　　遵从——约束下的屠戮，与规矩下的伪善。
　　“所以，你是要继续批判吗？”九打了个哈气，“都凌晨4点了。”
　　“妈，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早还得把她送到车站。”张罗杰赶忙打圆场，“我在回来的时候都教育过她了。”
　　他说着，推了九一下，“上楼睡觉去吧，明早别起晚了，去吧。”
　　瞧着这名义上的小舅舅在给她说好话，九抬了抬眉毛，第一次有种十分微妙的接纳感。
　　就好像他跟自己是一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