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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村。
“又没去上学，就这能上几天学，还能学好了”女人头后挂着个枯黄的马尾，努着嘴撇了撇对面的大铁门，一边噗呲噗嗤地笑。
神情一转，女人暗含得意地拉过手边的小女孩，给她带上一个灰色的毛线帽又拉起衣服上的帽子扣上，最后用一个围巾把整张脸包到帽子里，只漏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脑后紧紧打了个结。
“妮妮，咱得快点儿，晚了可不中”郑村的土话总是鼻音很重，含含糊糊听不清。
“她弟——”
“快点！恁姐早，快点儿嘞——”女人推着电瓶车出门，铁门蹭在水泥地上发出牙酸的刺啦声，女人的叫喊声含糊的混在吱扭声里，门上的铁锈簌簌掉到地上。
“恁早，她急啥，怂包——”一个黑胖的小子墩墩冲过来，一边扯书包带子，一边叫叫嚷嚷。
“臭小子还说！你要有你姐一半省心就是祖上冒青烟喽！”
“她弟快点上车喽！”女人架住车把，先一步跨到车座上，侧着身子喊郑翼飞。
“叫她下去，俺要坐后面！”郑翼飞拽着郑妮。
郑妮夺过衣服，狠狠推了一下郑翼飞：“娘他都做过多少回了——恁滚！”
郑红看着拉拉扯扯地两个孩子，恨恨地踱脚。
“还吵吵！恁俩气死俺，要累死俺了，恁冷大老远送恁去读书还不知福，快点上来！”
“妮妮乖来前边哈，恁弟胖成那样前边蹲不下他”郑红扯着郑妮蹲到前面踏盘上。
“她弟还不上车！还有脸说，白长大个子了恁姐都拉不动，别和恁姐抢，让着点......”女人嘟嘟囔囔地开车走了。
郑家村没有小学，村里的孩子去县里上小学，初中，高中。
郑妮蹲在踏盘上，从围巾边沿上露出眼睛看着路边挂着雾凇的树枝。从家里到学校要半个小时，郑妮总会看着路边飞过的景色来排遣时间。
“到了，下车嘞”郑红的声音从围巾后面闷闷得传来。
郑妮从踏盘上出来，站在地上跺了跺脚，感觉腿上好像有小虫子在爬，脱了外套，背上书包，郑妮走向校门，腿上痒麻像往常一样，没等走到教室就消失了。
郑妮的老师都很温柔，她很喜欢上学。
郑妮的座位在过道旁边，正对着黑板，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带着小喇叭走上讲台。
郑妮专心致志看着孙老师，觉得她哪里都很好，温柔，高高瘦瘦，头发卷卷的也很漂亮，走进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每次被她夸奖后会高兴好几天。
下课了，郑妮掏出一张纸写写画画，班里的女孩子都喜欢亚梦，超市里有五块钱一盒的贴纸，郑妮每次路过都有点羡慕手里拿着贴纸的小孩。
画完裙子上最后一朵花，上课了，语文老师走进来，他黑黑瘦瘦但是穿的很整洁。
郑妮把纸收到抽屉里，看向郑老师，郑妮偶尔会觉得他当自己的爸爸该多好，她们都姓郑，不过爸爸偶尔也很好，喝醉后会拉着自己嘟嘟囔囔说很久的话，比以往加起来说的还要多。
郑妮心想自己长大后要买好多的酒，放在家里，这样爸爸喝醉后会在家陪自己一整天。郑妮想到这里有些高兴。
郑老师开始批改作业了，几个学生围在他旁边，郑妮看凑近了看着老师手底下自己的作业。
“离远点！凑这么近干什么？”
......
郑妮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得看向他。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穿的什么东西，露着脖子？！”下拉的嘴角，泛黄的牙齿，弥漫的蒜味。
郑妮有些反应不过来，感觉得脑袋里好像进虫子了，嗡嗡地在自己脑袋里扑腾，木木地退了一步，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烫烫的，郑妮觉得自己可能病了。
她从中间挤出来回到座位上，将脸静静地贴在桌子上：好冰，好舒服。
郑妮换了一面贴在桌子上看向讲台，郑妮突然觉得自己不想让他当自己爸爸了，白天也不想了：好黑，好矮，他好像马啊，嘴好长——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寒假很快来了，又一眨眼走了。
开学前几天，郑妮看着外面的雪，昨天去对面找邻居家的小孩玩了，她家有一辆新买的扭扭车，院子里都用砖铺了，又抹上水泥，屋前有个很高很长的斜坡。郑妮坐着车从斜坡上滑下来能一直滑到大门口。
回味着昨天的快来，郑妮有点期待下一次去玩了。
开学了，郑妮前一晚整理好作业，仔细地把数学寒假生活书角抻直了，想到明天又可以见到孙老师了，郑妮怀着兴奋的心情睡着了。
......
“你们孙老师有其他事，以后就由我来带你们数学，我姓赵——”粉笔按在黑板上沙沙响。
高跟鞋踩在讲台木头台阶上闷闷得响。
“干什么都要有纪律，现在都在学纪律，看看人家××，学生个个都好￥&#@＃”
郑妮看着讲台：孙老师走了吗，她还会回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