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两声枪响

　　直到离开了泰恩之声教堂，奥博龙内心依然感到毛毛的。
　　他现在再度回忆起莎乐美，却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他的样貌。
　　就好像凝固在镜子上的水汽，随着温度的提升，水汽渐渐消散在记忆深处。
　　他现在唯一能记起的，就是那名又胖又高的牧师脸上的神态，就像担心自己失去宠爱的孩子，眼底极尽愤怒，同时夹杂着无可遏制的恐惧。
　　试问普天之下，还能有谁如此精妙的掌控人心？
　　一想到那个答案，奥博龙心底一片冰凉。
　　这个小镇大抵是没救了。
　　不仅有信奉奸奇的异端，还有信奉色孽的异端。
　　在这种时候，他格外怀念长着一张刻薄脸的审判官。
　　虽然他有些神经质……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险些把他当做异端给崩了……
　　虽然奥伯龙的确是一名异端……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候，在审判官身边反而最安全。
　　奥博龙打定主意，找不到审判官，他就去养殖工厂吧。
　　小镇他是真的不敢再待下去了。
　　……
　　时间渐渐推移到晚上7点，深沉的夜色已经彻底覆盖大地。
　　街边的灯火晃动着，倒映在街道上，掀起如雾般的涟漪。
　　奥伯龙望向街道尽头。
　　城市披挂着晚星的辉光，照耀着泰恩南街13号的一座小屋。
　　那还是奥伯龙的家。
　　虽然破旧，虽然靠近垃圾场，虽然时不时会断掉暖气供应。但毕竟还是他的家。
　　奥伯龙掏出钥匙，推入门锁，然而他还没拧，门就开了。
　　奥伯龙微微一怔！
　　他的房间里弥漫着烟草燃烧的味道，在微蓝的烟雾下，能看到房间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牧师坐在他的靠椅上，神情安逸，手捧着一个打磨的光亮的骷髅头——颅文经书——在象征人类纯洁性的颅骨上雕琢经文，时刻警示着国教牧师们，信仰为何物。
　　另一个脸上涂着湛蓝的刺青，嘴唇和耳朵上镶嵌着金属刺钉，她握住水烟吞云吐雾，另一只手按住一柄修长的动力剑。
　　有那么一瞬间，奥伯龙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不，他一定是走错房间了！
　　“抱歉，打扰了！”奥伯龙僵硬的说，
　　他关上门，转身拼了命的跑。
　　然而，下一秒，合金门在奥伯龙背后四分五裂，轻盈的动力剑就像野兽的獠牙轻易的撕碎了他的房门。
　　一道人影飞窜而出，她就像猎豹扑食般将奥伯龙按在地上。
　　“奥伯龙·西维因是吗？”女人趴在奥伯龙的耳畔，伸出舌头舔了舔后者的耳垂，吐气如兰，“你，不错！”
　　奥伯龙啃了一嘴泥。
　　他脑海中闪过好几个想法！他被发现了！审判庭要来处决他了？
　　还是他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不对！不可能是审判庭！他伪装的那么好，凭什么被拆穿！同样，他也没招惹别人，他奉行不作死就不会死，在战锤宇宙里，能苟活一天是一天！
　　那么……
　　奥伯龙心里浮现出一张圣洁的面孔，尽管，他遗忘了那张面容具体长什么样子，但那股令人着魔的魅力，却久久的烙印在奥伯龙心底！
　　他含糊不清的喊道；“莎乐美对吧！是她派你们来的？”
　　女人似乎有些惊讶，“真聪明！小家伙！你可真不错呀！”
　　不错个鬼！
　　奥伯龙眼中闪过怒意，明明都是异端，我不来招惹你，你反倒蹬鼻子上脸了！
　　他的五指紧紧扣住地面，金属随着他的意志开始活化。
　　一时间，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废弃的金属罐无风自动，被高高的吹扬起，落在地上，却没有发出想象中的金属撞击声，反而如同一张软滩的饼贴合在地上。
　　地面忽然裂开，炙热的蒸汽喷吐而出，爬满锈迹的金属蒸汽管，就像蛇一样爬来出来。
　　此刻，来自亚空间的强大力量肆意扭曲在这片脆弱的物质空间！
　　女人怔怔看着周围的发生了一遍，惊愕道：“你是异端……”
　　她还未说完，就被一股巨力顶到天上去了。
　　……
　　悠闲坐在屋内的牧师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周围的一切好像活了过来，桌子，煤油灯晃动着，就像经文里记载的怪物一样，扭动着生锈的关节，朝他爬来。
　　厨房里的刀叉甚至长出了手脚，气势汹汹的朝他冲锋。
　　还有那尊金属铠甲，它咆哮着，怒吼着，举着利刃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帝皇啊！牧师发誓，他之前认真检查了好几遍，铠甲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牧师慌张的逃了出来，满脸惊恐道：“安妮，出什么事了？”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根染满鲜血与污秽的金属倒桩，从女人的脊背刺入，从咽喉破出。
　　安妮挂在倒桩上，鲜血从身下缓慢流淌，那双失神的双眼凝望着夜空，渐渐的失去了色彩。
　　在濒死之前，女人呜咽着，“啊！好爽！”
　　奥伯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吐出一口混合泥土的唾沫。他满怀鄙夷的看了一眼死去的女人，果然，信奉色孽的就没有正常人！
　　“异、异端！”牧师慌张的举起了手枪。
　　“异端？”奥伯龙有些很诧异。牧师明明害怕到鼻涕眼泪都混成一团了，却敢举着手枪瞄准他：明明已经屈从最可耻的堕落，却声称别人是异端！
　　真是荒谬！
　　下一刻，牧师紧闭着眼睛，扣动扳机，面目狰狞，“死！”
　　意料之中的枪声没有响起。
　　牧师睁开眼睛，看到奥伯龙依然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他不断的扣动着扳机，一下、两下，子弹却怎么也射不出来。
　　奥伯龙朝他一步步逼近，牧师的狰狞神情变成了混合着鼻涕眼泪的怪笑声。
　　“别过来，别过来！”
　　他一次又一次的扣动扳机，却迎来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最终，他崩溃了，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砰！
　　这次枪响了！
　　奥伯龙在原地站了很久，平静的看着两人的尸体。直到某一刻，他捂住嘴，呕出一摊苦水。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脑海里只感到恶心。
　　在这个混蛋的世界里最终还是迈出这一步了！
　　奥伯龙内心一阵叹息，
　　“唐吉歌德，把他们的尸体处理一下！”
　　骑士铠甲点了点头，扛着尸体走向垃圾场。
　　晚风吹散了血腥味，奥伯龙的灵能也逐一消散，金属回归他们本来的样貌。
　　忽然，
　　奥伯龙像是感受到什么，转过身。
　　在夜幕的街道上，站着一个肥胖且高大的人。
　　他穿着牧师的圣法衣，鼻子眼睛因为紧张而皱成一团。
　　他的手里此时正紧握着格洛克17。
　　街道闪过一丝火光，
　　枪声紧接着而来。
　　奥伯龙低下头，他的胸口就像开了花一样，殷红的鲜血潺潺而下，随即而来的眩晕感迅速的俘获了他。
　　奥伯龙倒在地上，内心一阵怅然，纵然他有颠覆现实的灵能，却无法改变子弹命中的事实。
　　在天旋地转间，一张混合着恐惧及狂喜的肥脸出现在奥伯龙的视野里。
　　奥伯龙曾经觉得这张脸的主人，就像莎乐美身边的一条狗，现在看来更像了。
　　“两个废物！连个灵能者都搞不定！”
　　肥胖牧师看向奥伯龙，兴奋的声音发颤，“剧场就要开演了，你会是不错的‘角色’。莎乐美一定会夸奖我的！”
　　那双肥手钳住奥伯龙的双肩，把他丢进麻袋里。
　　世界逐渐的昏暗下去，奥伯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远方呼喊着，“唐吉歌德！”
　　一尊如同死物的铠甲，倒在垃圾场内，此时艰难的活动了一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