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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落入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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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志信觉得,楚梦之这是自尊心太重,自讨苦吃。
  要是换了现在,还流行赘婿呢,软饭硬吃也不丢脸的。
  再退一步说,两人就差生米煮成熟饭了,何必要等呢,裸婚也将就了嘛。
  可楚梦之说,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和现在不一样。一遭被打入尘埃,怕是很难寻得机会东山再起了。
  姚志信好奇:“那你讲讲嘞。”
  楚梦之神色痛苦。
  楚家还不上债,倾家荡产也不够,这次搬家更像逃跑,所以也不敢贸然上集市置办,一应物资全由宋家帮忙采买。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宋家还接济过吃食。
  宋瑶常来搭手,衣食住行无不仔细,说是存着报恩的心思。
  母亲时常感慨,托他的福气,结了一桩善缘,却不敢提结亲的事。以前,宋家觉得他们门第高,如今却不知他们落难了,宋家会如何看。
  他刻意与宋瑶疏远,宋瑶却每日鸡鸣叫他,一起去宋家练拳。
  宋家父亲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总得受点磨难。乱世之中,首先要学会保全自身。
  他知道,宋家父亲这是开解他。渐渐的,他的时间被各种生活中的琐事占据,也忘了伤春悲秋的事。
  日复一日,离院试的时间便近了。经此磨难,他也算将书本上的知识融会贯通,有了自己的见地,中举多了几分把握。
  哥哥每月寄来银钱,日子勉强能过。
  父亲又谋了一处菜铺打点,在宋家帮助下,生意也过得去。
  宋瑶始终没学会识字,她的心思全不在读书上,依旧每日顾着如何温饱。以前是为了自家,现在是为了楚梦之。楚梦之想等金榜题名时求娶宋瑶,自以为那才算看重,可他每每想起宋瑶父亲的问题,心下难安。
  各地早已建立学会、新式学堂、报馆,提倡“中体西用”。路上的红色电线杆不少,崇文门外的喜鹊胡同电报局也为人津津乐道。同窗向往京师同文馆,据说,不少毕业生到各省担任外交译员及顾问,渐渐升任外交要职。但是,那是八旗子弟的学堂,汉族学生能入学者非富即贵。
  楚梦之只是个童生,家中既无关系也无钱,学不了算学、天文、物医化,更无到日本游学的名额。他只能选择相信科举依旧靠原来的科目,那些西洋学科只是给富贵人家的方便门。
  不料,这一年夏天,朝廷突然废除了科举八股文,考试改考历史、政治、时务及四书五经,以及定期举行经济特科。他史政与四书五经倒还好,却从何谈起时务,对经济特科更是一窍不通。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再提不起笔来。
  一时间,他成了村里的笑话。
  他记得那是个十五圆月夜,蛙声阵阵,满鼻荷香。他在池塘边静立,宋瑶抓了他的手,说他不能再躲了。
  时局之下,人人如此,他断不可妄自菲薄。再者,富者百之不一,天赋者更是千万中选其二三而已,他占尽天赋异禀,总不能还想两全。
  他顾及男女大防,想抽回手来,但宋瑶不放。
  宋瑶说自己未曾缠足,能跑得快。他要跑,她便追,至少学得写他们二人的名字,好在百年之后下黄泉,求得阎君让他们再续前缘。
  他不知道是谁教了宋瑶说这些话,他怕宋瑶有一日后悔。
  可宋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比别人见得多,是懂的。她记得那日七夕庙会,他穿着一身蓝衣,望着她摆在庙会上的瓜发呆。她便觉得,他与势力之人大相径庭。
  他血气方刚,听得心爱之人告白,若是还能淡定当个柳下惠,便真是圣人了。
  虽说他坚守克己复礼,却还是忍不住把宋瑶长着茧的手在掌中握了又握。
  他想,先成家再立业也好。书山多寂寥,他便是不能登金科,做个教书先生也能养家糊口。
  他的心,终归还是从飞黄腾达的志向,落回凡尘里,做起了不读书的打算。
  他央求母亲找人说媒,宋家父亲在宋瑶的坚持下,终是允了。
  他们交换了婚书,定下宋瑶及笄之后,便行嫁娶。
  宋瑶红袖添香,他专心攻读,以为按照维新,学些新东西,便能谋得出路。
  可过了三月,太后又废除了新政。一时间,皇帝被囚禁了,又变了天。
  他彷徨四顾,终身所学都是忠君爱国,不知前途何在。
  他总算明白了大势所趋,开始全心全意为家做打算。
  哥哥传来电报,建议他学习西方知识。凭借哥哥寄来的资费,他有幸接触科学经济,当真是耳目一新。但要从头再来如何艰难,哪怕有哥哥资助也是捉襟见肘,时常需要家中接济。而家境不比往昔,他也不再读圣贤书,学业有一搭没一搭地顾着,举步维艰。
  宋瑶打鱼捉虾去卖,为他买书。可宋瑶一天也没学过写名字,就连手和脸也糙了很多。
  哥哥寄来夷膏,宋家女人和母亲都有。可没过两日,宋瑶的手和脸已经干裂,倒是他案头又多了一本书。
  他在纠结、痛苦、彷徨中过年。
  雪下得大,流民来投奔。可村里没有余粮,又怕来年更是时运不济,不敢大肆救助。大批流民进不了京,便在村子附近徘徊。好在宋家父亲是镖师,组织众人巡查,才勉强度日。
  开春,宋瑶及笄了。
  他唯一能送与宋瑶的,只有母亲压箱底的一朵银簪花了。
  为了活下去,家中金饰已典当完,若非母亲执意为他,恐怕连这轻飘飘的银花也不会留下。
  门楣已蒙尘至此,他周身补丁,也不好贸然提婚期。但村民们也都知道两家结了亲,俨然将宋瑶唤作他楚家媳妇。
  他做好万全准备,自认为有把握中举,可情况却还能更坏。
  次年初,乡试停了,也不知院试是否如期举行。
  从山东逃来的流民有增无减,村民们昼夜巡查,希望到了农耕能如期播种。
  忧心忡忡间,怎知太后忽然召见拳民首领。京城庙宇府第,遍设坛场,拳民出入宫禁,横行无忌,大肆烧杀。朝堂也因立新帝意见不一,风雨飘摇。
  父亲不敢进城做生意,宋家父亲在村里昼夜组织壮丁巡逻。作为会武艺的男丁,他自是责无旁贷。苟且偷生已是不易,书本是彻底放下了。
  但即便村民小心翼翼,村里还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发生了两起凶案。
  还有一次,逃走的凶徒纠结二十余人杀向村庄,就连村里的妇孺都提着锄头棍棒在村口拦截。
  所幸,惨案最终没有发生。但穷寇一气之下,洗劫了他以前所住的村庄。那被变卖了的老宅也没能幸免,被一把火烧了。
  普天之下,莫不人心惶惶。
  他不得不思索,若是大清亡了,他应该去哪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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