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京

　　十一月，京城。
　　风儿卷着落叶，如蝴蝶般飞舞。
　　稀薄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不够深，暖呵呵的，飞絮一样迷蒙。
　　虽是深秋，但京城的温度却已经带有几分冬日的寒，路边扛着一大串冰糖葫芦的小贩紧了紧身上的皮夹克。
　　车内，一岁半的周瑶瑶扒拉着车窗，小小的一团，瞪着眼睛滴溜溜地往外看，小巧的鼻子压在玻璃上，呼出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驾驶位的陆佳正在通着电话。
　　“你到哪了？”
　　“什么，已经下车了。”
　　“好，知道了，我们就在路口，你出来就能看见。”
　　挂断电话，陆佳抓住女儿的小脚丫扯了回来，温柔道：“瑶瑶，走，和妈妈下车接舅舅去。”
　　周瑶瑶扭过头，小脸蛋胖乎乎的，她眨巴着眼睛，嘟着嘴指向窗外，“妈妈，葫芦。”
　　见陆佳没有反应，她又奶声道：“葫芦，买。”
　　陆佳装作没听见，打开车门抱着女儿下车。
　　怀里，瑶瑶揪着陆佳的衣领，先是嘟起小嘴贴近妈妈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妈妈，甜！”
　　陆佳翻了个白眼，无情道：“没钱，不买！”
　　瑶瑶不依，撅着嘴，双眸肉眼可见的湿润起来。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向陆佳脖子上的项链，道：“钱。”
　　陆佳止步，咬牙，心里反复念叨着，这是自己亲生的崽，不能打。
　　“弄疼妈妈了，快松手，舅舅到了，找你舅舅去！”
　　京城西站出站口，陆远拉着行李箱，隔着老远就看见路口处抱着外甥女的姐姐。
　　风儿吹动长发，老女人面目狰狞。
　　他加快步伐，靠近后放下行李，朝着两人张开双臂，嘴里喊道：“瑶瑶，下来，让舅舅抱抱！”
　　瑶瑶鱼儿般蹭啊蹭的从陆佳怀中滑下，咯咯笑着，甩着胳膊，迈着小短腿冲了过来，头上两只羊角辫晃啊晃。
　　“舅舅，舅，诶哟。”
　　腿太短，跑太快，摔跤也就不意外。
　　好在摔得不重，陆远拎着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摔疼了吗，舅舅帮你揉揉。”
　　“有没有想舅舅啊。”
　　“想。”
　　“哪里想了。”
　　瑶瑶拍拍小肚子。
　　陆远哈哈一笑，扛起瑶瑶，拉着行李箱向老女人走去。
　　陆佳，陆远的姐姐，陆远私下喜欢喊她老女人。
　　老女人今年二十八岁，长发披肩，身材高挑，前凸后翘，肌肤白腻大长腿，外人见了都夸美。
　　可陆远怎么看怎么觉得丑，就很奇怪。
　　“老，姐，我回来了。”
　　陆佳套着一件棕色风衣，顺手接过行李，嘴上却不客气，“老什么老，回来就回来了，还杵着干什么，上车。”
　　“舅舅，葫芦！”瑶瑶在一旁见缝插针。
　　陆远朝瑶瑶指的方向看去，刚要开口，余光发现姐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只好装作没听到。
　　瑶瑶在怀里扭动，扯着嗓子嚎道：“舅舅，买！”
　　陆远揪着她的小辫子，贴着她粉嫩的小耳朵，道：“瑶瑶，舅舅今天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妈妈实际上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狼你知不知道，电视里放的，很凶，还会咬人呢。”
　　陆佳瞪眼，面色不善的看着陆远，一把抢过女儿，温声细语道：“不要听你舅舅乱说，妈妈不是狼，妈妈是小绵羊。”
　　瑶瑶不听，晃着脑袋，嘴里嚷嚷着：“葫芦，要葫芦。”
　　陆佳又哄了两下，无果。
　　最后她实在没忍住，吼道：“不许吃甜食，说过多少遍了，吃多了长蛀牙。”
　　“呜呜呜，妈妈，狼，嗷呜~”
　　.....
　　萱武区，春天小区，七栋某单元。
　　“姐，这房子装修的不错欸。”
　　“也就那样吧，简单装修了一下，看着顺眼多了，喏，这是你的房间。”
　　房子不小，三室一厅，姐夫特意给陆远留了一间。
　　陆远姐夫是名游戏设计师，在一家叫第九城市的游戏公司上班，目前市场上一款名为魔兽世界的游戏就是他们家在代理。
　　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家人搬到这个小区还没两月，陆远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陆佳替陆远铺着床单，头也不回道：“对了，越王勾践杀青后你不是说还参加了一场面试吗，一直没问你，什么剧来着？”
　　想起面试的结果，陆远略显得意：“少年杨家将，这部剧是华谊和唐人共同投资，大制作。”
　　“唐人，是拍过仙剑奇侠传的那家公司？这部剧有没有胡戨？能不能要到他的照片？”
　　陆远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欸，唐人的剧找的都是帅哥，你这样的多半是没戏了，那还要什么照片，算了，你也不用难过。”
　　陆远皱眉，这老女人讲的什么话，“开什么玩笑，你弟我，我欸，这身高，这长相，区区面试，那还不是分分钟拿下。”
　　陆佳眼中闪过笑意，脸上却不显：“哎呀，你这样的都能面上，咱家祖宗难不成都是近视眼，改天得问问老爸，说说，你演的谁？”
　　“杨七郎！”
　　“杨七郎，主角吗？戏份多不多？”
　　“不少，这是部群像戏，抛开四五六郎，剩下的就是他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你在电视上丢人现眼呢。”陆佳见不得自家弟弟一脸臭嘚瑟的模样。
　　陆远忍不了，给你脸了是吧，他大怒：“陆佳你。”
　　“嗯？”
　　“你今天看着怪好看的。”
　　陆佳撇嘴，臭弟弟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自家弟弟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在他心里自己能好看才有鬼呢。
　　陆远实在不想和她叨叨，四下看了看：“瑶瑶呢？”
　　“还在房间里生闷气吧。”
　　“这小丫头，人小脾气倒挺大，也不知道学的谁，我带下去转转。”
　　“去吧，但是不许买甜食给她吃。”陆佳恶狠狠的叮嘱。
　　陆远敷衍：“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卧室内，周瑶瑶小小的一只坐在地毯上。
　　她面前还有只白猫，被抱在怀里，猫很肥，说是抱，实际上是搂着脖子。
　　白猫仰着，爪子轻颤，吐着舌头，一动不敢动。
　　瑶瑶皱着眉头，撅着小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亮晶晶的。
　　陆远推开卧室门，扔掉猫，掐着胳肢窝将她抱起，轻声说道：“瑶瑶，走，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
　　“舅舅，亲亲。”
　　陆远把脸凑过去，笑着问：“是舅舅好，还是妈妈好呀？”
　　瑶瑶脸上还挂着泪珠，听到舅舅的问话，毫不犹豫说道：“舅舅好，妈妈坏！”
　　“乖，果然是舅舅的好外甥女，走。”
　　待两人走远，白猫才缓过神，抖了下身子，喵叫一声，踮着脚逃也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