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煤老板

　　横店，明清宫苑拍摄基地。
　　陆远和老陈俩人蹲在角落。
　　今天是场清宫戏，陆远饰演一名太监，老陈饰演街头恶霸。
　　剧情挺俗套，无非是太子爱上丫鬟的戏码。
　　她逃，他追，他俩插翅难飞。
　　烂俗狗血，陆远实在想不明白什么编剧可以写出这种剧情来。
　　更想不通的是观众还就喜欢看这些，你说气不气。
　　靓仔无语。
　　剧组休息区撑着几把遮阳伞，伞下放着躺椅，女一号躺在椅上，戴着墨镜，倒是清闲。
　　老陈看向椅子上的身影，咂嘴道：“煤老板在挑选美女这块，当真没话说。”
　　陆远点头，你可以怀疑煤老板的艺术细胞，但不能怀疑他们的审美眼光。
　　他们选择的对象，要么明艳大气，温婉知性，要么风情万种，婀娜而无妖。
　　人前装，人后浪！
　　老陈又道：“我猜这个煤老板年龄在四十左右。”
　　“这怎么猜？”陆远不解。
　　“你瞧这女一号的身材长相，你觉得哪里最吸引人？”
　　陆远不动声色的挺起胸膛。
　　老陈见状，嗤笑一声，道：“还是太年轻，你细看，她那叫垫大欺客。”
　　陆远：“......”
　　“老陈，你是真的细啊。”
　　老陈置若罔闻，接着道：“你瞧她那小蛮腰。有道是二八佳人腰似酥，暗中教君骨髓枯。”
　　“这些又和煤老板的年龄有什么关系？”
　　“小子，你要知道不同年纪的男性，对美的定义也不同。”
　　“细说！”陆远好奇，这话他还真没听过。
　　老陈也不卖关子，余光看向陆远，意味深长道：“就说这二十左右的小屁孩，最是肤浅，只会看脸，那些面容姣好的见一个爱一个。”
　　陆远不语，只是默默竖起耳朵。
　　“至于那四十来岁的，喜欢腰和臀，盈盈一握似无骨，玲珑挺翘如蜜桃。”
　　“而那五十来岁的，喜欢腿，修长有力，白皙匀称，饱满晶莹不显庸肿，润滑细腻又不失光泽。”
　　“当然，还有些人玩的比较变态，喜欢脚，圆润匀称，细腻晶莹，舔着，咳咳咳…”老陈咳嗽一声，及时刹住。
　　“你是不是漏掉了三十岁。”
　　老陈伸出手，迎着风，笑道：“来，自己感受！”
　　陆远翻起白眼，只觉得这动作过于猥琐，大庭广众下实在不合适。
　　“所以你喜欢脚，不对，是腰咯？”
　　老陈摇头：“不，你又错了，我只喜欢年轻的。”
　　陆远：“......”
　　合着你说了一通废话？
　　陆远皱眉，不爽道：“你一直在说男人的审美，那你知道女人喜欢哪种男人吗？”
　　老陈心想这还用说，无非三点。
　　长得帅，有钱！
　　但以他对陆远的了解，答案不会这么简单，于是问道：“哪种？”
　　陆远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嘴角挂着笑：“女人不喜欢唧唧歪歪的男人，她们喜欢积极向上的。”
　　老陈愣了下，迅速回过神，猛地一拍大腿，笑骂道：“嘿，你个臭小子。”
　　不再理会对方，这人不正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远觉着自己还是个单纯阳光英俊帅气大男孩，就该离这种人远点。
　　起身，蹬了蹬腿。
　　麻了。
　　......
　　“全场安静！”
　　“摄影。”
　　“正常。”
　　“录音”
　　“某问题。”
　　“开机”
　　演员就位，场记打板。
　　“Action！”
　　街头，女主满脸惊恐，不时回头看向身后。
　　老陈紧追其后，衣冠不整，赤膊袒胸，腰上还别着把扇子，不伦不类。
　　这货抠着鼻子，一脸浪荡，吐了口唾沫，大喊着：“哈哈哈，小娘子，莫急着走啊，再陪哥哥们耍耍。”
　　表情和刚才扯淡时如出一辙，不愧是老陈，这气质，得亏当了演员。
　　“过，准备下一场！”
　　场边，陆远暗自打量着男一号。
　　他对男一号没什么印象，听口音是来自湾湾那边。
　　这几年湾湾和港岛的演员压着内地演员打，年初甚至爆出了小鱼儿打人事件，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在娱乐产业方面，他们目前的实力确实比内地强。
　　但陆远认为这只是暂时的，人口基数摆在那，如此庞大的市场，最终话语权一定会在内地。
　　湾湾口音挺好分辨，说话喜欢用“耶、啦、哎呦。”等词。
　　而且语气词会拖得很长，语气特别慢，喜欢用升调。
　　又因为卷舌不明显，前后鼻音不区分，儿化音被忽略，所以听上去就很温柔，软绵绵的，很嗲。
　　男一号皮肤略黑，他也注意到了陆远，他先是盯着陆远看了许久，随后和身边的中年女人说了句什么，应该是经纪人之类，声音很小，陆远听不太清。
　　剧务催人上场。
　　演员就位。
　　“十场三镜一次，Action。”
　　太子一身常服走在前方，街上行人不少，两侧是卖货的小贩，耍杂技的戏子，人欢马叫，热闹非凡。
　　陆远紧随其后，双眼不时看向四周，显得格外留神。
　　前方，女主一脸惊慌朝着俩人跑来，慌忙中撞倒了路人。
　　陆远有些不忍直视，你跑就跑，怎么还带球撞人呢，路人招你惹你了。
　　还有路旁的小贩也是，手表也不摘，露馅了啊喂。
　　太子注意到街头的追赶，天子脚下，居然有恶徒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岂有此理。
　　他脸色难看，朝陆远眼神示意。
　　按照剧本，陆远此时应该立刻前去帮助女主。
　　可陆远觉得这样不对，他做了些细微的改变。
　　他先是看向跑过来的女子，接着眼神凶狠的扫视太子身侧人群，排查暗中可能隐藏的威胁。
　　他担心太子的安危，毕竟这次是私自出宫，太子只带了他一人。
　　但殿下既然已经下令，那么他只能遵循。
　　思索过后，陆远不再犹豫。
　　“这太监有点意思，就是长相有些压过男主。”监视器前，导演看着画面暗暗想着。
　　他不介意演员给自己加戏，前提是能让角色出彩。
　　陆远刚才犹豫的表情，对四周的观察，恰恰符合角色内心的想法，也让人物形象变得更加鲜明，对于这类加戏，导演自然举双手赞同。
　　这时那名中年女人绷着脸走过来。
　　她指着监视器对导演说道：“导演，这群演换了吧。”
　　“嗯，嗯？什么？”
　　导演正在考虑要不要加个特写镜头，思绪忽然被打断。
　　“把这名群演换了吧。”中年女子重复，脸上虽挂着笑，但态度很强势。
　　也是，左右不过是一名群演罢了，她并不觉得导演会拒绝。
　　况且男一号身后站着的是制片人，导演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导演纳闷，这部剧由内地煤老板和湾湾金主共同投资，两名主演背后各站着一位爸爸。
　　俩人还不太对付，今天你加戏，明天他就要换人。
　　搁这打擂台呢？
　　换人可以，总得给个理由吧，怎么，就因为人家长得帅，压过男主就要被换掉？
　　这是你第几次插手了？要不你来当这个导演。
　　自己好歹拍过几部戏，你说换人就换人，传出去我这个导演岂不是很没面子。
　　导演面色不虞，顶着中年女人，挥手。
　　“卡”
　　场内，陆远和老陈大眼瞪小眼。
　　卡声响起，紧接着导演的声音从扩音器传出。
　　“那太监谁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太子呢，换个丑点的，我说怎么看着这么别扭，赶紧换人。”
　　太子：“......”
　　陆远：(°ー°〃)
　　孙鹏赶紧招呼陆远离场，同时找人补上，嘴里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导演，耽误大伙拍戏了，我这就换人。”
　　场内，气氛略显尴尬。
　　陆远张嘴，欲言又止。
　　说开心吧，有点，悲伤吧，也有一点，快到手的钱没了，钱没了啊！
　　终归是人微言轻。
　　临走时，陆远瞥了眼男一号，来日方长，走着瞧！
　　......
　　中午，陆远端着蹭来的盒饭找到老陈。
　　见陆远坐下，老陈叼着牙签，满脸揶揄：“哟，这不是陆远吗，怎么被剧组踢了？”
　　他又接着阴阳怪气，“你这北电念的也不行啊。”
　　陆远也不惯他，挑眉道：“是啊，我也很困惑，这个圈子怎么了，难道长得帅也是一种错吗？”
　　老陈：“......”
　　不得不说，剧组的饭真难吃。
　　两个菜，肉末土豆泥，豆干炒猪皮，尽是土豆没问题，绿色健康，味道不好也是其次，关键是猪毛都特么没褪干净。
　　陆远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吃到嘴里才感觉味道不对，毛毛的，再一看，别提多膈应。
　　勉强对付几口，三分饱。
　　看了眼老陈，这鸟人还在剔牙。
　　“哪来的牙签，这抠门剧组还舍得买这玩意？”
　　“撇了筷子现做的，你要？喏，给你。”
　　说着就把嘴里的牙签递给了陆远。
　　“滚蛋。”
　　真恶心，陆远满脸嫌弃，躲得远远的。
　　盖好盒饭，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老陈问道：“干嘛去？”
　　“去所里寄点东西。”
　　“派出所？你犯事了？我说你小小年纪就不能学点好的。”
　　陆远回头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碗里的土豆泥，不怀好意道：“不，是厕所!”
　　老陈秒懂，气急败坏，有点想骂人。
　　“我特么饭还没吃完呢，你能不能讲点文明。”
　　陆远回头，琢磨了两秒，道：“文明点吗？也行。”
　　“马桶饿了，我去给它喂点吃的。”
　　“去你妈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