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蟾试箓

　　季逢春跟在卢管事身后，第一次走进了竹叶坊的内堂。这一片区域，一贯是不让见习工人进入的。他进来后，难免带着些好奇地左右打量着。
　　卢管事走到一条三岔路口时，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九品符道传承？”
　　“嗯，怎么了？”
　　“你小子，运气真是有够好的。”卢管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羡慕，“最近符箓的市场价一直在涨，你做的符只要不太差，坊里能给你一个很不错的收购价。
　　三大传承其实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技术传承，特别是其中的丹符器阵，医相星卜这八大术法传承类目，是最吃香的。
　　季逢春只要亮出自己符道传人的身份，去哪都好找工作。不过竹叶坊在闽江城周边，也算得上顶尖的工坊了，他自然没有换地方的打算。
　　“对了，还没问呢，你现在会画什么符？”
　　“目前只会画奔雷符，应该是一道攻击性的符箓。”
　　季逢春思考了下，将昨夜绘制出的奔雷符掏了出来。这张符最重要的作用，便是证明他入了品。
　　不过也不知道青竹坊主用了什么手段，竟能一眼看出他已入品。既然这样，这张符的作用就不大了。
　　卢管事接过符纸，倾斜着打量其上的灰光：“应该？你还没测试过吗？”
　　“没有，这是我画成功的第一张符。”
　　“也是，你昨天才是一介凡人，能画出一张九品符已经很不错了。”
　　卢管事拔腿走向了左边的廊道：“那我先带你去测试吧，也方便后续进行定价。”
　　季逢春连忙跟上。卢管事刻意放缓了脚步，和他并肩而行，看起来倒比昨日热情许多。
　　“竹叶坊里传承工匠的待遇要比见习杂工好上许多。你既已入品，我便和你仔细说说。”
　　“嗯嗯。”季逢春有些激动地竖起耳朵。
　　“首先，传承工匠和见习工人不同，现在坊里下达的制作指标，即使你一个都没完成，也不会被末尾淘汰了。”
　　“你只要每天按时来坊里，无论来做什么，都能拿到一份不错的薪酬。”
　　卢管事竖起了三根手指：“光这份基础薪酬就是你以前工资的三倍，也就是四千五百文钱。”
　　“嘶。”季逢春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拿这么多钱？”
　　“当然你真的一点都不产出，我还是会来找你聊天的。”卢管事笑了下，“也没什么人真会这么做，毕竟基础工资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还是出货的提成。”
　　“你能出给坊里的货，自然是你的符箓。我们现在正在去的地方，就是竹叶坊的收购铺。收购铺里的金师傅会给你的符箓定个价，以后你出的货就会按照这个定价进行结算。货款月末结账，和工资一同发放。”
　　季逢春忍不住搓了搓手：“我的符箓大概值多少钱？”
　　“大概...150文一张吧。”卢管事举起奔雷符再次打量了下，“攻击性的符箓，比生活性的物件价值肯定高不少，但还是比不过防护性和治疗性的物件。”
　　好多！
　　季逢春的双眸忍不住放大了稍许。
　　他以前绘制一张扇面，拿到的提成是......每张3文。
　　他画一整天的扇面，都没有画一张符来的值钱！
　　“不过我也就是说个大概，具体定价，还是得听听金师傅怎么说。”
　　卢管事将符箓还给季逢春，随后带着他来到了一片建筑群中。
　　这里的房屋大多自腰间敞开窗户，露出后方琳琅满目的商品。窗户向外延伸出一台板，隐约有人端坐其后。
　　时不时有人于这些建筑间来回穿梭，或排队买着些什么，倒让此处显得异常热闹。
　　卢管事解释道：“这里是后勤部，如果你制作物件时需要材料，可以来这里申领。基础物料都是免费的，入品材料也可以先领，等结算薪资时再扣除费用。”
　　“不过你没令牌，现在去是领不到东西的。”
　　“令牌？”季逢春稍一思索，便猜了个大概，“是证明入品匠人身份的东西？”
　　“是的，一人一块。金师傅那边会帮你刻的。”
　　卢管事带着他绕到了这些建筑群最后方，走进了一座挂着【后勤司】匾额的房屋。季逢春在这里终于见到了那位神秘的“金师傅”。
　　它原来是一只金蟾妖。它通背暗金，身披赤红敞袍，露出黄白色大肚。它头顶鼓瞪的双眼后方，还有着亮金色的密集凸起。
　　这只金蟾妖，比起青竹坊主来说，更不似人。季逢春猜测他的实力应该要比坊主弱一些。
　　它原先正盘腿坐在桌后打着算盘，见两人进来，便用黑色横瞳打眼一瞧：“卢管事？有何贵干？”
　　卢管事脸上笑颜如花：“金师傅，我们杂工司有人得了传承了，这不是来找你登个记吗。就是他，季逢春。”
　　卢管事紧接着拍了拍季逢春的后背，介绍道：“这位是金贵，后勤司司长，你叫金师傅就行了。”
　　蛤蟆也是有毒的吧，季逢春可不敢随便伸手。他只是远远的笑着道：“金师傅好。”
　　“得了什么传承？能拿出东西来吗？”
　　名为金贵的蟾妖，将算盘拨到一边，随后微微张口，一个木质的令牌便出现在了嘴边。
　　好快！
　　季逢春隐隐有些震撼。这金蟾妖，刚才应该是用舌头，将令牌从房屋西侧“粘”了过来。只是速度实在太快，看起来竟像是令牌瞬移到它嘴边似的。
　　金蟾慢悠悠地用四根手指，将嘴边的令牌取下来，黑金相间的横瞳，缓缓转向季逢春，冷淡地看着他。
　　季逢春连忙从怀里掏出奔雷符，递上前道：“是符道传承，金师傅。我昨天绘制了一枚攻击性符箓，名为奔雷符。”
　　“挺不错，不过你不用把符给我，直接对着我施展就行。我会评价它的威力。”
　　“这...”
　　卢管事退到一旁，挥手说道：“别怕，金师傅是七品武者，九品符箓伤不到他。”
　　竟然是七品武者吗？季逢春稍微有些诧异，却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将符箓夹在两指之间，迅速回忆起了激发符箓的窍门。
　　符箓有两种激发方式，粗暴些的便是将其撕毁，其中蕴含的灵力会在被破坏的刹那爆发而出。此法比较适用于防御性符箓，是普通人也能使用符箓的方法。
　　像奔雷符这种攻击性的符箓，就适合用第二种激发方式，也就是灵力引导。经过昨夜的绘符，季逢春也算是初步掌握了操控体内灵力的方法。
　　他将体内那股无形无质的“气”，引导向手中的符纸，灵力刚一灌注，符箓周围立刻冒出了细微的蓝色电流。
　　“去！”
　　季逢春两指一挥，符纸在刹那间便自燃完毕，一道闪亮的雷电束立刻凭空击出，眨眼间便奔袭至金蟾眼前，狠狠击向了它的肚腹。
　　几乎是他指尖绽放出亮蓝色光芒的瞬间，前方桌案上的卷宗就被炸得四散飞溅。
　　金蟾妖却仍好端端地盘坐在椅子上。
　　金贵伸出舌头，缓缓舔了下自己的眼睛。细密的电弧在淡粉色的舌头上再次激发而出：“威力不错，已达九品中阶水准。”
　　“此奔雷之符，工坊收购价200文一张，可？”
　　“哎呀，可以，太可以了。”卢管事先乐了，他快步走过来拍拍季逢春，“比我估计的还高点。”
　　“200文一张符，你每天就出一张货，月收入都能轻松过万了。”卢管事挑了下眉毛，“这收入，都比得上部分八品匠人了，还不快同意。”
　　“嘿嘿，我接受的。”季逢春笑呵呵地对着金师傅点了点头。
　　金贵大嘴微张，桌上的令牌便再次进了它的嘴里。待它将其吐出来时，令牌上已多了三行字：
　　【符道，九品，季逢春】
　　“拿着吧，登记完了。”
　　季逢春走上前，稍微有些小心地用袖子将其卷起，塞进了衣物的夹层里。
　　令牌黏糊糊的，实在有些不好下手。
　　“好咯，金师傅，您看看，他的工房分哪儿去呢？”
　　卢管事有些美滋滋的凑了上去。自从知道符箓定价后，他表现得比季逢春还兴奋。
　　金蟾低下头，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地图样的皮纸。
　　它用长长的手指点着地图说道：“去丙字十八号房吧，月租500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