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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块，你咋不去抢！”
李保国气愤的站起来，大掌一拍桌子，双眼冒火的瞪向刘村长。
在八三年的这个时候，一万块不是小钱，现在的万元户在贫穷的县城里是少有的。
这刘村长张口就二万，一万块的，着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哎呀！这位老弟别着急嘛！这事我们好商量！你看，他也是好心带孩子去看病，把孩子照顾得好好的，要不是刘来福，你这孩子可不知道去哪了！哈哈……”
刘村长还是笑哈哈的，话里话外，他们没有买卖人口，只是好心帮个忙，反正就是黑的说成白的，要钱不要脸。
他们有人贩子的供词作证，但没有抓个现行，证据不足之下，像这种事情，只要人家据不承认，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这刘村长就是看中这一点，这才敢漫天要价，胃口极大！
李健皱了皱眉，这刘村长还真是狡诈。
刚刚说两万，被他问一下，他就减了一万，看似看在他的面子上减少了，实际把他高高架起，让他不能再开口。
看刘村长这厚脸皮的样子，可能也少不了多少。
现在孩子在他们的手上，跟他们硬碰硬是不明智的举动，就算他是公安，为了孩子的安全，他也不敢冲动。
李健拉住李保国，把他按在了凳子上，他看向刘村长，皱眉道，
“这不是买卖，孩子更不是你攒钱的工具！”
刘村长打着哈哈的一笑道，
“李队长，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们也是要口饭吃，不可能花了钱就不要回来吧？”
从他这一句话，李健听出了一些明堂，应该是刘来福给那人贩子掏了不少钱。
可现在这个钱，要李家村的人掏出来。
可一万块钱不是小钱，从农民手里，一时半会根本就掏不出来多少钱来，这无疑是挖他们的血肉。
可就把孩子扔在这里，他们又不甘心，千辛万苦都走到这一步，不给钱也不行了！
“少一点吧，太多了，我们也给不了。”李保国艰难出声。
“最少八千块！”刘村长比了个八的手势。
李保国在心里叹了一声，他妥协了，孩子要紧，
“我出去一趟。”
李保国起身走出了村委办，腰微微弯着，像压着重担似的，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又挺直脊梁走向停拖拉机的地方，他拉过站在车子旁边抽烟的弟弟李保林，询问道，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李保林急忙从身上掏了掏，从内衣兜里掏出来大约有三百多块钱，这还是他媳妇生孩子，他带在了身上的。
“哥，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剩下的都放在家里。”
“还不够！”
“他们要多少？”
“开始说一万，后来……”
“咋要这么多？”李保林眼眶都急红了。
跟来的堂兄弟李大全看着他俩兄弟在这里说话，装作不经意，凑上前来，刚好听见了要一万块钱，脸色一变，就骂了出来，
“苟日的，要一万块，他怎么不去抢？”
“什么？一万块，这也太多了！”
“它马得，呸！”
“李公安怎么说的？”
一群老爷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有的甚至破口大骂。
李保国翁声翁气道，“说孩子要紧！”
李大全从裤衩子里，掏出来好几张票子，花花绿绿的，大约数了一下，差不多也有三百块钱，他一把塞进了李保林的手上。
“你先用着！”
“拿着！”
其他李家村民看了，也纷纷从身上掏出了钱财。
他们也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钱。
有些人存的是私房钱，几十大百的，有些是出门在外，必要的在身上放了些钱。
李保林眼眶都红了，嘴里不停的说，“谢谢，谢谢！”
感激的弯腰点头，一一谢过这些兄弟们。
一直待在拖拉机的车斗里面，没有下来的贺临川抱着妹妹，看着这一切，他抿了抿唇角，低头看着妹妹沉睡的脸庞，他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他背着妹妹，面对着车子，踩着轮胎慢慢的翻下来。
从衣兜里掏出医生给他的那一沓钱，还有他身上的，大约有七八十块钱，一股脑的塞进了李保林的手上。
李保林愣愣看着这瘦瘦小小的孩子，在看着手里那由一张张毛票堆出来的几十块钱，他的眼泪突然一下就下来了。
这个孩子……
李保林握着这个钱，他感觉有点硌手，心里酸酸胀胀的，说不出的难受。
李保国伸手接过李保林的钱，语重心长道，
“还差多少，你回去跟爹说一下，让爹带着你去叔伯家转一下，你要张得开口！”
一边说一边数，有四千一，将近二十个人紧紧巴巴掏干净了，也才凑了个四千多，相较于八千块，这才凑够一半。
他又拍拍弟弟的肩膀，催促，
“快去快回，弟妹就留在这里，路上颠簸，风又大，先在这里等着，一会抱孩子！”
“我知道了！”李保林一边点头掩饰，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擦掉眼泪。
站在他身边的贺美芳披着一件大棉袄，头上裹着一条红围巾，带着兜帽，赶紧点头，站到了一旁。
李保国看着弟弟急急忙忙爬上车，听着开拖拉机嘟嘟嘟的声音，走远了，他不放心的喊，
“小心点，注意安全！”
听着越来越远的的嘟嘟嗒嗒声，现场沉默了许久。
“弟妹，你站屋檐下去，背着点风，别吹病了！”
李保国一转身，一眼就看到，在风中显得很单薄的弟妹，他皱着眉提醒她。
贺美芳听话的走到了村委办的屋檐下，接过好心村民递过来的凳子坐下等着，她的眼睛却还是看着贺临川背上的小婴儿。
她知道，她的孩子就在不远处，可她依然对那个孩子放不下心，仿佛只要靠近了，就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让她的心很快就安定下来！
贺美芳想，这是一种缘分，注定的！
贺临川警惕的转身，面对着贺美芳，眼神防备。
仿佛过了许久，天越来越黑了，几颗繁星点缀在天空，带来一点微光。
那嘟嘟哒哒的拖拉机声，由远及近。
仿佛一滴水滴进了平静的湖面，漾起了一片波澜，现场喧闹起来。
贺美芳一下子站了起来，遥遥得看向村口那边，等车靠近了，她立刻迎了上去！
刚把车停好，李保林就跳下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正等着的李保国。
“大哥，全村人都借遍了！”
李保国点头，这个人情他记下了，打开布包数了数，钱刚好够了。
他往村委办走了两步，回头示意弟弟，
“还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