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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不见天日。
阴暗的矿洞里弥漫一股潮湿和霉味，令人难以忍受。
寒水矿，一种淡蓝的矿石，每每采挖此矿的时候，都会从底下窜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若不是穿上了特质的棉袄，采不了几天就会寒毒入骨，化成一滩血水。
叮！叮！
程远穿着绿色衣袄，如同蚂蚁一般，不知疲倦的挖掘着矿石。
用铁镐重重一敲，矿石碎成一块块拳头大小，从中窜出少许淡蓝寒气，膝盖关节随即作痛一下。
“呼~”
程远手持铁镐，气喘如牛。再低头看向站立的鹿蹄子，心里默叹一口气：“穿越也就算了，还穿成了半妖。一个鹿蹄子连路都走不稳。”
两天前他还在武馆练枪，两天后他是一只半妖。
头上长着两个短短的金色鹿角。
腰部以上是人类模样，腰部以下右边是一条鹿腿和蹄子，左边则是正常人腿。
嗖——啪~！！
浸过盐水的皮鞭在空中高高扬起，随着糜管事抡起手臂，打着旋儿的在周围每个半妖矿奴身上抽一鞭子。
皮鞭落下，先是崩开手上缠绕的麻布随后的力道再把皮肉打出个血花，紧接着盐水混杂着碎开的麻布，一起渗透到伤口里，鞭子再被糜管事用力抽回，挨打的皮肤顿时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般的酸痛起来。
程远脑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但他却咬紧牙关，继续埋头苦干。
“下次再敢偷懒，打折你们的腿！”随即便是一声喊叫：“都滚出来！”
半妖们在墙边排成一排，虽然长相各异，但是神态几乎都一模一样。
全都是无精打采，弯腰、曲腿、耷拉着眼皮。
像是被榨干了精力，只凭借一副骨头架子撑着站在原地。
只有程远例外。
他眼里还有活物该有的灵动。
糜管事做事很讲究，每每把矿奴喊出来训话的时候，都会挨个抽上一鞭子。
“今儿！有件好事儿给大家说说！”
旁边，一位穿着黑衣持弯刀的侍卫赶忙递了一杯茶水过去，给糜管事漱嘴。
糜管事接过茶水，在嘴里含了两下吐到地上，道：
“你们都是一些小残废，若不是老爷我把你们买下来，你们这群崽子早不知道死哪个无人角里了.....”
糜管事跟大多数领导一样，说正事之前都喜欢扯些其他的东西。
又接着漱了两次口，这才开始说正事。
“老爷我也知道你们挖矿难、寒气重、身子骨窜痛的难受，所以以后伙食会加点赤心芝，来缓解你们的刺骨之痛。”
“不过.....老爷我的退休时间也快到了，这几个月都给老爷我加把劲，好处都会有的！”
听到这儿，半妖们打着盹的眼皮，这才睁开了眼。
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珠紧盯着糜管事，像极了地府的催命鬼。
日夜不断地采挖寒水矿，即使还有绿袄防护，但雾气朦胧，寒气太重。每到夜间，身上各处关节都会隐隐作痛，令人难入睡。
而赤心芝富含阳气，能够暂缓寒气入骨之痛。
一时间，
糜管事被十几双绿眼珠子盯的，浑身只感觉寒气四涌，随即身子便是猛的一抖动，再看半妖们那枯瘦如柴的身子，更觉的心如沉海，只剩下恐怖与寂静。
下次宗门来人取寒晶，我怎么说也不能在这儿呆了，这儿哪是人住的地方？
一念至此，糜管事不由的怒喝一声。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去挖矿！！”
说罢。
手中的长鞭又是高高扬起，半妖们看着空中的长鞭随即嗷叫一声，便急忙地朝着矿洞奔去。
洞里阴暗潮湿，寻常火把很容易就灭了，不过半妖基本上都能夜视，有没有也无所谓了。
程远用指头在洞口划拉几下，表示这处岩洞有主。
然后才瘸着左腿往里走。
透过昏光看去，他手上托着淡蓝矿石，一根鹿腿忍不住的颤抖，刚一接触程远的手掌，矿石里面的蓝色雾气像是活过来一般，顺着山风直直钻入口中。
接了糜管事一记沾盐水的鞭子，也没叫出声的鹿半妖，此时却像婴儿刚出生一般，一样的恐惧。
几个呼吸之间，矿石从拳头大小化作粉末，一股热意从中窜出，程远脸上的颤抖随即缓了下来。
手臂上也出现一丝若隐若现的蓝线。
寒水矿，虽说名字有寒水但破碎之后会出现一股热意暖身，而从中窜出的寒雾凝聚到一定程度就是‘寒晶’了。
但寒雾无形，只有半妖的血才能充做那容纳之物。等到雾气凝聚成块，糜管事就会派人割皮取晶。
据说，
寒水矿还是妖族大能专门为贫苦小妖们准备的修炼物资。
可惜造化弄人，原本是该享受寒晶的消费者，如今却变成了服务他人的制造者。
一块寒水矿能凝聚一缕蓝线，十缕就能汇聚成一块寒晶。
叮！叮！
敲击声渐渐响起，洞中的尘雾也弥散开来，呛的人忍不住咳嗽。
原本就狭隘的矿洞，又是尘土肆虐、咳嗽与敲击之声接连不断，一缕缕的昏光又透过岩石的缝隙照了进来，显得格外阴森。
就这样，一天又匆匆过去。
咚咚咚！
直到数声鼓响从洞口传出，众小妖打着转的眼皮这才睁开，麻木的踱步走向洞口。
鼓响，该吃饭了。
洞口，糜管事的目光冷冷扫了众半妖一眼，直到看见每个人手臂里都有一团蓝色晶体，这才笑道：
“老规矩！先割皮！再吃饭！”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半妖们拿出腰间长备的小刀，开始切割自己的皮肤，手臂上蓝色的晶体伴随着鲜红的血液顺径直落在地上的碗里。
糜管事扫了一眼碗里的寒晶，这才露出笑脸，弯着金腰从怀里掏出玉瓶，用手一指，碗里的寒晶便如崩飞的豌豆一样跳入瓶中。
“哈哈哈！开饭！！”
众半妖舔了舔手臂上的伤口，这才捡起地上的木碗，朝着外面煮饭的大釜走去。
那釜中一片清汤寡水，就算是仔细看去也不见有几抹油腥，上浮几片发黑菜叶、几块红色芝肉，底下则沉着一些稀粥。
如此饭食，猪食也不过。
程远面无表情的走到釜中，将手中的木碗递了过去。
釜旁的一个鹿头半妖见是同类，一手攥紧木勺，一手从程远的手中接过木碗。
木勺狠狠地沉入釜底，沿着釜边捞起一大勺米粒和一块芝肉，又在上面捞起一片菜叶，这才给程远递了过去。
程远接过木碗的时候，鹿头半妖刚好抬起头来，满脸的惊讶，小声道：
“程远？！你不是死了吗？！”
鹿半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听觉灵敏的半妖随即一愣，都扭过头看向自己。